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生這臉一下子又垮了,“沒有,這里不是北方。”
“所以呀!咱還是老老實實的出人出力的干吧!這個沒有捷徑可走。”陶七妮眸光平和地看著他溫柔地說道,“走吧!去下一個村子。”
“嗯!”姚長生點點頭一夾馬腹,馬兒噠噠的跑了起來。
兩人騎著馬在縣城周圍轉了一天,中午飯都是啃的干糧,在馬背上度過的,對于情況有了清晰的認知。
回到了驛站,讓小二端上晚飯,和昨兒一樣的蔬菜粥。
“哎!這縣太爺指望不上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李先生似的,有完善且詳細的記錄。”陶七妮黑溜溜的桃花眼看著他遺憾地說道。
“縣太爺忙著撈銀子呢!哪兒管別人死活。”姚長生黑著臉氣憤地說道。
“在這點上,我對顧從善有些改觀了,雖然政策強制鎮壓,但起碼金陵城沒亂,大疫后的大亂,饑荒更為恐怖的。”陶七妮目光溫和地看著他說道。
“嗯!”姚長生聞言點了點頭,深邃清澈的眸光看著她,他也對李道通有了重新的認識,在絕境中,沒有自暴自棄,反而詳細記錄病情的變化,希望對后人有所幫助吧!
記錄下每個人,不至于死了連個名字都沒有。
正直的文人向來有家國天下的情懷!
“人啊!真是復雜。”姚長生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看著她說道,“你還恨顧少帥嗎?”
“人死如燈滅,還恨什么呀?”陶七妮眼底眉梢浸染笑容溫暖又清澈,如冬日暖陽一般。
“快吃飯,爭取在主上來了,咱們走更遠的地方查查。”姚長生拿起筷子看著她催促道。
“今兒的粥熬的還行。”陶七妮輕抿了一口點頭道。
“我囑咐廚房的大師傅多熬一會兒。”姚長生溫潤透亮的雙眸看著她溫柔地說道。
“人家是不是在背后嘀咕咱啊?”陶七妮眉眼含笑地看著他說道。
“嘀咕咱什么?”姚長生不解地看著她問道。
“年紀輕輕的,吃的飯比老太太的還軟爛。”陶七妮下巴點點眼前的粥道。
姚長生聞言看著她搖頭失笑,隨后理直氣壯地說道,“那也不能吃夾生的吧!軟爛怎么了,咱就喜歡。”
“我可能住不慣南方。”陶七妮水晶般透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為什么?”姚長生挑眉看著她說道。
“我喜歡吃面食,天天吃大米可不行。”陶七妮清透明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原來是想面食了。”姚長生目光溫柔且寵溺的看著她說道,這一路風餐露宿的,吃肯定不如家里了,到了金陵城,這是以稻米為主,由于瘟疫,被隔絕了,有的吃就不錯了,那里還容你挑三揀四的。
陶七妮看著輕蹙著眉頭的他道,“別胡思亂搞,我就這么一說,等這里好了,咱就能回家了,到家了還不是想吃什么,咱說了算嘛!”
“恐怕走不了了。”姚長生眸光灼灼地看著她說道,“咱們要在金陵安家落戶了。”
“這金陵看著固若金湯,卻沒有任何天塹,攻下來太容易了。”陶七妮聞言皺著眉頭立馬說道,“從荊州順江而下,直接就到了金陵,從海上就更近了。”
“別激動,別激動。”姚長生看著極力貶低金陵的她笑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與荊州,徽州相比,目前來說金陵安家確實最好的,而且等疫情過了,不說咱們自己,這南來北往的生意,還愁沒有面食嗎?”
“目前啊?”陶七妮聞言笑了笑說道,“吃飯,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姚長生眼波微微流轉,“確實是目前,平定了天下,才能最終決定這家安在哪兒?”
“所以啊!我不著急了。”陶七妮雙手捧著碗輕抿了一口溫熱的粥,又軟又糯的粥滑入食道舒服多了。
轉過天,兩人騎上馬,又去了更遠的地方,條件更為艱苦的山區。
當天回不來,兩人直接找了個山洞落腳,湊合一晚。
“幸好今兒帶了炊具出來,還是自己做的飯更合胃口。”姚長生看著篝火上咕嘟咕嘟冒著泡的大米粥道。
“這一天走下來感覺不太妙啊?鬼神思疫,這么的普遍。”陶七妮清澈的雙眸中躍動著火光看著他布滿地說道。
今兒居然又碰見神水可救治大肚子病,連綿的山道上,手捧著瓦罐,扁擔挑著木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接到水的,先自己灌個飽,看著溪水邊上的釘螺,陶七妮讓他們打回去,燒開了再喝都不行。
差點兒被他們給揍了,姚長生眼疾手快的拉著她就跑。
“妮兒今兒太莽撞了。”姚長生板著臉雅俗地看著她說道。
“我也沒說什么呀?”陶七妮扁著嘴委屈巴巴地說道。
“這種守舊的村子很排外的。”姚長生重重地嘆口氣道,“不同于縣城官府親自主持獻祭,村子里大都是自發的。尤其是貧困的山區,沒有采取任何的措施。”
“所以我才生氣,他們更加依賴和迷信鬼神,這是他們的精神支柱。”陶七妮垂眸反思道,“我們這樣做對嗎?”
“什么意思?”姚長生長睫輕顫露出烏黑的眼睛看著她說道。
“我們要眼見為實,現在卻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陶七妮苦惱地看著他說道。
姚長生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里寬慰她道,“我懂你的意思,可他們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你跟他們解釋的清楚嗎?就比如通過‘水晶’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你覺得他們會怎么解釋,在他們眼里就是神跡。”親親她的鬢角。
超高的文盲率,民智未開,你根本無法解釋,時間上根本也不允許你扯皮,畢竟人命等不起。
“唉…算我杞人憂天,就發發牢騷,別管我,一會兒就好了。”陶七妮閉上眼睛,雙臂環上他的腰身,緊緊的抱著他,耳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分外的安心。
“別胡思亂想,以后會越來越好的。”姚長生手輕輕摩挲著她的后背道。
“嗯!”陶七妮聞言點了點頭。
“喲!這山珍粥熬好了,咱們吃飯。”姚長生拍拍她的后背道。
所謂的山珍野生的黑木耳和猴頭菇。
陶七妮松開了他,兩人一人灌了兩碗濃稠香滑的山珍粥,晚上七分飽就可以了。
加上水源的隱患,兩人也不敢下水抓魚啊!
已經入冬,山里氣溫較低,兩人將篝火燒的旺旺的,背靠著背,湊合了一晚。
天色微明,兩人就騎馬下山了,與來的時候速度相比,回程的速度要快多了。
兩人回到縣城,楚九已經等在了驛站了。
“主上!”姚長生和陶七妮兩人雙手抱拳行禮道。
“坐,我們坐下說話。”楚九指指方桌對面的竹椅道,看著他們倆坐了下來才道,“情況很嚴重嗎?”
“我們來的時候正好碰見獻祭童男、童女,而且是縣太爺帶頭主持的。”姚長生清冷的目光看著他說道,“這街道上貼的符篆比比皆是,這樣的氛圍下,他們信鬼神也不會信郎中的,治不了病,更談不上滅釘螺了。”
“那個讓他們看見幼蟲也不行嗎?”楚九目光直視著他說道,“弟妹辛苦做出來的,眼見為實,不會沒有一點兒效果吧!”
“那江湖騙子不會束手就擒,他煽動他的信徒,咱拿出什么都沒用。”姚長生深邃的雙眸看著他直白地說道,“主上在道觀,看那些絡繹不絕的虔誠的信徒怎么說。”
一句話還真把自己給問住了,楚九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看著他說道,“不修今生,修來世,在他們看來自己得病,這是罪孽深重,應得的報應。”緊接著又道,“長生讓我帶上道袍,桃木劍,三清鈴…想干什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戳穿他們,主上治病救人,教他們滅釘螺,正確地生活習慣。”姚長生深邃清澈的雙眸看著他說道,“主上在道觀待過,這個應該不難吧!”
“你這是讓我裝神弄鬼。”楚九聞言錯愕地看著他哭笑不得地說道。
“只有這個辦法最快,且最有效。”姚長生目光直視著他道。
“好吧!裝神弄鬼也行,可我不會呀!”楚九皂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說道,“道觀的道長多少懂醫理的,所以這求醫問藥,基本不會出啥大錯。至于求財、求子,那就是模棱兩可的話,那求者當然是信好聽的話了。”
“呵呵…”陶七妮聞言不厚道的笑了。
“弟妹笑什么?”楚九目光中充滿了好奇看著她問道。
“主上說的都是大實話。”陶七妮雙眸盈滿笑意看著他說道,“我以為你會信那些神龕上的泥胎呢!”
“娘子。”姚長生微微轉頭看著她嚴肅地說道,“你不信,但不能不尊重。”
“好吧!好吧!”陶七妮扁著嘴巴看著他說道,“三清天尊,真人行了吧!”
“呵呵…”楚九聞言搖頭失笑,弟妹這認錯態度可真是無人能敵。
“是你說的這些被尊為神仙的,曾經也是普通人,以拯救蒼生為己任,死后被萬民敬仰,受世人香火的。”姚長生眸光深沉的看著她嚴肅地說道。
“我錯了!”陶七妮眸光清明的看著他虛心地說道。
楚九坦然地看著他們又道,“老實說剛進道觀的時候,我也很虔誠拜過各路三清天尊,我就是把頭磕破了,我的親人也不會回來。該餓肚子的還是餓肚子,道觀也不是世外桃源,窮得揭不開鍋了,只有四處討生活,見識的多了,只學會了一句話字,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
“嗯嗯!自助者天助。”陶七妮雙眸放光忙不迭地點頭道,“不論是從古至今還是未來,我都感謝很多,很多咱們的老祖宗。”
哲學思想永不過時,刻在骨血中的思維永遠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
普通人即便說不出所以然,行為上也是按著文化基因處事,這就是文化的傳承。
“我們第一個應該感謝伏羲氏,伏羲氏他把我們帶到了一個非常可貴的叫做以民為本。”姚長生清澈透亮的雙眸看著楚九微微一笑道,“你看咱們供奉的各路神仙,如果去追根溯源的話,都是姜子牙封出來的,一個一個封出來的。”
“打神鞭,姜太公在此諸神退位。”楚九聞言滿臉笑意地說道。
“對!我們的神都是后人創造出來的,最早、最古老的神叫元始天尊,這分明是后人給他的名字。”姚長生眉眼彎彎地看著他道,“伏羲氏他告訴我們,人要靠自己,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陶七妮靈動的雙眸看著他們笑瞇瞇地說道。
“對!什么事情靠自己是最可靠的,靠別人,他嘴巴上說的好好好,轉過頭他什么都不做,你也是干著急沒辦法。”姚長生無奈地看著他說道。
楚九聞言滿臉的笑意,倏地又微微搖頭道,“不對呀!這伏羲氏當時沒有文字,他只有一畫開天,這些都是后人加上的吧!”
姚長生水晶般透亮的雙眸看著他笑道,“但是就是這么畫一畫,沒有想到這一畫開天就奠定了咱們發展的方向。”不疾不徐地又道,“因為沒有歷史記載,所以我們只把它叫做無字天書,很尊敬它,但是實在不太容易了解它。然后出現了周文王,他就開始把它帶出來,用當時的文字一共寫了四千多字,就叫做《易經》現在人還是很難參透。”
“確實難。”楚九看著他直言道。
“咳咳…”陶七妮握拳輕咳兩聲,提醒他們道,“咱們是不是快點兒說正題啊!”
“他們肯定有迷惑百姓的戲法,咱只要拆穿了就可以了。”姚長生眸光湛湛地看著他說道。
“戲法?”楚九聞言眨了眨看著他們道,“我記得游歷的時候,人家賣藝,變戲法,不過那太簡單了,看幾回就能看出里面的官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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