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剛毅的面龐看著他們鏗鏘有力的又道,“北宋的北方無險可守,防御遼朝的壓力非常大,局面相對被動。
燕京一代的防線是重中之重,燕京地利位置優越,這些年被經營的官道便利,易守難攻,是理想的定都之地。
定都之后,無論如何都會在京師周邊之地部署重兵,與遼東,宣府,大同等地互相呼應,足可鞏固北線防御體系。
御敵與國門之外!”
姚長生驚訝地瞪得眼睛溜圓,眼界、格局,考慮問題都從大局出發。
楚九食指凌空點到金陵,“金陵地處長江下游,瀕江臨海,是著名的古都,三國東吳,東晉,南朝宋齊梁陳均在以金陵為都。
可他們誰統一了九州,要么是偏安一隅——得過且過。
要么是逃到南方茍延殘喘的北方王朝的殘余勢力,如東晉和南宋!
直把杭州作汴州,醉生夢死,不思進取!
南方魚米之鄉,生活安逸,比北方苦寒之地要富裕的多,割據南方的王朝勢力大都變的樂不思蜀,失去北伐的動力,樂于偏安。
這對于處于末期的王朝勢力可以理解,但是對于新生的我們,對于有抱負的我們是可忍受的。
打下來大燕,如果不以燕京城作為國都,繼續留在南京,一方面北方會更加的貧困,窮則亂,這淺顯的道理大家都是過來人不會不知道吧!
對于北方的防御的程度肯定會降低一個檔次。這樣造成的結果很可能是無力反抗北燕等勢力的襲擾。
北方的局勢將變的無法收拾。”
李道通聞言吞咽了一下口水看著楚九說道,“主上,卑職有個疑問。”
楚九走向書案四平八穩的坐了下來看著他說道,“好,你問?”
“前些日子,姚副都督介紹其他朝代定都之事,北方戰亂,瘟疫,災荒破壞嚴重,良田被黃河肆虐,想要恢復需要時間,這京城的糧食如何解決。”李道通目光擔心地又道,“漕運雖然取直了,可黃河段淤泥堵塞,無法直達燕京城。當然陸路也可以,但成本肯定增加。”頓了一下又道,“唐代的逐糧天子可是歷歷在目。”
“漕運堵了清河道就可以。”楚九氣定神閑地看著他說道。
“征民夫的話,北方現在人口凋敝,恐找不到那么多人。”李道通眸光偷瞄了他楚九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
楚九聞言嘴角微微翹起,與姚長生兩人對視一眼,又分開了,看向了李道通道,“水師兄弟愿意清河道。”
“這個…”李道通遲疑地看著他。
“咱不會強征民夫,咱們請他們來做工,三餐管飽,外加給銀子。”楚九身體后傾看著他們認真地說道。
“主上這徭役都是無償的。”李道通驚愕地看著他說道。
“這回不說咱強征民夫了吧!”楚九眉峰輕挑看著他說道,“天下初定,流民居多,一個個都苦哈哈的腰里沒有半個銅板,有銀子掙為什么不來。”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作響,“還可以在當地落戶了。”
姚長生聞言猛地抬眼看向他,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楚九。
“落戶?”李道通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北方人口因為各種原因,流失太多了,想要穩定北方,必須將人遷徙到北方。”楚九清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皇帝還不差餓兵,想要老百姓移民過去,還要給安家費,那還不如清河道多給點兒,提前去看看,也好落地生根。”
“為什么要移民?”徐文棟好奇地問道。
“因為北方幾乎上千里無雞鳴,沒有人煙了。”楚九閉了閉眼看著他們說道,“從五胡亂華開始,每到戰亂,老百姓就往南走。關中和中原為什么衰落了,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沒人了。沒有人,一切都是空談。”
“在這江南安逸窩,他們愿意去啊?”徐文棟黑眸看著楚九擔心地說道。
“所以要有各種優惠啊!給耕牛,農具,免稅…”楚九皂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這個回來再詳細的說說。現在嘛!還是定都的問題。”目光看向李道通道,“李先生還有什么疑問嗎?”
“在漕運恢復前,怎么辦?”李道通直接問道。
“海運。”楚九指了指東邊道。
“大海。”李道通驚訝地看著他說道。
“咱們的船可以在海上航行,直接走到渤海,那里離京城可是轉瞬間就到了。”楚九黝黑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李道通給驚得張大了嘴,能塞下顆雞蛋,其他不知道的,不同程度的驚訝。
“大哥咱的船能出海嗎?”徐文棟合上嘴,迫不及待地問道,“這海上航行熟悉嗎?可不比在長江上。”
“能!長生帶著趙大江他們在海上整整三年,不但對海上熟悉,對沿海海岸也熟悉也肅清了海上的海盜。”楚九笑瞇瞇地看著他們說道。
這在他們不知道時候,原來主上做了這么多事。
真是一舉多得,難怪能打敗了強悍的南漢王,早就做足了準備。
徐文棟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姚長生,有些氣自己目光短淺,怎么守著襄陽那破地兒就沾沾自喜呢!跟在大哥身邊…哎呀!現在后悔也晚了。
不晚,不晚,攻打燕廷時自己好好表現。
“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們記住。”楚九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正襟危坐,嚴肅地看著他們說道,“咱是大明的天子,不是長江以南的天子,要為這二十萬里江山負責,不只是要為長江以南負責,關中人是人,齊魯人也是人,中原人也是人,不只有著江浙金陵的人才是人,他們都是大明的子民。”凌厲地目光掃過他們說道,“不應該定都北方的,怎么北方就不是咱的山河了。凋敝的北方是不想要就不要了嗎?雖然大燕不咋地,不把咱當人,可他的疆域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是歷朝歷代中最大的。”
李道通吞咽了下口水,這主上的野心可真夠大的,心里暗自腹誹也怕胃口太大,鬧肚子。
“李先生有話要說?”姚長生眸光凝視著李道通說道。
“我…。”李道通目光轉向姚長生,嘴張張合合的。
“我查閱過江南的賦稅,江南的耕地面積雖然只占天下的百分之十五,但上繳的糧賦卻占到了天下總數的幾乎四成。”姚長生清澈正直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李道通輕蹙了下眉頭,姚長生是何意思?
姚長生澄凈的雙眸看著他繼續說道,“江南運往燕京城的漕糧占到天下總量的六成。”
“如此重要的糧賦之地和魚米之鄉,在金陵定都不好嗎?何必要舍近求遠呢!”李道通只好順著他的話說道。
“沒有槍桿子,這錢袋子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姚長生斜靠著椅背紅唇輕啟,輕飄飄地說道。
“呃…”一句話將李道通給噎了個半死。
“軍事重地和富庶之地那是地利位置決定的,那是老天爺定的!”楚九深邃清澈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而定都的選擇則考驗著歷代的王朝。”眼神堅毅地又道,“不論都城定在哪兒?有一點兒,那就是絕對不能遠離軍事重地。”
姚長生聞言微微勾起唇角,莞爾一笑,莫名的想起自家妮兒常說的,真理在大炮射程范圍之內…拳頭大,腰桿子粗了才是硬道理,有錢有武器才是真理!其他都是虛的。
“距離江南太遠,這不安分了怎么辦?”徐文棟擔心地看著他說道。
楚九聞言眉頭輕挑,霸氣地說道,“水師不是擺設!”
“水師?”徐文棟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這個你以后會明白的,現在沒意見了吧!”楚九流光溢彩的雙眸一一掃過他們說道。
哪里還有意見啊!你都執意定都燕京,可以說是一意孤行,乾綱獨斷。
楚九看他們都沒意見,“那暫時先定都金陵,等拿下燕京城咱們在遷都。”不緊不慢地又說道,“既然是暫時的,這金陵就不需要勞民傷財,大興土木了。”
“大哥,即便是暫時的也好歹也得修修吧!”徐文棟聞言立馬說道。
“不修了,就我們這一家子,暫時夠住了。”楚九果斷的搖頭道,目光轉向李道通他們道,“李先生、林先生,推翻大燕之后,你們的差事更加的重要。”
“主上需要我們做什么?”李道通和林觀邦兩人站起來雙手抱拳道。
“需要教化他們。”楚九面色凝重地看著他們說道,“幽云十六州離開咱們四百年了,西南的茶馬古道也離開咱們八百多年了,河西走廊也丟失了五百多年了。就連這東部南北也因分離造成隔閡也與二百年了。”
“主上!”李道通神色有些悲慟地看著楚九,“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行!楚九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們要做的就是教化,利用你們手中的筆桿子和嘴皮子消除隔閡。”
李道通抿了抿唇看著他,這難度有些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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