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和大宣朝其他府城一樣,同樣有高聳的城墻、有東南西北四個城門,皆為精鐵鑄造。
其中,南門和西門是九野軍主要的進攻方向,因而這兩處守衛的士兵最多,其他兩處則是常規巡邏。
這是裴定從軍中斥候那里得到的情報,據他在現場來看,情況大體不離。
因為密林的出口就在松江西側,所以他決定從北門進入。
在黯淡月色的掩映之下,他們前無聲息地來到北門城墻下,準備瞅準時機進入城中。
眾人在觀察一番之后,不想卻是驟雨最先開口了。
“五少,已經看清楚了,從士兵巡邏的速度和方向來看,只要我們在十息之內躍上角樓位置,就能避開士兵。”
十息?
裴定抬頭看了一下角樓,飛快地計算著自己能不能做到,結果…
悲催地發現以他的武功,不可能在十息之內躍上角樓。
既醉等人也在默默計算著,神色難免有點沮喪:要做到這點,好像,貌似…非常難。
“我背著五少進去,很容易。你們呢?”驟雨道,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看不出什么來。
既醉深深吸了一口氣,捂著被扎的心道:“我們有三人勉力可以,為安全起見,還得聲東擊西,盡量引開守衛士兵的注意。”
裴定摸了摸鼻子,沒有發表意見。
這種與身強體健有關的話題,他向來有自知之明不參與,對自己被驟雨背進城門,也沒有任何異議。
若非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葉雍,他本無須走這一趟的。
“那就放鳥兒吧。我的鳥兒一直跟著的。”一個粗眉侍衛說道,拍了拍腰間的小鳥籠。
裴家養著許多鳥兒,是用來消息的,此番裴定南下,他所養著的小鳥兒自然也都跟來了。
只是,裴定想到葉雍非常清楚裴家豢養著許多小鳥兒,來了江南道之后一直沒有用過這些鳥兒。
此刻,倒不妨用一用了。
于是,在北門士兵看來,夜半的某一個時刻,有幾只飛鳥“撲棱撲棱”地飛過城墻,還發出了清脆的“啾啾”的聲音。
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這幾只鳥兒,渾然不覺已經有人趁機躍上了城墻上的角樓。
只要上了角樓,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裴定他們原打算直接從角樓犄角滑下城墻的,不想卻在伺機的時候,聽到了角樓中幾個士兵的對話。
“西門那邊的九野軍又發起進攻了,幸好我們有葉大人,不然松江府…”一個士兵感嘆道,心有余悸。
另一個士兵接上話:“是啊,幸好有大人。朝廷援兵究竟什么時候才到?我真擔心我們撐不住了。”
裴定眸光閃了閃:在他們駐扎湖州前幾天,趙大均已經派斥候前來松江府報訊了,怎么這些士兵不知道?
“唉,可惜了葉家那么多子弟,連一具尸身都找不回來,只能以鎧甲、衣冠下葬,太慘了。”
幾個士兵都嘆息了幾聲,然后就不再說話了。
裴定又等了一會兒,才給驟雨使了個眼色,一行五人便悄悄滑下城墻。
在消失的時候,裴定回望了一眼角樓,腦中有一個念頭揮之不去:
葉家那么多子弟,連一具尸身都找不回來?有古怪!
裴定原本打算直奔松江府衙,在聽到這些話后卻改變了主意。
松江府衙不急著去,看來還得在松江府百姓和普通士兵中刺探消息。
接下來兩天,裴定一行便分成了四組,在城中各處打探消息。
驟雨依然跟在裴定身邊,他對自己的任務很清楚,小主子是讓他來保護五少爺的,可不是來查探松江府消息的。
不過,在裴定的吩咐下,他也帶著裴定走了好幾處地方,潛藏著探聽消息。
當各方的消息匯聚在一起之后,裴定對松江府中的情況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五少,我潛在江南衛士兵的身邊,發現他們先前真是一點九野軍的情況都不知道,他們是跟隨著葉雍,退到了松江府,才能活下來的,但人數也很少。”
動亂發生的時候,駐守在松江府附近的部分江南衛士兵倉促應戰,只能步步潰敗,最后是葉雍將他們整和了起來。
除了江南衛士兵,松江府原來的府兵、衙役和青壯士兵,也都是這樣的情況。
另外一個侍衛說道:“五少,百姓談論得最多的,就是葉雍守護了松江府,如今葉家在松江府的威望無人能及。”
至于最后匯報的既醉,他神色有些異樣,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去挖了葉家祖墳…新葬的那些子弟,果然都是空棺。”
挖人祖墳什么的,他真的不愿意干啊,但這是五少爺吩咐的,他還能怎么辦?他當然只能照做了!
那些角樓士兵所言不虛,葉家子弟沒有一個人能找回尸體的。
末了,先前放鳥兒的那個粗眉侍衛說道:“五少,聽起來…葉家守護了松江府百姓,這的確是天大的功績。”
裴定沉默了一會兒,望向松江府衙的方向,吩咐道:“這些容后再說,先探了松江府衙再說。”
如今,就只剩下松江府衙沒有探聽了,那是松江府的中心,葉雍就在其中,此次江南戰局的關鍵就在其中。
裴定這么一說,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來了。
松江府衙,那必定戒備森嚴,此行探聽太過危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五少就不用親自進府衙了吧?
“五少,不如…”既醉想說些什么,卻被裴定打斷了。
“驟雨帶著我進松江府衙,你們隨機接應。”裴定這樣道。
驟雨是阿衡派在他身邊,武功高強,他對其有十足的信心。
既醉他們進入松江府衙不一定能安全離開,但驟雨就一定可以!
面對裴定信任的目光,驟雨直接否認三連:“不能,不行,不可以。”
松江府衙里面有什么,他都不清楚,自然不能帶著五少爺冒險,若是五少爺出了什么事,他無法對小主子交代。
“…”裴定無語:要不要拒絕得這么快?他話還沒有說完呢!
當然,無論驟雨怎么拒絕都沒有用,松江府衙,他一定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