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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李左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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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公共租界,邢公館。

  自從恭親王奕坐洋人火輪南下密會已經過去了數月,此后這座邢公館便成了邢酒肉和碧蘿的小金屋。

  但這日,邢公館卻再次變得氣氛森嚴起來。

  當然,這種氣氛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邢公館的位置本就偏僻,偶爾幾輛黃包車經過,苦力和車里的乘客也都不會對這座平平無奇的小洋樓多看一眼。

  沒有誰意識到,可以決定晚清命運的兩個關鍵人物,此時正在里面說話。

  “季高兄,宿松一別,已經五載了吧!”

  “少荃倒是氣色越來越好,想必是洋人的花旗參養人吧?”

  “季高兄啊季高兄,你還是這副臭脾氣,那些洋人,尤其是花旗國,也有可取之處的嘛…”

  對話的兩人,正是大清江蘇巡撫李鴻章,以及大清閩浙總督左宗棠。

  與處事圓滑,長袖善舞的李鴻章不同,左宗棠雖然要年長十歲,但性格卻要剛烈得多。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著屋子中的隨處可見的西洋物件,冷哼道:“你倒是還記得宿松之事,我還當你忘了個干凈。”

  李鴻章故作驚訝道:“季高兄何出此言,當日你未接上諭負氣而走,曾帥、文忠公,還有愚弟可都齊聚宿松,為兄奔走啊!”

  李鴻章所指的文忠公,自然指的不是他自己。

  作為清朝最頂級的謚號之一,“文忠”僅次于曾國藩的“文正”。

  得此殊榮的卻不止一人。

  索尼、林則徐等人死后都是得封“文忠”,幾十年后老李他自己駕鶴西去,得的謚號也是“文忠”。

  李鴻章在此所指的“文忠公”,則是4年前剛剛故去的胡林翼胡宮保。

  說起晚清四大名稱,常見的說法是“曾、李、左、張”,但實際上,在早期張之洞尚未揚名之時,四名臣的說法其實是“曾、左、李、胡”。

  論此時名望,胡林翼此人更要排在曾、左、李之前。

  而且胡林翼是少數同時被教員和常校長兩人推崇的偉人。

  只不過前者主要看重的是他的民族氣節,后者主要看重的是他的官場權術。

  教員“潤之”的字,便是取自胡林翼的“潤芝”的號,足可見在他心中的分量。

  1860年,漢人地主武裝已經完全控制了長江流域,這引起了清廷的猜忌。

  借“樊燮事件”,咸豐皇帝下詔要求“就地正法”左宗棠。

  左宗棠在湖南六年的努力,用潘祖蔭的話說“此天下所共見”,而朝廷見到官文的一紙奏疏,便下詔“就地正法”,實令漢員寒心。

  在這生死攸關之際,曾國藩、胡林翼、李鴻章等人表現出了湘、淮、楚三軍同氣連枝的一面,三人一起來到安徽宿松,并公然接納逃犯左宗棠,以此終迫使咸豐讓步。

  他們在宿松一共住了二十余日,肅清外人,日夜商討了一些不可言明之事。

  可以說,這是距離中華民族近代史翻開新篇章最近的一次。

  根據左宗棠后人左景伊所著的《左宗棠傳》記載,當時這幾人所議之事,正是關于改天換日的內容。

  而首議者,就是湖北巡撫胡林翼。

  他直言:“天下糜爛,豈能安坐而事禮讓當以吾一身任天下之謗!”

  左宗棠也認為當今天下滿人治國已腐朽不堪,洪楊內亂之后粵匪也已不足為懼,正是厲兵秣馬,問鼎天下之時。

  實際上,在簡又文《太平天國全史》、肖一山《清代通史》、張家晌《左宗棠:近代陸防海防戰略的實行家》、稻葉君山源《清朝全史》等書中,都有一則無法考證的傳言。

  早在洪楊之亂初始,太平軍攻克長沙之時,左宗棠便認為“當今國事敗壞已極,朝廷上下相蒙,賢奸不分,對外屈膝投降,內部貪污腐化,外敵侵略無已。”

  左宗棠嘗投奔太平軍,“勸勿倡上帝教,勿毀儒釋,以收人心…不聽,左乃離去,卒為清廷效力。”

  聽到李鴻章談及宿松舊事,左宗棠拿起茶杯咕嚕咕嚕牛飲一通,然后嘆了一口濁氣:“當時潤芝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怎可恨天不遂人愿,偏偏被洋人所激,英年早逝…

  少荃,你去過那花旗國,那邊當真處處是隆隆機器,堅船利炮?”

  李鴻章聽出他言語中的悲傷,只得勸說道:“文忠公不但是你的救命恩公,也是我的伯樂,昔日他在大江上見洋船往來江上迅捷如風,忿而吐血,我輩更應該繼承他的遺志,習西洋長技以制…天下!”

  “嗯?”

  左宗棠眉頭一揚,聽出了一絲話外之音,“怎么,你不是以曾圣人的門生自居,現在倒要繼承潤芝的遺志?”

  眾所周知,原本的歷史中,左宗棠與李鴻章斗了半輩子,而且他同樣也是一個資深“曾黑”。

  以至于曾國藩去世的時候,曾家人都不敢接左宗棠的挽聯,擔心是什么惡語。

  與之相反,左宗棠平生唯一佩服的就是胡林翼,引為知己。

  當日胡林翼提出大計,左宗棠力主響應,李鴻章模棱兩可,而曾國藩則一心想當他的護教圣人,竭力反對此等大逆不道之語。

  曾國是四人之中最強一支,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此事只能暫時擱置。

  到了次年,洋兵入京,咸豐歸天,載淳繼位,左宗棠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又寫信給曾國藩:“神所依憑,將在德矣;鼎之輕重,似可問焉?”

  胡林翼更是勸曾國藩:“用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曾氏的愛將彭玉麟也勸他東南稱帝,湘淮子弟必拼力為輔。

  奈何曾國藩下定了決心,將眾人勸說一一壓下,不做處罰也不聽從,只當無事發生。

  在左宗棠看來,“曾氏以忠君衛道立命,誤我漢人百年之計!”

  自此,他與曾國藩便開始交惡,順帶著,看曾國藩的門生李鴻章也不順眼起來。

  然而今天,左宗棠卻似乎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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