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投資商的菜品給人的味道完全不同,我認為這也代表了他們的運作和目的的區別。雖然我不太滿意他們做出來的菜,但這方面我還是不認為會有太大差池的。”瞿奕直說道。
她對每道菜都直接用了自己的感覺描述,首先是天馬工作室,是一道肉卷,它給人的味道是非常沉穩的,肉的調味是自外而內循序漸進,突出一個整齊有度,并不令人感到驚艷,反而有些過于循規蹈矩了一些。
魯弗斯地產,一道類似于惠靈頓的肉菜,外面的酥皮非常香脆,就像是彬彬有禮的外表一樣,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然而內部的調味卻很重,而且以辛辣為主,仿佛在說這個公司真正的風格。
大玟鎖業是一整塊羊肉,沒有使用軟嫩的部位,肉質非常緊,調味極重,卻并不讓人感到難受。醬汁中凸顯的是一種神秘的厚重感,似乎反映著這個公司所擁有的歷史和底蘊。
皎星科技是一塊魚肉,卻被烹飪得很不像是一塊海鮮。奇特的烹飪方法讓這道菜有著相當強的誤導性,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讓瞿奕感覺不太喜歡,也許這就是皎星科技的本質。
雪兔電子是一杯酒,一杯品味上去非常普通的紅酒,也只有仔細品鑒之后才能感覺出其中的一絲血腥味和一絲甘甜,而這種隱藏的味道卻令人有些迷醉,幸好瞿奕最后才品出這個味道,還沒有沉迷于其中。
至于晨鋒集團,這個公司的代表菜肴是一小碗提拉米蘇,她沒有從這一碗提拉米蘇中品嘗出食物本身以外任何特別的味道來,也沒有什么奇異的烹飪手藝,只是在吃完之后,整個身心都舒暢了很多。
瞿奕說完之后,臉色也好了一些。眾人聽了這個描述,對于每個投資商的情況也算有了個大概的認識。不過投資商本身是不是如此,可能還需要繼續驗證。
陸凝想了想,也按照相同的方法,將自己吃過的那些菜的感受全都描述了一遍,也沒辦法完全表現出這些食物給自己的感受。而她講完之后,眾人也只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安佑熙和柯道琳現在的狀態是沒辦法繼續維持拍攝了,這件事還得向尉詹匯報一下,不過兩個人也能因此獲得更多的活動時間,保護拍攝這個任務便落在了陸凝三個人身上。
“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到崗位上,不過安佑熙恐怕還需要多等一段時間。”柯道琳說,“這段時間就麻煩各位了。”
“不麻煩,只有一個人需要好好處理一下。”陸凝站起身,“我會看看郭驍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會找他。”梅雨說。
陸凝點點頭,郭驍襲擊了同伴,那被尋仇自然也沒有什么問題。
基地之外的民宿之中,有一間屋子此刻只點著一盞不算太亮的燈。桌上擺放了幾樣好菜,一瓶酒。一個男人坐在炕上,手里拿著手機正在和人通話。
“好的,你就跟著尹荷就可以,沒關系,我這邊輕易不會給你命令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男人說完后,掛斷了電話,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雞肉絲,放入口中咂了一下味道,滿足地長嘆了一聲:“太棒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人感覺到安逸,果然還是坐看全局比較適合我啊!”
“長夜漫漫,一人獨飲,不寂寞嗎?”
門口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男人渾身一顫,立刻伸手到旁邊的被子里面一掏,抓出了一把手槍。
“華云衫,你到底是怎么升到四階的,都忘了?”
門口的人撩起了門簾,如同幽靈一樣閃進了屋子里面。左瀟弼的神色依然平靜,他盯著屋子里的男人,目光冷酷。
“左…左副隊…”
“你運氣不錯,一個理事長的位置,讓你能夠總覽各個地方的情報,我的名字估計也沒有逃過你的眼睛。可惜你能量不夠大,還沒辦法明目張膽地暗殺我,你擅長做的東西如果沒有得到大勢就做不到,多么可悲。”左瀟弼走到桌子前坐下,從盤子里拈起了一些雞肉絲丟進了口中。
華云衫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我希望讓你死,你已經死了。”
“你是說第一個死亡的那個倒霉鬼嗎?無意中吃下了視線便利店的食物,死了個稀里糊涂,那本來是你給我準備的?你殺人的手法總是隨機性這么強,我挺好奇的,明明都是犯罪分子,為什么總是不想親自動手?”左瀟弼在桌子上擦了擦手指,“你已經動手了,而我沒死。是你無能,不必狡辯。”
“但是我不明白…左副隊,為什么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還會讓您這樣的人追過來?”華云衫舉起槍,指向了左瀟弼。
“馬拉布蘭卡先生向你提供了幫助。”左瀟弼輕聲說。
華云衫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但手依然紋絲不動。
“你因為走投無路,向馬拉布蘭卡先生請求了幫助,于是他幫助了你。并不是出于什么緣由…對他來說,只要是有人求助,無論其地位高低,能力如何,他能幫的時候必定會幫助一把。”
“是啊,我也沒想到,所以我感謝他,我…”
“你只需要表現出對先生的尊重而已。”左瀟弼低聲說道,“因為你并不能出多少力,也根本不可能幫助到他。但是你沒有。”
“我只是回絕了你們的提議而已!”華云衫說道,“我尊重他,他救了我,我從心里…”
“尊重——是一件需要從行為中表現出來的東西。我們肅清組正是為此而存在的。你是一個成年人,難道連一個不失體面的社交方法都拿不出來嗎?”左瀟弼嘆息道,“你拂了馬拉布蘭卡先生的面子,也就是不尊重他。你不尊重他,也就是我們肅清組分內之事。”
“我不想加入人偶派對!”華云衫大聲說,“我沒有到那種地步——”
“這就是我們無法達成一致的地方,你已經接受過了先生的幫助,卻依然對我們懷有成見,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求助?”左瀟弼輕輕抬起手,“華云衫,我來到這里,僅是為了告知你的錯誤,并對此項錯誤予以肅清。只有你的死亡,能夠對你的所作所為進行清償。”
華云衫目光一冷,立刻扣下了扳機,但扳機已經無法扣動了。
一根小巧的三角形的鐵管恰好卡住了扳機后方的位置,他甚至沒有留意到對方是什么時候將這東西塞進來的。
“槍聲…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左瀟弼已經再次如同幽靈般地一晃,來到了華云衫身側。華云衫立刻甩掉了手里沒辦法扣動的手槍,一縷金色在他的手中浮現。
“真言…”
隨著這一句話,華云衫的身體一僵。
“…它終究提升的不是你本身的身體素質。”
幾根細針沒入了華云衫的脊柱部分,截斷了他所有的神經傳輸。左瀟弼可不像陸凝那么溫柔,在制住了華云衫的行動后,便直接開口:“清算華云衫——以不敬尊長之罪。”
華云衫拼命瞪大了眼睛,試圖張口,但最后一根針已經貫頂而入,直接奪走了他最后的生機。
左瀟弼將尸體放平,從口袋里摸出手帕開始清理現場。每一個人的死亡都不會被記憶超過三天,如今李竹給人的印象已經非常模糊了,或許很快就沒人能記得這位理事長的名字了。他完全不擔心有人去搜查死者。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也該好好做一點場景里面該做的事情了…”左瀟弼打掃過現場后,走出了門,抬頭看向月亮。
恢復了正常的拍攝井然有序地進行著,此后尉詹用了三天的時間拍攝完了末路帝王,柯道琳也在三天之后手足的僵硬感恢復了,多虧這三天內沒有發生什么大事。而陸凝除了繼續尋找一些真言信眾活動的線索以外,主要就是在找郭驍。
沒想到就連尹繡都沒能找到郭驍,這個人消失之后就像是完全沒了蹤跡,任何一個攝像頭都沒有拍攝到他離開酒店,而酒店內的攝像頭也沒有找到他。
少了幾個攝像師,也讓尉詹感到有些煩躁,幸好末路帝王最后的拍攝工作也沒有那么繁瑣,而接下來要拍攝的都是短劇集,也是之前沒有被安佑熙挑出來的幾個故事。
陸凝在結束拍攝之后,看了一眼這第三個月光山谷。
作為一個意象存在的事物,正在逐漸堆疊出它的“外形”,這第三個月光山谷,正是仿照光真言的勢域所構筑,光芒從內部涌出,而之后還會用電腦特效在綠幕上構建出凌空漂浮的石臺。只是上面沒有尸骨,也沒有狂風,只是一片安寧的月光灑落在這個地方,那位帝王正是從此處求得了國祚。
這是歷史的真實嗎?還是被歪曲了之后的歷史呢?陸凝沒有思考這個問題,她關心的只是這個拍攝的進度。
接下來不需要那么多攝影師參與,尉詹也安排好了輪班,陸凝正好是休接下來兩天。她當然不可能真的閑下來,一放假便直奔視線便利店而去,在經歷了刀斧手餐廳之后,她對于這些被定義為鐘擺的地方也大概有了評判,視線便利店毫無疑問肯定會出售一些對推進任務非常有利的東西,不過她不需要,只要隨便消費一下即可。
出了視線便利店,她就坐上了阿娜的便車。
兩天前雨就停了,也就說明儀式的第一部分已經完成,應該有人會開始執行第二段儀式。不過這兩天藍荼那邊強化了巡邏隊伍,也沒發現有誰在影視基地四方進行什么可疑活動。
“我們蹲點都快長出蘑菇了,結果還是沒發現有誰在那里放蛇蟲鼠蟻之類的東西,水也沒變臭。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草驚蛇了…”
“大概是因為之前被發現,他們的行動更加小心謹慎了一些吧,但儀式已經開始,這些人是不會中斷的。”陸凝說。
“那我們就繼續盯著了,反正除了這個我們也做不到啥別的事情。”阿娜拿了根棒棒糖叼到了嘴里,“現在…我帶你和綺紗見一面,她時間不多,也不知道是在做啥,反正比我們還忙。”
“好。”
汽車緩緩開出了影視基地,而陸凝也在這個時間內考慮著如何與極光展開合作。
死去的理事長她已經不太記得是誰了,但是她居然還清晰地記得覃雅的名字,這是不是證明覃雅用什么方法躲開了死亡,還是說她用什么手段避免了自己被遺忘?
汽車開上了一座小山丘,距離基地大約四五公里遠的地方,除了山腳下有幾座房屋以外,完全是一座還沒有被開發的山嶺。
“阿娜,回去我可能還要麻煩你們幫忙…”
“好的,沒問題,不過現在你先想想怎么應付這個不太好相處的大小姐吧。”
“你怎么也叫她大小姐?”陸凝等車停在山腳,打開車門問。
“因為她確實是個大小姐,至少算是家財萬貫,如果不是這樣的身份,她哪來的閑心替別人思考處境啊。要是都像我出身那樣,那每天思考的就只是自己的生活了。”阿娜笑嘻嘻地說,“走吧,看看她在干啥。”
兩個人走進了山腳下的一間小白房里面,屋子里被布置成了一間靜室的樣子,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臺冰箱以外什么家具都沒有,連燈都沒有。綺紗沒有穿著軍服,而是一身暗紫色的劍士服裝閉目盤膝坐在床上,但面前卻沒有兵器,只有一根大約一米長的樹枝,一枚石榴大小的鵝卵石,以及一本有些發舊的線裝書。
“綺紗小姐,打擾了!”阿娜推開門后急忙打了一聲招呼,畢竟對面身份上和藍荼是一樣的,她也要尊敬一些。綺紗聞聲,睜開了雙眼,目光望向陸凝。
“你好,綺紗。”陸凝向對方點了點頭,“我來這里,是想就極光的目的,和你詳細談論的。”
“這有什么好說的?”
“這關系到我未來的選擇,而至少目前我更傾向于幫你。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塵世之埃和苦行僧已經準備介入這個世界的未來,但我還沒有知道你的目的。”
“如果我說,我也是同樣呢?”綺紗冷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