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弗斯地產的人沒料到尹荷的速度這么快,幾乎是前腳剛把陸凝安置下來,后腳就被人包圍了療養院。
“快給負責人打電話!”這一隊的隊長知道自己的無論本領還是地位都不是負責人的水平,趕緊讓人聯系了魯弗斯地產的負責人帕克,同時也吩咐手下將人藏隱蔽一點。
在他有所行動的時候,門也被兩個保安粗暴地推開了。尹荷邁步就走了進來,她的神色冷峻,而且看起來也似乎有些情緒。
“尹總!尹總!這里是魯弗斯地產管理的地方…”
“拿下。”
出來攔人的隊長和幾個人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就被尹荷帶來的保安直接按住了。她瞥了這幾個人一眼:“關于你們的身份我會查證,但在影視基地內綁架我們聯名邀請的客人,這個責任總得有人負。”
“綁架?尹總!我們怎么可能綁架?我們只是例行巡查而已,哪里會綁架什么人…”
尹荷完全沒有理睬那個隊長的話,留了幾個人控制局面,自己帶著剩下的人走進了療養院內部。
她手里拿著平板,手指從一列拍攝鏡頭編號上略過,很快敲定了幾個編號,開始回放錄像片段。陸凝被人帶過的軌跡在每個攝像頭的拍攝范圍內被間斷記錄了下來。
晨鋒集團盡管掌握著監控網絡,不過限于和其余投資商的約定,也不可能密集部署到所有建筑內,只有一些公共場所和走廊空間之類的地方有。但憑尹荷的歸納能力,有幾個片段就足夠能劃定路線了,她轉了兩個彎,走到一條比較偏僻的走廊上,擺了個手勢,保安們就沖過去把守住了走廊上的每一扇門。
作為負責人,每一個人都有一張影視基地的總鑰匙門卡,尹荷穿過走廊,用門卡打開了這里的每一扇門,但每扇門后的房間都沒有人。
“轉移得還挺快?”尹荷稍微有些意外。
“不算很快。”
走廊盡頭的墻壁忽然打開,陸凝揉著眼睛站在門后,她的背后躺著兩個正在呼呼大睡的男人,就在密道口不遠的地方。
睡眠針只是一個用來脫離危險的手段,劑量不過讓人睡個一小時上下,視體質略有些出入。陸凝這種精神有些過于警戒的也不可能睡那么久,在被轉移的過程中就醒了。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她就先放倒了這兩個人,然后摸索了一下找到打開密道的開關,聽到尹荷的問題就回答了她。
“嗯?”
“有什么好意外的,我的行蹤你肯定知道…不,就連你來可能都是尹繡的授意吧?不過還是多謝啦,這么晚還要被叫出來辦事誰都會有些不快吧。”
“責任之內。”
尹荷平靜地回答了一句,不過能聽得出剛才進門時候那一絲不快也已經沒有了。
“這些人是什么人?”陸凝看了看周圍,
“抱歉,這屬于我們內部的事,我會保證以后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尹荷在這方面把握口風還是挺嚴的,她讓旁邊的人去將那兩個熟睡的人架了出來,然后又研究了一下密道,便帶著陸凝返回酒店了。
此時此刻,已經是凌晨時分,周圍陷入了靜謐。
“明天…還有工作啊,哈——”剛睡醒的困勁還沒過去,陸凝打了個哈欠。
“明天有個活動,各位需要到活動指定地點去,不必進行電視劇的拍攝工作了。這也算是一個小休息,大家可以盡情享受一下。”
“活動?什么活動?”
“官方的說法是記者招待會,對我們現在階段的事情大概公告一下。不過總體而言應該是個聯歡慶典,也為了轉移一下公眾的視線。”
“這種話這么直接說出來?”
“我不認為你看不出來。”尹荷看向陸凝,“在本職工作以外,你已經展現了很多特殊的地方。連理事長都特意關注了你,我也肯定會轉變對你的看法。”
尹繡這人還挺有地位的。
不過既然已經當了盟友,而且這次還是陸凝化解的危機,如果他連這點表示都做不出來,陸凝也就直接放棄和這種人同盟了。
返回酒店后,陸凝沒有看到瞿奕在房間里。她沉默了片刻后也沒有給對方發信息,在第二階段任務公布之后,估計每個人都產生了自己的顧慮,作為在任務中被專門列示的詢幽姐妹會相關人物,瞿奕現在恐怕也在很困難的處境吧。
但如果對方不來請求,陸凝不打算提供任何幫助。
這個場景的混亂程度比此前任何一個都更甚,陸凝現在勉強有了點自保的能力,也僅僅是自保而已,她甚至連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威脅是什么都沒有搞清楚。同時,致命攝制背后真正的致命之處也還沒有亮出獠牙——一個被集散地放在場景命名里強調的東西,總不可能只是個背景板。
她再次睡下了,不過今天的睡眠并不是特別安穩。
一片已經被凍結的村莊內,一支和一層樓差不多高的蠟燭正在安靜地燃燒著。狂風中,死去的村民匍匐在蠟燭周圍,形成了詭異的朝拜畫面,而陸凝現在不是那種俯瞰的視角,她看到自己真正站在了此地。
“哈…你們終于愿意開一下尊口了?”陸凝感受著周圍的寒冷,反而很快就明白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了。
——嘶——嘶——
寒風中響起了呼嘯,來自遙遠地帶的風在上空盤旋著,逐漸形成了一只深黑色的瞳孔。
陸凝沒有抬頭,她只是繼續站在原地。冬再兇戾也要依憑于她才能在現實世界展開力量,而能找上自己,這幾個真言大概也沒有什么信眾吧。
你的意識受到了損傷。
燭火閃動了一下,一個聽上去非常溫和的聲音在陸凝耳邊響起。
“真有趣,我以為你們不會進行人類方式的交談。”
解析語言,并不算太困難的舉止。改變方式,是較為困難的。我們在此地,因你而存在,不愿就此消逝。
燭光搖動了一下,盡管聲音溫柔,但這種說話方式確實如同尚未掌握語言藝術的人粗劣模仿的樣子。不過陸凝從一開始對真言就毫無信任可言,無論它們用什么樣的聲音都一樣。
“意識受損?”
受損者通常不會意識到,但我們不希望因為這個原因使我們同樣受傷,你是維系我們醒著的手段,還不是分離的時機。
大概就是從無終劇場出來的時候自己付出的代價吧,陸凝對此早就有所準備,也不驚訝。她想了想,問道:“你們想要讓我做什么?我們直接進入主要話題吧?”
你距離危險走得太近了,我們認為你容易無法存活。
陸凝決定不去計較對方有些古怪的語言方式。
“你們知道,我是不會聽你們的話的,這次前往無終劇場也是有我自己的目的,我絕對不會…”
我們提醒,你選擇接受與否。真言不同于人,然真言依舊求存。我們不敢,因為恐懼。
“你們不敢?”陸凝微微有些驚訝,“你們在恐懼什么?你們是真言,從你們的知識里面其實沒有恐懼這個概念…”
這個詞語源于你們,能夠理解,可以形容。我們生滅,但依舊存在欲望。我們吞噬同類,以求得自我的成長,在海洋泛上陸地之前,我們還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你們果然想要主宰這個世界。”陸凝說。
疑惑,你們難道不也是在主宰世界?你們的族群與我們的族群有何不同?
“很明顯不是嗎?如果我們現在是主宰者,那么想要取代我們的你們就是敵人,你們既然能夠理解恐懼,那也應該理解敵人這個概念吧?”
了解,但這和現在沒有什么關系。漫長的過程,甚至長于你的生命,你和我們如今依然存續相關,這一次的夢境是提醒,不會有下一次,我們恐懼的事物正在尋找我們。注意,如果你被發現,你也將會被敵人殺死,一切前功盡棄。
陸凝皺了皺眉,不過沒等她繼續問出什么,天空的風就驟然猛烈了起來,隨后在燭光閃耀之后,陸凝就已經離開了這片夢境。
不…那里真的只是一場夢境嗎?她記得自己似乎夢見過那個村莊的毀滅…
早晨起來的時候,陸凝感覺自己的精神異常飽滿。
她不知道那幫真言到底搞了什么鬼,不過既然自己精神不錯,她暫時也不考慮有什么副作用了。
瞿奕并不在房間里,昨天陸凝睡著的時候她就沒有回來,而今天起床的時候她依然不在。被子根本就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陸凝也只是瞥了一眼,便開始整理今天出發的東西。
無論從任何角度上看,今天都不會是平安度過的一天。
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她又接到了來自尹繡的一條短信,告訴她自己、秦知瀾和危賈已經成功脫離了無終劇場,并提醒她今天一定要前往這次的招待會。
那也就是說,這次招待會確實有問題咯?
招待會的位置在1號區域最大的禮堂當中,陸凝只是靠近了一些,就看到那里聚集起來的大量人群。雖然都被攔在了禮堂外面,但這幫人的熱情不減,外面還有幾塊大屏幕正在實時轉播禮堂里面的情況。
獲邀而來的記者們已經在落座了,而臺上的工作人員還在忙碌著布置。陸凝走上臺階,被保安攔住,不過她出示過自己的身份證明之后就獲準通過了。
走到里面,陸凝才發現除了被拍攝的招待會區域以外,別的地方其實也挺繞的,這座建筑物除中間的大型禮堂區域以外,外圍竟然有三層走廊環繞,而且這三層走廊是由外及內呈階梯式向下的方式,每一層走廊上都有一些小會議室一樣的房間。進來的人們也沒有全都直接走進內部禮堂,很多人趁著時間還早還在外面的走廊里拍照留念。
這些人有的有記者證,有的并沒有。
很快,她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柯道琳和梅雨,這兩個人也沒有急著進去,在最外側一圈的走廊上邊走邊拍照。陸凝走了過去,也被柯道琳發現了。
“早啊。”
“早,你們昨天一起行動了?”
“我和梅雨一直在一起的,別的人倒是沒看到。我們現在正在搜集相關的情報,早一點完成任務也早一點省心。”
“有收獲嗎?我昨天也去探查了一下。”
“找到了兩三個可能的地點,比如我們見過的視線便利店,還有蟑螂超市的位置我們都已經找到了,但沒敢進去。除此之外也試著找了一下別的地點,說實話比想象中難找。”柯道琳回答。
“你們有沒有看到瞿奕?”
“從片場離開我們就分開了啊。”梅雨低聲說,“我覺得她最近有些神神叨叨的。”
“場景里出現什么情況都有可能。”柯道琳阻止了梅雨繼續說下去,“今天這個記者招待會,想必會有一些特殊的事情發生吧?”
“我覺得肯定有。這種節點式的事件從來都和轉機分不開,哦,是轉機還是變差就不太清楚了。”陸凝聳了聳肩。
“十點正式開始,我們打算在這里找一找有沒有和之前那個類似的地方。”柯道琳用了個“你懂”的眼神,“你要和我們一起找找看嗎?”
“不了,謝謝,我有些別的想法想要驗證,如果成功了我會告訴你們。”陸凝婉拒了柯道琳的邀請。接著,她告別二人,走進了第二層回廊。
相比之下,第二層回廊里面的人就少了很多,畢竟除了地勢高低差以外,這兩道回廊其實沒有什么差別,看多了也就膩了。陸凝也只是稍微繞了繞,看到這里沒有任何真言類的儀式布設后就離開了。不過在檢查第三層回廊的時候,陸凝終于發現了一些端倪。
雖然不是真言的儀式痕跡,卻似乎有些其它的刻印。在堅固而嶄新的地板上用非常不起眼的刮痕刻寫了一些淺層的花紋。
陸凝辨認不出來這些花紋是什么,不過她用細針嘗試了一下,這些看起來很淺的花紋其實已經深入了地磚下方,不知道底下被人安排了什么東西。
她想了想,直接給尹繡打了電話,有人脈關系不用白不用。
不過尹繡返回的消息更令人擔憂了——在晨鋒集團的監視網絡里,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在地板上動過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