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上天的磨煉呢?”姚長生聞言琥珀色的雙眸在篝火的映襯下閃閃發亮,“這些被供奉在神龕中的泥胎,也曾經是凡胎,有道是人間萬苦人最苦,終不悔九死落塵埃。女蝸補天,大禹治水,神農嘗百草,都是拯救蒼生犧牲自己,最終被蒼生供奉起來,流芳百世,為萬民所敬仰。”
姚長生瑩瑩如玉的雙眸閃著暖暖的光,“百姓心中有桿秤,被百姓世世代代的記著,何嘗不是長生不老呢!”
楚九聞言瞳孔微縮,怔怔地看著篝火。
“就是當了神仙為蒼生也得繼續干活兒,不好好干活可是要被處罰的。沒有香火還要餓肚子,可不得積極點。”姚長生瞥了眼陶七妮笑道,“過年都有差事。”
“嗯?”楚九挑眉看著他拉長聲音。
“臘月二十三送灶王爺除夕夜迎財神爺。”姚長生眉眼帶笑地看著他說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被人求著。”
“哈哈…”楚九聞言爽朗的大笑道,黑眸輕閃這個長生拐著彎兒的讓他以蒼生為己任啊!
自己跟孩兒她娘分析的沒錯,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應該是道相同互相為謀!
楚九忽然看著他道,“你說到長生,為什么皇帝都想?”
“因為享盡人間富貴才想著長生,這路邊的乞丐,你問他,他肯定不想著長生,繼續討飯嗎?”姚長生聞言微微勾起唇角笑著說道,“他肯定想著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楚九聞言了然地點點頭笑道,“說到底舍不得人間富貴啊!”
“對呀!”姚長生笑著點點頭道,“這輩子都過不好,還想著下輩子,怎么可能?”
“你這名字,長生?”楚九目光直視著他道,應該不會這么膚淺。
“當然不是長生不老了,取自道德經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姚長生聞言莞爾一笑道,“天和地是永恒存在的。天地之所以能久遠存在,因為它不為自己索取什么,故能長久。所以有道的人效仿天之道,把自己的利益放到最后面,結果別人都來成就他;保持自身處于利益之外,就可以保全自身。這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放下私心嗎?然后才能最終成就自己。”
“咱背道德經的第一個感受就是——無我利他。圣人之道人要放下自己的私利,去為眾生做事。忘記自己的私利,用心為眾生做實事,只有這樣做,眾生才會反過來成就他。反過來,私利一旦在我們心中出現,我們的內心就會患得患失,因為想擁有就會怕失去,在患得患失之間就會引發一系列的情緒產生。會出現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楚九感慨唏噓道,“老實說咱…”撇撇嘴不屑地說道,“不相信的,然而這一路走來,還真是一再證實。無我利他!”
“這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獲得東西會喜,失去好處會怒,想要獲取會憂,處心積慮會思,所愛分離會悲,利益突然受損會恐驚。所以這些情緒都和自己的利益的患得患失有關,所以在意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七情就會越來越多。如果不在意的話,就不會有七情出現了。”姚長生清明的雙眸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陶七妮隨聲附和道,“從醫學的角度來看七情多了,會影響氣血運行,身體就會出現問題。喜則氣緩,怒則氣傷,憂則氣聚,思則氣竭,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氣血亂了就會傷五臟,所以人的病就來了。
所以,不能放下自己的私心,人就會出現各種問題,就很難長久的保全自身。
所以,無私的狀態是一種養生的狀態,想要身體健康也要控制私欲。”
楚九黝黑的雙眸看著他們倆搖頭失笑,食指點點他們道,“你們倆呀?”
姚長生深邃清澈的雙眸看著他微微一笑點點頭,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勁兒,交換一個彼此了然的眼神。
“主上烤魚好了。”
“吃魚,吃飽喝足了,咱們繼續上路,爭取早些到達。”楚九接過烤魚,小口的啃了起來,還是燙的直“呼呼…”
陶七妮見狀抿嘴偷笑看著楚九抻著脖子將魚肉咽了下去。
察覺他們注視的目光,楚九笑呵呵地說道,“老實說咱不喜歡吃魚,有刺,還有股子土腥味。不如雞肉,豬肉,其他肉,可以大塊吃肉。”
“呵呵…”姚長生澄澈的目光看著他笑著說道,“靠水吃水,等進山了,咱們打野雞吃。”
“其實也沒什么?這魚挺好的,以前草根樹皮也吃得,這魚可是非常奢侈的。”楚九聞言看著金黃的噴香的烤魚道。
“時間太短,不然把魚給燉化了,放米粉,那味道更棒!”陶七妮吸溜著口水道。
“弟妹說起吃的,眼睛就放光。”楚九看著陶七妮搖頭失笑道,“跟我家元兒太像了。”
“最直觀的反應。”姚長生眸光寵溺地看著她說道。
“小少爺現在睡的安穩嗎?”陶七妮看向楚九隨口問道。
楚九聞言一愣,隨即笑著說道,“跟我和他娘一起睡可香了,一覺到天明。”
“訓練怎么樣?”陶七妮看著他又追問道。
“別的還沒看出來,這飯量上來了!”楚九眨了眨眼看著他說道。
“這會不會吃個胖子啊!”姚長生聞言擔心地說道。
“不會!就小少爺現在的訓練量,胖不起來,過些日子你會發現褲子短了。”陶七妮微微歪頭看著他笑道。
“為什么?”姚長生不解地看著她問道。
“這一看就是沒養過孩子的。”楚九看著他好笑系說道,“因為長高了,可不褲子就短了。”
“呵呵…”姚長生傻笑地看著他,“這個還真不知道。”
“也有咱長生不知道的東西。”楚九眉眼帶笑地看著他說道。
那個沉穩的長生,此時看著傻乎乎的可愛的緊,真的很少見。
“等有了孩子就知道了。”楚九目光在他們倆身上轉了轉笑著道。
“吃魚。”姚長生若無其事地說道。
吃飽喝足了,打點行裝,將篝火用水澆滅了,然后又用土埋上,雙重保險。
翻身上馬,繼續北上。
在楚九的治下,這人身還是安全的,渴了在馬上喝點兒水,餓了啃干糧,實在馬兒頂不住了,飲飲,溜溜,接著趕路。
三天后到達淮南境內,放慢了腳程,姚長生拿著地圖,邊走邊看圖,尤其這地方在荒野山林中,又不是官道。
自然就走的越來越慢,在野外走走停停的五天,終于找到了日志所記載的地方。
“俺勒個親娘,這要不是有個活地圖,這誰能找得到啊!”楚九看著寂寥的荒野。
遠處不高的山丘,泛黃的灌木叢和密林。
“娘子確定是這里嗎?”姚長生收起手里的地圖看著陶七妮問道。
“是這里,沒錯。”陶七妮斬釘截鐵地看著他們說道。
“弟妹,你咋這么確定呢?”楚九黝黑地目光看著她閃閃發光的雙眸道。
“我現在相信老天爺站在咱們這邊了。”陶七妮澄澈的雙眸在陽光下折射著璀璨的光華。
“你…你的意思煤層很淺。”姚長生激動地臉頰紅紅的看著她說道。
“沒錯!”陶七妮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碩大無比的洼地道,“看看洼地上部的巖土了嗎?將那些巖土炸了,煤炭就能重見天日了。”
“真的?咱咋看不出來呢?”楚九瞪著銅鈴般大眼看著她不敢置信地說道。
“這很簡單啊!因為它煤層淺的都冒頭了。”陶七妮笑吟吟地看著他說道,“你可以去洼地找找看,說不定能找到。”
楚九迫不及待地揮手,指著帶來的五百人精兵,“下去找找看。”
“是!”他們齊齊抱拳應道。
“可是主上,俺沒見過煤炭,怎么找。”有人大膽地說道。
“黑的像木炭似的那么黑。”姚長生聞言趕緊說道,“質地卻不是木頭,比木頭重,比石頭輕。”
“你這樣解釋他們根本就聽不懂。”陶七妮看著他們懵懂的樣子道,“干脆去下面只要是黑乎乎的都拿上來得了。”
“對!我家娘子說的對。”姚長生看著他們直接說道。
“是!”他們如猛虎下山似的,朝洼地跑去。
姚長生從馬背上卸下來三個小馬扎放在地上,“我們坐下說話。”
“這咱雖然沒有挖過煤,但也聽過,挖煤很辛苦的,要下到地底下幾丈,幾十丈,甚至上百丈,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干活。”楚九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們說道,“怎么弟妹說的煤層如此的淺。”
“像這種應該叫露天礦。”陶七妮看著楚九解釋道,“顧名思義。”
“而主上說的是礦井,沒錯,有些煤炭,埋得很深,那就得有人用錘子和鑿子將礦脈表層風化的煤層鑿松,撬起來清理掉,露出下面堅硬的煤層,繼續用錘子和鑿子,沿著礦脈不斷周而復始的往下鑿。每鑿出一定深度,把鑿下來的煤塊清理出去,賣掉,然后繼續沿著礦脈往深處鑿…這就是采煤的主要基本思路,就是沿著礦脈走,鑿出一層清理一層,不斷周而復始,一直向深處拓展。為了防止塌陷,需要用木頭來支撐著。有的礦洞不高,人的腰直不起來,只能彎著。礦工們在砍下煤炭后,將炭塊搬進筐里,背在身上,匍匐于地,光著屁股手腳并用爬出去。”姚長生深沉的雙眸看著他聲音沉沉地說道。
“光著?”楚九驚訝地說道。
“沒錯光著。”姚長生面容冷峻地看著他說道,“礦工下井基本都光著,一是減少衣服磨損,二來渾身被煤粉染的烏黑,穿不穿都一樣,啥也看不出來,第三,井下溫度比地面高。”
“不能挖的高點兒,用騾馬運出來嗎?”陶七妮澄凈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娘子,騾馬很貴的,用不起的。”姚長生看著天真的陶七妮說道,“別看隊伍發展壯大了,可咱還是沒有像樣的騎兵。”
“算我沒說。”陶七妮聞言立馬說道。
姚長生拍拍她的手,繼續說道,“這個說起簡單也簡單,說起來也復雜,這種純靠人工的采煤法雖然看上去笨拙簡單,確實行之有效的。從小規模開采煤炭冶煉鐵器的西漢就開始了。”
“這煤炭應該是石頭吧!就這么開采太慢了吧!沒有別的方法嗎?”楚九好奇地看著他說道。
“有!我們的先人很聰明的。”姚長生聞言看著他繼續說道,“古代石匠用的是水火相激法,先用木柴樹枝堆放在石頭上,點一把火燒的滾燙,然后迅速潑上冷水,促使石頭自行裂開。”
陶七妮知道這是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這種原理不但可以采煤,才花崗巖,大理石,青石都可以用。
姚長生抿了下唇看著他們又道,“或者用錘子鑿子在石頭上不斷的鑿,鑿出小坑,再打入鐵楔子,沿著石材紋理嵌入一排鐵楔子,再在每個楔子上不斷敲擊,直到把石頭自然撐裂。”
“這有點兒像庖丁解牛。”楚九聞言黑眸輕晃道。
“對!水火相激還是楔子撐裂,都是以破壞石材內部來達到目的。當然煤炭相比于石頭要軟的多。”姚長生聞言笑著說道,“先人們經驗總結出了,挖煤的方法,先把煤層刻意鑿成與地面呈九十度直角的垂直煤墻,然后從最下面的墻根開始鑿起,鑿出一道深深的橫槽,促使上面煤層重壓之下自然產生裂隙,然后再用錘子鑿子從橫槽上方一拃高,的地方斜著往下鑿,使煤塊碎裂,在重力作用下自然崩落。”邊說這手邊比劃著,“同樣周而復始,從下往上,一層一層往下鑿,始終使下方呈掏空狀態。等鑿完一層煤墻,再接著從墻根處開槽…”
“我常說挖煤,你怎么說砍煤啊?”陶七妮疑惑地看著他說道。
“采煤準確地說,叫伐炭和砍炭,意思是就像用斧子砍樹伐木一樣,一下一下往下砍伐,而不是挖煤,挖是挖不動的。”姚長生眸光悲憫地看向洼地道,“一砍一伐,從這兩個字就能想象采煤是多么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