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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基站的臨時休息房間是一間大屋子,中間簡單用墻板隔開幾個隔間,陸凝坐在房間里的椅子上,透過一扇做成黑鏡的窗戶望向外面,夜晚的天空中輔星的影子占據著很大一片天空,其實也不能說是影子,畢竟輔星的亮度還是更高一點的,勉強能看得見一片比夜空稍亮的輪廓。
“隊長?”刺刀從門口探了一下頭。
“都冷靜一點了?”陸凝問。
“是的,蛛絲讓我轉告您…她確實有些不太冷靜,對此感到十分抱歉。”
“過來坐。”陸凝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我并不生氣,我知道蛛絲的問題,也了解一些她的過去,但是我們在任務當中,這樣情緒化的行為很容易影響她,現在其實還好,如果在什么關鍵時刻爆發很可能決定生死。”
“但是黑桃和豎笛其實都有點贊同蛛絲的觀點。”刺刀的語氣有些悶悶不樂。
“黑桃來自傭兵,他大部分時間都把正規軍當作敵人,留不下什么好印象。而豎笛退役的時候職務也不高,加上身世問題也很難說對聯盟有多少信任。”陸凝解釋了一下,“不過話說回來,最讓我驚訝的是你,刺刀。”
“啊?我?”
“事實上,你的資料我了解的是最少的。原因很簡單,你年紀最小。除開自誕生起十二年的絕對隱私保護期限以外,軍部將你十二歲以后的資料都統計了出來,可大部分時間你都是作為一個學生在學習。”陸凝看著刺刀,用一種略帶安撫意味的語氣說,“直到你父母的那次事故,你才突然發揮出了自己的天賦。從你的課業成績我們可以看出你真正感興趣的的確是槍械武器類,你也報名了射擊俱樂部并參與了一些軍事預科培訓,但沒人會以為這些開放給普通學生了解軍隊的項目會真的促成一名殺手。”
“我…”
“我不指責你的行為。為父母報仇沒有錯誤,你只是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手段,但那也是當時你唯一可行的手段。我只是很好奇,在經歷了那樣的劇變之后,你在這次任務之中的表現卻依然可以稱得上是優秀,這是直覺?還是你真正有原因的判斷?”
刺刀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什么,陸凝也由她考慮。軍部將這些人派遣在這里也未嘗沒有借助這些高級軍官的手段真正篩選這些人的意思,陸凝固然無法治療自己的心理問題,幫助一下別人卻還可以。
“唯一的理由是…我做好了準備。”刺刀終于開口了。
“什么準備?”
“最壞的準備,射殺仇人也好,參加這次行動也好,還有遇到的那些事…我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所以我可以將事情往比較好的方面思考,因為我可以去承擔最壞的后果。”
“這算是樂觀的心態了。”陸凝點了點頭,“我倒是沒想到你其實是不需要任何心理調節的那個。”
“我還不夠自信。”刺刀有點羞愧,“我和別人爭論還是會妥協,即便明知道結果可能不妙,我也很容易放棄爭執。”
“因為爭執多數情況下無法達成你需要的結果,那么我就教你在軍隊里這種事要怎么解決吧強權。”
“我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詞匯。”
“你可以用一些東西來形容,但本質就是這個。上級命令,下級服從,這就是軍隊的強權,強權即秩序。你可以詢問,可以尋求建議,可以向別人請教,但你自己的判斷一旦形成命令,那就是鐵則不可動搖,不容任何反對。”
“但是萬一…”
“判斷失誤就承擔后果,你具備了這一條素質。”陸凝輕輕敲擊著膝蓋,語氣緩和了一些,“刺刀,我決定給你隊伍里的三號權限了。”
“啊?”
“是的,任何時候,只要我和裘恕不在,你就是隊伍的指揮者。我們死了,你當隊長,就是這個權限。”
“我還太小了,而且…”
“軍隊從來不看年齡,只看能力。現在是戰爭期間,一切以勝利為評判標準。”
說完,陸凝就打開了終端,給刺刀開始調整權限。
而刺刀也沒再辯駁,只是深呼吸了一下。
“我明白了,我會做好。”
“壓力別太大,至少現在我和裘恕會支持你。”陸凝笑了笑,設置授權完畢,然后起身走向了自己的隔間。
小行星帶所透過的陽光在天目一上投下了網狀的黑斑,而再反射到幻星上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黑色影子了。
黑桃坐在外面的一塊石頭上,仰頭看著天空的景象。
“睡不著?”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來自豎笛,她拎著自己的鋼斬斧和脈沖槍,語氣依然是那種飄忽的感覺。
“你也睡不著?”
“真奇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問題。今天跑了一天的路其實也夠累了,我應該躺下就睡著了才對。”豎笛將脈沖槍掛在背后,展開鋼斬斧。
“要做什么?鍛煉身體?”
“既然不夠累,就再鍛煉一下好了。你是怎么回事?傭兵要是還會失眠我可就得質疑你身份造假了。”
“開什么玩笑…我就是偶爾有點失眠罷了。”黑桃哼了一聲,再次抬頭。
“星星有什么好看嗎?我們都知道它們不過是固態或者氣態的大球而已。”
“豎笛,你在尋求些什么?”黑桃問道。
“尋求?”
“我尋求的是一種安心感。”黑桃說,“自由能令我感到安心,所以我在外面如何漂泊都不會恐懼,因為我知道我是自由的。而當我厭倦了傭兵生涯,厭倦了過度無拘無束的自由之后,我又認為一個家園是讓我安心的地方,因此我返回了聯盟,投案自首,哪怕為此要在監獄里關上很久。參加這次計劃,則是因為軍隊和聯盟是我目前想要出力的目標,被需要可以讓我感到安心…你呢?”
“你真有趣,一個雇傭兵居然還在想那些。”豎笛笑了起來,“如果是安心的話,我必須握著武器。但我覺得這不是你要的答案。”
“是的,那只是你的精神狀態,你說過你的過去,對嗎?那些于你而言,真的重要嗎?”
“不重要。”豎笛輕飄飄地回答,“我已經忘記了父親的容貌,也不記得寄養的家庭是什么樣子。我是個很差勁的士兵,差勁到被強制退役,然后卻又無法離開戰斗。實際上就連戰斗都無法讓我感到滿足,因此我前往了星海,去聯盟的各個宜居行星上看看有什么有趣的東西,嘗試過許多法律允許范圍內的娛樂,最后甚至開始跳出這個圈子…但是沒有。”
黑桃看了看她。
“你的內心是空洞的。”
“這個形容不錯。軍部認為我有戰爭狂熱傾向,實際上只是因為我生命中最充實的幾年是最開始成為軍人的幾年,充足的訓練、學習和戰斗讓我有了一種得到滿足的虛幻感,但當這一切變得習以為常之后,我又厭倦了。”
“啊…這我就完全無法幫你了。”黑桃嘆了一口氣,再次轉回視角,“我不擅長心理問題啊…嗯?”
“幸運的黑桃,你又看到什么了?”
“喂,豎笛,那個黑色的,黑色影子塊不是天目一上的陰影吧?”黑桃指向了天上,豎笛也抬起了頭。
“不對,我可以進行拍攝的,光線有點暗,啟動適配…”黑桃迅速調整起自己宇航服上的探測器,迅速進行了一陣連續拍攝,然后調取圖片在個人終端上快速處理起來,很快便有了放大的圖樣。
那是一片比較類似于教堂樣子的建筑。
“一片”這個量詞也是黑桃能形容得比較準確的方法了,就仿佛是面包片那樣,空中出現的建筑就像是整齊從一座建筑物上切下了一個薄片,連續拍攝圖像顯示,黑色的粒子在左側切面處不斷聚集,凝聚成建筑實體,與此同時右側切面處正在不斷剝落著黑色的粒子,就形成了這種一片建筑的奇異狀態。
黑桃再次掃了一眼建筑物的狀況,果斷按下了緊急通訊按鈕:“隊長!有急事!”
“最好不是你和豎笛半夜跑出去帶回來一群c級生物,我會把你們扔出去平息它們的怒火。”陸凝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有點開玩笑的語氣。
“總之您先看照片,拍攝時間在三分鐘前!”
片刻之后,陸凝迅速發出了指令:“繼續盯著,我和刺刀還有蛛絲馬上出來!”
只過了十幾秒鐘,陸凝三個就從基站里面跑了出來,而此時那個空中樓閣一樣的建筑已經移動到了天目一陰影帶的末端。
“啟動噴射背包,最大功率!”
“是!”
四人齊聲應和,隨即五個人同時伸手扣下腰帶上的一個按鈕,宇航服背后彈出了兩根噴射管,氣流化為白霧從內部噴出,強大的反沖力瞬間將五個人抬上了天空。
這東西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例如蛛絲這種經驗尚淺的就是在空中打著旋上升,陸凝和黑桃最靠前,一條直線對著那座建筑物就撲了過去,而在接近的時候,陸凝已經發現建筑的左邊已經不再聚集黑色微粒了,右側卻依然在不斷消失。她馬上伸出手去扒殘存墻壁的窗框,同時黑桃也在旁邊彈出腳尖踩在了一級臺階上。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不過這完全是因為眼前世界突兀發生了變化而產生的錯覺。陸凝恍然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確實伸手抓在一個窗框上,下方黑桃站在臺階門口的位置,面前則是一座漆黑的巨大建筑。周圍有光存在,卻并不知道是來自什么方向的光,只讓人感到十分明亮。
“隊長,我們…這算是安全抵達了?”
“抵達了,但是安不安全還不知道。刺刀她們好像沒能跟上來,總之先看看這里的材質…”
“這片空間里好像之后這座建筑。”黑桃看了看周圍,然后伸出腳往臺階外面試探了一下,空的。
陸凝的掃描很快的得到了不明的結果,她身上的儀器還無法精確到分子掃描的程度,既然無法辨析材質,那就只好作罷。不過她倒是發現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她其實不需要扒著窗框,也能自然懸浮在那里。
“這里倒是挺像失重狀態的…”
話沒說完,頭盔就和窗戶輕輕碰了一下。陸凝感覺自己剛才的判斷還是不太正確,她伸手在墻上輕輕一抹,讓自己降落到了和黑桃同樣的位置。
這里并不是正門,只是一間側門。它和科技時代的自動門不同,保留著門把手、門環之類的結構,門框上方還有一行文字,只是無法解讀。
“也許我們得考慮一下怎么離開了。”黑桃望了望空無一物的四周,那還真是空蕩蕩的,甚至連宇宙的“黑”都不存在,只是什么都沒有,眼睛無法捕捉到任何顏色,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異常感。
“不覺得應該進去看看嗎?在特別的時間出現的神秘建筑,或許代表著什么文明也說不定。”
“未知文明似乎從來都以高危險考慮。”黑桃說了一句,不過看了看那扇門,他也不得不承認,“我們也沒的選。”
陸凝伸手握住了門把手,開始用力,門是向內推開的,她沒有花費很多力氣。而一腳踏入門內之后,蔚藍色的漩渦狀曲線在頭頂成排亮起,將內部照亮。
“哦…”黑桃晃了晃腦袋,“這可就看上去更加不對勁了。”
“墻上有文字。”陸凝看了看兩邊,在光亮條件下看得就比較清楚了,建筑物整體的材質很像是石頭,表面略顯粗糙,乍看上去毫無科技感。但這種自動觸發的光照系統,乃至建筑物本身都已經足夠科技了,用不著懷疑。
墻上的文字其實很好辨認,倒不如說是圖畫。作為蒼龍聯盟的人必然很熟悉這樣的文字,黑桃看到也略微有些高興,至少象形文字可以理解一些內容。
“果然文明的交流還是使用這種…那些社會歷史學家認為,表意文字用于友好交流,而表音文字則用于戰爭。雖然這個觀點有些偏頗,如今看來也有點道理。”陸凝用手輕輕觸摸,沒有反應,也沒有擦掉什么部分。
“我們現在進行破譯?”
“不,文字終究不如確實的圖像信息更加容易傳達,既然在這里進行了記述,我們就往里面看看是不是有別的好東西。”陸凝一邊隨手拍照,一邊往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