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想的,難以形容的想念,但聽到裴定這樣直愣愣地問,鄭衡還真回答不上來。
而且,他的傷…
鄭衡的目光落在裴定胸前,仿佛要透過寬大的衣袍看到他的傷口。
自然,什么都沒有看到的。
若不是她見過底下的傷口有多重,知道即使這么長的時間也沒法好起來的,她甚至看不出他受過傷。
見到她這個樣子,裴定愣了一下:怎么阿衡看著他皺眉,滿眼都是不贊同的樣子?
他想了一下,后知后覺地補充道:“在京郊駐扎的時候,我讓小錢兒幫我沐浴過了…”
招討司隊伍的確風塵仆仆,但是他也想到了一進京兆馬上就要去見阿衡,所以特地沐浴過了,還換了新的衣裳。
小錢兒也不知道去哪弄的,還把他的新衣裳都薰了香,聞起來冷香宜人,斷沒有塵埃味、酸餿味的…
所以他才敢第一時間將阿衡擁入懷中的,也不知道她聞到沒有,但是這個必須要重點強調的。
娘親和幾個嫂嫂都說過的,臭男人是沒有姑娘會喜歡的!
阿衡不高興,是因為這個…嗎?肯定不是!
裴定是多么敏銳的一個人啊,在他說完這番話后,見到鄭衡的臉色沒有舒緩,反而沉了沉,當即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他腦中靈光一閃,暗自運功,額頭的冷汗冒得更快了,他朝鄭衡虛弱地笑了笑,啞聲道:“阿衡,我有點痛…”
鄭衡臉色一變,再顧不得想其他,忙不迭將他扶坐下來,關切地問道:“可是傷口撞到了?你…你怎地這么魯莽?”
裴定沒有說話,只是順勢抱著了她,將頭靠在她懷中,聲音漸悄:“阿衡,我好想你,我忍不住…”
在見到阿衡出現在觀止樓之后,他心中的思念根本就忍不住了,只匆匆和趙大均說了一聲先行回府養傷,就讓裴前掩護他來了觀止樓。
他等不及回到府中,也等不及塵埃落定,他只知道自己恨不得立刻就見到阿衡,和她說說話,抱著她…
嗯,這些,現在他都做到了。
雖然為了掩飾自己的身形行蹤,免不了要運功扯動傷口,但這都是值得的。
鄭衡感受著懷中的溫熱,默然片刻,同樣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意,雙手搭在了裴定肩膀上,輕輕摩挲了起來。
終風早就退下去了,這一層樓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只剩下了裴定和鄭衡兩個人。
一旦安靜下來,旖旎情思便無可抑制地蔓延開來,纏繞在彼此的眉眼中,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此刻,鄭衡站著,雙手來回撫摸著裴定的肩膀,而他就這樣安靜地坐著,將身子往前傾,將頭埋在了她的懷中。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個姿勢略顯怪異,或有人看到了,也會覺得懦弱,但是他卻覺得無比享受和幸福。
他用力吸了吸,鼻端嗅進鄭衡的氣息,心跳便越發凌亂了,放在她后背的手,也悄悄收緊了。
想將她抱得緊一點,更緊一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鄭衡拍了拍裴定的肩膀,低聲說道;“好了,千秋,你放開我吧,我有點難受。”
她也很享受彼此擁抱,也很想和他貼得更近,但是…千秋這個抱法,似要將她吃了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聽到她這么說,裴定終于松開手,仰頭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容,在看到對方臉色艷紅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感到了一絲羞赧。
“我…我…”裴定一下手腳都無處安放了,諾諾說不出話來。
若是趙大均等將領見了,肯定眼珠子都瞪大了。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裴定裴千秋,竟然也會有如此羞澀無措的時候?
可惜,這一幕除了鄭衡,無人可見了。
鄭衡為裴定斟上茶水,見他略微平靜些許,才問道:“千秋,你什么時候回府中?我原本想著申時才去見你的。”
此刻裴家眾人想必都十分期待見到千秋的,尤其是老夫人盧氏,但是千秋卻來了這里。
“我已經和小錢兒說了,見過你之后就回去。阿衡,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裴定這樣問道,滿是希冀。
他也想早點見到家里人,但是也不想和阿衡分開,所以,帶著阿衡回到裴家,就最好不過了。
鄭衡沒有絲毫遲疑,點頭爽快地應道:“好,我與你同行。”
她本來就要去見千秋的,現在千秋自己來了,就沒有再分開的道理。
“娘親她們肯定也很想…”裴定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聽到鄭衡答應了,忙改口道:“那我們一起回去!”
這個時候,他和阿衡回去正好,想必父親娘親他們已經見過小錢兒了,肯定也會仔細詢問過各種情況了,正好就輪到他了。
有阿衡在,娘親和大嫂他們倒不好過于“關愛”他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樣,建章大街裴家內,從裴光到裴憲,從盧氏到石氏,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就想早點見到裴定和裴前。
誰知道,最先回來的只有裴前!
但是得知裴定是去觀止樓見鄭衡之后,所有人都表示:應該的,小五好好的就可以,什么時候見都無所謂!
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小錢兒在嗎?聽小錢兒講述在江南道的經歷,詳細一點的話,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然而裴前并不想說上一天一夜,他揀擇重點,將自己在江南道遇到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遍,然后道:“祖父,五叔說,皇宮中肯定會來人詢問,請祖父先做好安排…”
五叔一回到京兆就和小嬸嬸約會去了,他真是太羨慕了,不像他,還要處理種種后續呢。
做人侄子的,慘…
裴光捻須,瞇著漂亮的鳳目,老神在在道:“不著急,宮中若是有什么消息,肯定會有消息送出來的,來得及來得及。”
他話音才落,一陣“撲楞楞”的翅膀拍打聲響起,隨即一只紅著嘴灰翅的小鳥落在他的肩膀上。
原來,是小紅回來了!
眾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得,真是提什么,什么就來了。
不會是宮中這么快就來消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