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使、二十八宿,這些不屬于正常收容物的都沒有被剛剛的傳送送到新的建筑中來。而此時此刻,蘇沉夢很不巧地正好碰到了開辟空間而過來的它們。
“這可真是不巧。”
蘇沉夢根本沒有什么反擊的余地,就驟然在此丟掉了一條命。
“有件事我真是很好奇。”柯勇看到陳惜語輕而易舉地將兩個兇狂級別的收容物折在了一起,碾碎了其中的末日核心。以他的分享能力,自然能夠輕易了解到陳惜語的核心武器有多強。
“書中往事”——它能夠完全以想象力為基礎,在現實中對一切事物的空間屬性進行改變,陳惜語基本上只使用折疊的方式,是因為這種方式能夠最輕松地摧毀大部分收容物。
“——你這樣強的人為什么那么愿意跟著那個蘇沉夢。”
“我知道你不喜歡副隊,很多人都不喜歡副隊,我理解。”陳惜語不動手的時候就像是個乖乖女一般跟在隊伍中間,“副隊不是很好的人,她對付敵人的手段非常殘忍。但是至少對于我和我的幾個同伴來說,副隊的實力強大,愿意照拂我們,她是一個無論何時都可以信任的人。”
“你說的這話可和我的印象完全不符…”柯勇聳了聳肩。
“副隊的核心武器提升到神級之后,花費了大把的時間為我們提升實力,也只有我們這些人在今天到來之前就到了神級。如果您想指責她拋下我們…”
“我說不出來那種話,這種狀態下,誰敢說能保護得了誰?”
“但是副隊說過,她可以保護我們。如果我們真的遇到了危險,就可以呼救。”
“她可沒來。”柯勇說。
“因為沒有人呼救。”陳惜語笑了,“遇到危險,就找副隊幫忙,那我們也太遜了一點。”
勇氣是值得贊賞的,柯勇如此認為。同樣,他也從來不覺得蘇沉夢真的有那種本事隨時救人,她的約定或許還沒能實現,就死在什么地方了。
這時,眾人感到自己腳下傳來了一下輕微的律動。
那律動是如此的整齊,以至于他們根本不存在感應錯誤的可能,眾人互相看了看,臉上都出現了不解的神色。新的建筑物哪怕可以被一些神級收容物來去自如,但破壞壁面的難度卻已經高了不知道多少,另一條走廊的打斗根本不可能影響到別的走廊,天啟鐘的升溫已經是極限。
——至少在這之前眾人是這么認為的。
“太不幸了。”
蘇沉夢托起一團正在散落的銀白色絲線團,僅僅是那么一瞬間的接觸,她的一副軀體就被即死攻擊所破壞,就連構成的絲線也再也無法連接她的感受。
神級武器的不死性各不相同,而蘇沉夢的卻沒辦法讓她快速脫離戰場,僅僅是用武器構成分身來擋掉傷害,這種“不死”很弱,也是因為她在神級之后就沒有再去提升過自己武器的性能了。
七曜使已經循著她的氣味找了過來,這群家伙盯上一個人不殺死或者被殺就毫不罷休的特性實在令人頭痛,而且蘇沉夢是在它們散開之前碰到它們的。
“你們甚至不肯為自己多留一點時間。”
蘇沉夢的手指觸碰著墻壁,“繁榮”從她的身上散開,鋪展,傳導出她的聲音。
“天分地野。”
沒有絲毫回應,當然,收容物帶著這股天生的傲慢。
“你該回去了。”蘇沉夢輕聲說著,松開了手里的線,它們如同無根的浮萍一般從手中散去,而蘇沉夢卻完全沒有絲毫留戀。
審判島是她經歷過的最有趣的一個世界,這里有那么多傲慢的非人智慧存在,它們被抓到這里,囚禁起來,卻依然高高在上地俯視著這些人類…啊,畢竟它們是毀滅者,能夠輕易毀滅一個文明,對僅僅是文明中的一個個體傲慢聽起來理所當然?
可毀滅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蘇沉夢覺得為這種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傲慢的家伙實在是可笑。創造不是更加困難的事情嗎?這群家伙居然連一點挑戰自我的勇氣都沒有,守著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能力而看不起別人?
蘇沉夢拿出一支針劑,將它緩緩推入自己的脖子內。
用于制造核心武器的房間很容易進去,陸凝可以進去,蘇沉夢當然也可以。陸凝是為了制造屬于她的核心武器軍團,而蘇沉夢則是去逆向解析這個裝置。
毫無疑問,從執行者身上抽出核心武器與從末日收容物身上抽取安全提取物使用的技術是共通的,執行者只是因為個體實力的弱小,所以只能抽出核心武器來。
但如果執行者本身就足夠強,或者說干脆…就曾經有過滅世的經歷呢?
只要想做,這并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蘇沉夢知道在議會之中能夠將其做得舉重若輕的人物存在,而她自己也成功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知道所謂毀滅的能力有多可笑。
熱流在體內流淌,遠比外界所能感受到的更加燥熱。蘇沉夢微微閉上雙眼,沉入曾經的夢境之內。
她毀滅過,也創造過。她控制下的文明欣欣向榮,她的文明存在英雄,存在普通人,存在懦夫,存在叛徒,但是它們的一切都被裹挾在其中,被時間的齒輪碾過,化為文明的潤滑劑,推動著這輛戰車繼續前行。
功過?那和她沒有什么關系,她所見過的壯美,已經讓她非常滿意了。或許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讓她所憧憬的人去看一看她所能夠創造的世界。不過,那個人已經選出了自己需要的人,只可惜在那些人當中沒有自己的席位。
“啊…我已不需再醒來。”
七曜使行進的腳步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它們依然在前進,但是前進的速度卻開始減慢。
頭頂的燈光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暗淡了下去,七曜使不需要燈光讓它們行動,但是它們已經可以感受到某種壓力,某種可以真正殺死它們的存在。
接著,燈光霎時間變成了全紅,繼而完全熄滅。
仿佛永恒的死寂之中,落燼成灰向前走了一小步,緊接著,它的軀體便化成了火焰。火焰被卷入了未知之中,點燃了星星點點的火光,篝火、爐火、戰火、煙火。它們構成了一切,同時卻又無法照亮周圍的任何事物。七曜使的其余人準備發動攻擊的瞬間,軀體也都化為了最基本的物質,被吞入了無邊的未知之內。
“未知危險存在誕生于E9區。”
島主坐直了身體,目光掃過了屏幕上那片區域。
“…集散地的人確實能制造一些驚喜。”
“島主?”一名審判島的回收員問道。
“沒關系,準備動身,馬上…就到時間了。”
黑暗在走廊中涌動,燈火順著未知的腳步而熄滅,無人能夠看清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凡是沒入黑暗的事物,都成為了黑暗的一部分,它們依然具有形態,它們無法照亮周圍的黑暗。
就像是,黑暗正在從周圍裹挾一切事物,去塑成自身的軀體。跖站在遠處的走廊上,觀測著未知的動向,內心則在暗自估量。
對于高級回收員來說,那片未知確實非常美麗,他甚至認為這屬于常規任務之外的意外收獲了。現在是否不應該去打擾它的“進食”?這不算是收容物,很明顯,因為它并不會帶來毀滅,或者說它并不會帶來一個族群的滅亡。
然而,它會絞碎周圍的一切。
盡管現在的建筑壁面是以世界之石所構筑的世界壁壘防御,但名為“文明”的事物,本來就是會隨著發展撕碎世界之壁的存在,畢竟審判島本身就是這么過來的。跖只是稍微等待了片刻,就能夠判斷出現在這片未知的內部強度,它擁有著相當可怕的發展力,同時又在一個統一的意志下向前碾壓。
“真可怕啊,僅憑一場夢,和一支代表過去的針劑,就能重新喚醒自己的控制力,那究竟是你曾經的輝煌,還是永遠的鐐銬?哈哈,不知道集散地會不會后悔,不,他們應該培養了眾多這樣的怪物。四階,那么他們的五階又是什么樣子的?那些長久留在五階的人,已經孕育了什么樣的世界?”
跖忽然挑起,三根黑色的釘子忽然出現在他周圍,一道律動從他的腳下經過,并感應到了他。
“哎呀,我好像對她來說屬于陌生人來著…”
在跖的自語中,未知的“文明”分出了一條細流,向著他的方向奔涌而來。
“不過,一個開始活躍并發展的文明,可是最厲害的刺激。”
律動在建筑內經過了一輪之后,已然將建筑的結構和其中的所有存在全部收納于心。合適的領袖,合適的勞動者,合適的材料,一切都應該回到合適的位置。它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任何原型,所以它正在以這里為基材塑造自身的原型。
不過,另一個存在也同時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侵略意識,在那一陣律動通過紅花收容單元的時候,紅花的花瓣忽然抖動了一下,然后全部干枯了下去。
緊接著,血液從花盆中流淌出來,那個小花盆里不知道蘊藏了多少血,只是短短幾秒鐘內就已經鋪滿了整個收容單元,并向著收容單元外流淌出去。
“阿芙洛!”收容單元之外的天宮立即察覺到了收容單元之內的變化,她立刻喊出了聲,可是在這個聲音發出的時候,鮮血大地已經流淌到了收容單元之外。
阿芙洛立即用護盾罩住了兩人,她伸手想要抓住天宮,卻發現一股直接作用于心靈的恐懼感正在從收容單元內擴散出來。
紅色的血液地面上,開始長出了紫色的植物。宛如珊瑚一樣的枝條在鮮血的哺育下飛快成長,天宮的后退速度已經無法脫離這些植物。阿芙洛不得不甩手斬出了一劍。明亮的劍光切開了珊瑚,她也終于抓住了天宮的手臂,將她拽向自己這邊。
“咳。”天宮吐出了一口血。
“你受傷了?剛剛應該很及時…”
“不是,快跑!”天宮來不及解釋,帶著阿芙洛拼命跑向走廊的門那里。收容單元中已經不只是長出紫色的珊瑚,綠色正在侵蝕地面,橙色的暖燈從單元內照出了光,風卷起了黃金色的書頁,靛青色的燈火正在周圍燃燒。
一只藍天鵝正從血中慢慢升起,天鵝與血湖,形成了一幅妖異的畫面。藍色的天鵝抬起了自己的翅膀,墨色的晶體形成了一枚漆黑的鈴。
叮鈴。
清脆的聲音屏退了周圍的炎熱。
叮鈴。
悅耳的鳴動撫平了大地的律動。
藍天鵝微微蹲下身,將那枚黑晶鈴升上了自己的頭頂。
叮鈴。
紅花終于感到了安全,它重新舒展開了較弱的花枝,六瓣的花恢復了鮮艷的紅色,不過承載著它的花盆已經碎裂,血液從少量土壤內泵出,周圍的空間正在被鮮血所涂抹得模糊不清。并更改為別的形態。
虹谷的形態。
如果用另外一個詞語來形容這里的話,那么應該是“樂園”。
虹谷沒有通常意義上任何的不幸,饑餓、死亡、戰爭、疾病,那些長期困擾各種智慧生物的麻煩在虹谷之中并不存在,因為虹谷只有生機,近乎無窮的能量,以及…反生命。
在這里,綠屋只是林間的樹屋之一,黃金樹茂密成林,橙色的光球在空中徘徊如螢火,藍天鵝是駐足于湖岸之上的族群,靛墨行刑者不過是在這里成長的住民。
而紫羅蘭庭院,也只是被蓋起的大量紀念用建筑中的一個。
“真可惜。”
在模糊的一角之內窺見了虹谷的內部,跖卻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
“虹谷之內,居然真的不存在任何可溝通的智慧生物。我還以為那里馴服了反生命,原來只是因為世界的特性而進入了共存態嗎?”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一個小型的紅色按鈕落在了掌心。
“無法交流,就意味著…大概率要訴諸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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