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茜來僅僅是打一個招呼,作為Dacapo的外務官,她其實并不能直接越過貴族指定的規矩親自干涉這里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就是讓綺紗和陸凝見個面而已。不過就算如此,陸凝也知道希茜確實是掛念當初的交情才會幫這個忙的。
“另外,你們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陷入了另一個麻煩里了嗎?”
希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凝才點了點頭。
“在時間被隔離出來之前,這周圍的人就已經開始陸續離開了,仿佛被什么東西驅逐了一樣。你是說的這個吧。”
“感覺還是那么敏銳的嗎?那么有沒有想出辦法呢?”
陸凝笑了笑:“我從來都是見招再拆招,你提前就隔斷了異常,我能想什么辦法?”
“有信心嗎?你知道我還沒有獲得插手這里事務的授權嗎?”
“要是這點事情我都做不好,也枉費了你和藍荼的好意了,謝謝,如果之后有機會的話我們再敘舊吧。”陸凝說道。
希茜輕笑,然后雙足一點,躍上了半空,一個空翻就消失在了空中。隨著她的消失,被隔斷的時間也回到了正常流逝的狀態,微風拂過了樹梢,人卻一個都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瞿奕茫然地問。
應該是穿過了什么地方,類似門之類的事物,就像是之前她誤入海港以及到達那個戰場的時候一樣。陸凝觀察了一下四周,希茜走的時候沒有給什么警告,說明事態還不算嚴重,有足夠的的時間觀察一下情況。
“我們先出去看看。”陸凝對瞿奕說了一聲之后,便走出了涼亭。
而最初的慌張之后,瞿奕也反應過來是和上次古戰場類似的狀況了,她馬上跟了過來,問:“我們這次是觸發了什么?”
“不知道。上一次那個戰場的門也是不怎么明顯,這一次…大概是涼亭周圍?哦…”
兩人剛一跨出涼亭,外面的風景就變了。
影視基地里面的涼亭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布景,它的周圍還有各種建筑物,如果真的有需要大不了用拉綠幕之類的方式改變掉。但是兩人走出了之后,這個涼亭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道旁舊亭。
“這里的空氣…好難聞,不像是古代。”瞿奕捏了捏鼻子。
“肯定不是什么古代。”陸凝知道瞿奕說的難聞是什么意思,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刺鼻的味道,在呼吸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剌嗓子的東西。腳下的路也變成了介于沙化和土路之間的一種狀態,周圍荒涼得看不見幾根植物。這個情形還不如古戰場那里,現在的情況簡直毫無頭緒。
陸凝用腳將一些沙子撥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能夠發動默的環境,不過毫無反應,那就說明這里不是能夠直接激活真言的海港。
“捂住口鼻,我們往前面走走看。”
天黑得非常快。
剛剛還是白天,兩人才走了不過數百米之后,天空就已經暗沉了下來。雨水落在了陸凝的頭頂,提醒她這里也是有氣象變化的。
“嗯…”
“前面…已經能看到了。”瞿奕低聲說道。
陸凝也已經看到了,荒廢的寺廟在路旁,比片場的狀態看上去更加糟糕,甚至屋頂已經有些坍塌了。甚至陸凝只能說這里的外形是一座寺廟的樣子,是不是基地里的廢舊寺廟都不清楚。
“既然來了,那就過去看看,這是我們現在能找到的唯一線索了。”
“好。”
又走近了一些,陸凝更加確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這里和古代什么的根本沒關系。沙土的道路上有一些快要被風掩蓋的車轍痕跡,看上去像是摩托車,痕跡直通寺廟后方,應該是車主將車停到了隱蔽的地方。門已經被打開了,里面隱約有一些火光,正如之前的劇本那樣。
篝火前坐著一個人,火上吊著一口小鍋,里面煮的東西散發出一些植物的清香和香料的味道,不知道為什么,聞到了這個味道,對空氣的不適感也減少了很多。
陸凝走了進去。
那人微微抬起頭,陸凝借著火光看了一下,這個人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女性,她身上裹著很嚴實的旅行裝束,披掛著武器,不過比起之前在古戰場遇到的士兵來說好歹能看得到臉。不過她一時并不確定對方是不是人類,因為對方的眼睛很特別,蔚藍色的瞳孔周圍是灰色而非白色,這一點異常反而容易產生恐怖谷效應。
“旅者?”
女性笑了起來,這個笑容并沒有讓陸凝放松,因為對方的笑容所呈現出的并不是友好,而是某種意味深長的審視。雖然這也正常。
“誤入此地。”
“誤入的人也太多了一點…”女性手指輕輕敲了敲地板,“確實,你們現在還能理性地活著,說明你們在曠野還沒有行走太久的時間。”
“是的,我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這里,這里的空氣不適合我們,我們想找到回去的道路。”陸凝謹慎地說。
“那么你們首先要搞清楚自己是怎么過來的。是推力還是引力。”女性垂下眼簾,繼續盯著鍋里的東西,“我不會相信你們的話,曠野上有太多人能夠撒謊了,你們最好也不要靠近這里。”
還真是冷淡。
“不覺得周圍太安靜了一些嗎?”陸凝說。
女性聽到這句話,重新抬起了頭。
“夜晚的確不應該這么安靜來著,你做了什么?”
“一個小把戲而已,防止我們被打擾。請告訴我,這里的外界危險究竟來自于什么地方?”
女性搖了搖頭:“我可沒辦法把這里的情況給你講清楚。現在你還是趁早離開比較好,你們能夠在這里支撐的時間不多,沒時間聽我說這個。”
“但我們不知道怎么離開。”陸凝聳了聳肩,“就連出現在這里都是意外。”
“毫無頭緒?”女性反問。
“毫無——”
陸凝愣了一下,轉身看向瞿奕。
“姐妹會有這樣的技巧嗎?”
“不,詢幽姐妹會用的都是盜取的手段,面對個人的話暗殺或者陷害都會使用,這種把人送到別的地方的手段倒是沒聽說過。”
“那就是我這邊的問題了。”陸凝有了猜測。
昨天她見到藍荼其實還是挺高興的,再加上今天又見到希茜,一時間也忘記了某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那個使用“蟲”真言的女人顯然是有組織的,而一名組織成員莫名失蹤的話,肯定不會不追查。而考慮到“蟲”背后所代表的意義,他們或許擁有一些信息素追查的手段,陸凝的“默”僅僅抹去了尸體周圍的存在感,卻沒辦法去克制別的真言效果,這大概也是以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蟲”選擇了一個比較謹慎的方法來排除自己?陸凝思索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廟的門口。女性見她有了思索,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就不管她的情況了。
這里并沒有真言的氣息,理由就是陸凝沒有那種饑餓感。她相信像冬和燭這樣充滿掠食欲望的真言是絕對不會放過沉睡的同類的,而現在既然沒有反應,就說明這僅僅是被隨即拋到了某個世界中——放逐,同樣是真言的角逐當中會用到的手段之一。
陸凝不禁慶幸自己曾經去過古戰場那里。
冬、燭、默并不是以時空為主要知識的真言,如果她僅有這三系知識的話,要想找到回去的道路可就難了。不過“廻”的知識還是包含了時空性質在內的,雖說因為“廻”已經消失無法引發奇跡,但僅作為分析判斷已經夠用。
“啊…有些惡心。”
記憶起知識總是伴隨著一種不適,陸凝也知道這屬于正常現象,不過反正也是相互利用,是她能忍受的程度就沒問題。她們自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時間軸就存在一定的問題,高速入夜已經能夠顯示出時序的不同步,這是很明顯的“偷渡”特征。一般場景內的世界集散地都會安排身份,使游客們在一個世界內的活動合規化,而不合規的話就會出現現在的問題。
根據這個不同,就可以去推算協助偷渡的存在到底是通過什么方式將她送過來的。痕跡無法掩蓋,對方大概還不清楚自己有幾分本事,才使用了這種手段,可惜…要是他們真的來硬的說不定就成功了。
線索的盡頭,陸凝看到了一道彩虹的形狀,在彩虹的上方,有一團迷霧正在隱現。
“橋”。
狂信者記憶不精,已經借助了真言的意味。只可惜陸凝這邊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對那高居在彩虹頂端的存在下手剿滅,何況對方看上去也不像廻一樣依然沉睡著。
“看樣子找到了?”女性開口道。
“嗯,打擾了。也謝謝你,以后我們大概不會再見了吧。”
“這個世界的麻煩夠多了,希望你能把路封死。嗯,做不到就算了,也不多一個。”女性笑了笑,“你們可以帶個東西離開,作為紀念,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什么能贈送你們的東西。”
陸凝左右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了一塊應該是石碑碎塊的東西,上面是一朵沒見過的花的圖案。
“就是這個吧。瞿奕,我們這就離開。”
“啊?可是…發生了什么?”瞿奕愣了一下。
“你得習慣這個場景里的戰斗方式,和我們一般的認知有很大的不同。”
“麻煩的蟲子。”
地下正在展開一場殺戮,這片如同蟻穴一樣的空間中闖入了六名不速之客,見人就殺,完全不給任何交談的余地。當然,蟲信徒們很快就組織起了反擊,不過他們最擅長的蟲真言產生的效果總是會被六人身體周圍奇特的力場抵消,一點用處都起不到。
“啊啊,首領為什么要盯上這一個小組織呢?”一個嘴里全是尖牙的男人徒手捏碎了一名蟲信徒的腦袋。他身上只穿著一身深褐色襯衣,但無論是術還是子彈都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甚至血都沾不到他身上。
“我們不需要猜測綺紗小姐的用意,執行命令。”全身完全機械化的女人以火箭推進的方式沖入了更深層的人群,背后六把切割刀快速絞殺著周圍的生命。
“哎呀…也對也對。”尖牙男人用毛發濃密的手搓了搓自己蓬亂的頭發,雙目發出綠光,“首領想要什么,我們就將它雙手奉上就好。喂喂喂,等等我啊,我可沒有你那么快的速度!”
從六人突入到整個地下洞穴的所有活人全部被殲滅,一共用了十五分鐘。
“哎呀…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了呢?”希茜坐在一個茶餐廳里,笑瞇瞇地問對面的綺紗。
“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考慮你們拜托我什么人這種事,這里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復雜了。”綺紗嚴肅地說,“將她身上的問題根絕掉,我就不需要再分心了。”
“那么突然死了這么多人怎么處理呢?”
“他們匯聚在這里并沒有明面報備過,少數幾個不見了人們只會認為是來玩一圈就離開了。”
“哦那他們費心挖出來的這個地下基地呢?”
“就地填埋。”綺紗有問必答,“仿制息壤已經帶過去了,不存在意外。”
“啊呀,整個都已經安排好了嗎?”希茜端起茶輕輕聞了聞,沒有喝,直接放下了,“這樣的話我還有什么必要留在這里呢?”
“請自便。”
希茜站起身,輕快地跳了兩步來到門邊,忽然回頭。
“對了,你還是希望未來能夠成為第八貴族嗎?”
“你不認為我們的世界需要作出一些改變嗎?”綺紗反問,“物資極度充裕,但精神瀕臨枯竭,Nest連接著那樣多的世界,你們卻沒有進行過任何好的改變。”
“有什么問題嗎?”希茜說,“這不是貴族不想改變的問題嗎?”
“那么,就增加一個想要改變的貴族,至少我有這個愿望。”綺紗回答。
希茜點了點頭,沒有進行評價,隨了個響指,便隨著一道藍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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