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氣,別氣。”楚九看著鐘毓秀寬慰道,“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當的生氣。”只是有些人讓他略有些失望罷了。
“你這臉色變的那么難看。”鐘毓秀一副你哄我的表情看著他說道。
“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楚九看著緊扒著不放的她笑了笑道,“我跟長生談了那么久,你跟弟妹說什么了?”
“說了我這制衣坊的事情。”鐘毓秀注意力被轉了回來看著他說道,“陶妹妹大力支持,還結解決了人手不足的問題。”
“人手不足,找我要啊!咱不缺人。”楚九拍著胸脯看著她說道。
“我需要姑娘家,你們大老爺們兒就別湊什么熱鬧了。”鐘毓秀聞言沒好氣地看著他說道。
“弟妹身邊有啥人?”楚九輕蹙了下眉頭,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
“二妞,穗禾她們。”鐘毓秀笑意盈盈地看著他說道,“跟著陶妹妹這么多年,耳濡目染肯定學到不少,稍稍熟悉一下,就能上手了。”
“你那制衣坊的事情也不多難,關鍵是得讓姑娘們安心。”楚九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說道,沉吟了一下道,“還有一點兒就是人家家里能放人?這世道男人出去打仗,女人扛起家,擔子可不輕。”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別興沖沖的被人潑一盆冷水。
“不會的,高興的恨不得立馬送來。”鐘毓秀聞言一愣,隨即搖頭失笑道,“又不是大戶人家,小姐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里窮的都揭不開鍋了,恨不得都生男孩兒,壯勞力也多一些。雖然這么說有些絕對,但對大部分人來說,姑娘家在他們眼里是賠錢貨。年少時在家里時當牛做馬,長大了賣了給哥哥、弟弟娶媳婦兒,換彩禮錢。”眸光黯淡的看著他說道,“你在道觀待了幾年,《易經》說“一陰一陽之謂道…“這天地陰陽,沒有陰哪兒來陽。萬物都有陰陽之分,陰陽平衡才能福氣滿滿。所求不多,只求對姐姐、妹妹好點兒。”
對于這些楚九深有體會,他家姊妹多,姐姐、妹妹都換吃的了,可依然沒有擋住家破人亡。
“有錢掙,還包吃包住,他們巴不得呢!”鐘毓秀冷哼一聲道。
不是每一個父輩都如自己的爹爹一樣,把自己捧在手心兒里,悉心教導。
“行吧!有人給咱做衣服,咱高興還來不及。”楚九笑呵呵地說道,“這人手不夠怎么辦?”
“還有家屬呢!”鐘毓秀目光溫柔地看著他道,“這一針一線都是家里的人惦記和思念,讓兄弟們知道,家里人等著他們凱旋而歸。”
“你這么說那幫子狼崽子還不嗷嗷叫啊!”楚九雙眸冒著綠光看著她說道,“在戰場也能多…”猛地改口道,“多揮幾刀。”
“喊打喊殺那是你們,家里人只希望他們平安無事,活著回來。”鐘毓秀目光悲憫地看著他說道。
“你這說話的口氣這么熟悉。”楚九捏捏耳朵仔細想了想道,忽然想起來道,“長生經常掛在嘴邊的。”
“也是我的希望。”鐘毓秀緊緊的攥著他的雙手道,自己都沒察覺人在微微的顫抖。
“別擔心,咱沒事。”楚九回握著她的小手,輕輕的摩挲著安撫道,“咱現在是頭兒了,坐鎮后方…”
鐘毓秀直接打斷他的話道,“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那次不是身先士卒,沖鋒在前,坐鎮后方,哄咱家元兒也許會相信。”
“呵呵…”楚九被拆穿了傻乎乎的笑道,“咱沖在前面,也是為了鼓舞士氣。狹路相逢勇者勝,打仗要的就是那股氣勢,這股勁兒不能散,散了就完了。”
“這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比別人危險多了。”鐘毓秀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說道。
“怎么會?”楚九拍著自己的胸脯道,“老子刀鋒所指之處,無人敢靠近的。”
“又哄我,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鐘毓秀輕嘆一聲道,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道,“我知道勸你也沒用,為了我和兒子請多保重。”
“知道。”楚九看著她鄭重地說道,“好了,天不早了,走回去睡覺。”說著站起來,拉著她起來,攙扶著她,打著燈籠一起回了后院。
夕陽的余暉落入地平線下,陶七妮和姚長生兩人縱馬奔馳到了家。
兩人翻身下馬,將馬直接拴在了房子外的木橛子上。
“拴在這兒,怎么喂啊?”陶七妮輕輕的拍著馬背擔心地說道。
“有穆青和景云呢!”姚長生目光溫柔地看著她說道,“走走,爹娘,等急了。”
“嗯!”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家門。
陶十五和沈氏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沈氏但心地看著他們倆說道。
“事情太多,聊的有點兒晚。”姚長生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們正事要緊。”陶十五忙開口道,催促他們道,“餓了吧!走走走,趕緊回屋吃飯。”
“阮嬤嬤趕緊擺飯。”沈氏提高嗓門沖著廚房喊道。
“是!”阮嬤嬤脆生生的應道。
陶七妮挑開簾子,啾啾先飛了進去,“你可真積極。”
“啾啾也回來了。”沈氏看見落在茶幾上的啾啾道,“幾天不見跑哪兒了?”
“誰知道呢?反正回來了。”陶七妮坐在正房圓桌的鼓凳上看著他們說道,“爹娘,你們也沒吃嗎?”
“沒吃呢!這不是等你們呢?”陶十五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道,都好好的。
“下午吃了點兒點心,不餓,想著等你們回來一起吃。”沈氏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兩人身上。
“我們是進城。”陶七妮看著他們倆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好笑地說道,又不是上陣殺敵,更不是闖龍潭虎穴,“我又不是沒進過城。”
“不一樣。”沈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說道,“以往進城都是買油鹽醬醋,針頭巴腦的,現在不一樣,雖然具體不知道是啥,但知道你們干的大事。就是有些擔心。”
“你真是瞎操心,能有啥好擔心的。”陶十五橫了沈氏一眼道。
沈氏瞥了他一眼,當著孩子們的面也不好說啥。
“早知道在城里住了。”沈氏看著他們他們說道,“這樣騎馬來回跑,竟耽誤事。”
“不會啊!咱家黃驃馬可勁兒的撒歡兒,以前可沒太多機會。”陶七妮澄凈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路上小心些,人多的時候別騎馬。”沈氏關心地看著他們叮囑道。
“我們進城就牽著馬,腿兒著走。”陶七妮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們道,“哦!對了,有個事跟你們說一聲。”
“啥事?”陶十五聞言看向她問道。
“鐘姐姐要辦制衣坊,專門做軍服,想讓二妞她們過去幫忙。”陶七妮清明的目光看著他們說道。
“可以,可以。這女紅還是得姑娘家最拿手。”沈氏想也不想地同意道。
陶七妮聞言便知道自家娘親想差了,算了不解釋了。
“就是不知道她們愿意嗎?”沈氏擔心地看著她說道,“她們的意愿都不高,你可別勉強她們。”
“不會的,我會說服她們,理由讓她們無從拒絕。”陶七妮眼底閃著自信的光芒看著他們說道。
“你怎么說服她們啊?”陶十五聞言好奇地說道。
正巧阮嬤嬤帶著兩個女兒將飯菜端了進來,打斷了他們。
“吃飯,吃完飯再說。”沈氏招呼他們道。
晚飯清粥小菜陪大白饃饃,粥是大米粥,濃香軟滑,稻米的清香撲鼻。
小菜都是時令菜,清炒,涼拌都有。
“姚大公子京城人士,這飯菜會不會不合口味。”陶七妮忽然頓住筷子看著姚長生問道。
此話一出,陶十五和沈氏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姚長生一臉的關切。
姚長生聞言一愣,停下筷子,將嘴里的饃饃咽了下去,嘴角噙著笑意看著他們說道,“我不挑食的,很好養的。”
“我怕這太清淡了。”陶七妮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道。
“晚上清淡些好,太油膩了不好消化,容易積食。”姚長生下巴點點圓桌上的飯菜道,“再說了,咱現在沒那么講究,啥都吃。”
“在家了有條件還是要講究的。”陶七妮眸光注視著他認真地說道。
“中午吃好點,多好都不過分,早晚,吃點兒就中。”姚長生眉眼含笑地看著她說道,“妮兒醫書讀得多,這養生之道應該了解吧!”
“嗯嗯!”陶七妮聞言點點頭道,“既然你沒意見,那就吃飯。”
吃飽喝足了,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屋里的蠟燭依次點燃。
“困不困?”陶七妮看向姚長生問道。
“你想干什么?”姚長生聞言抬眼看著她問道。
“二妞住在鄭通哪里,還沒去看過呢!去那邊走走。”陶七妮目光看向窗戶外面道,這天黑的夠快的,也是都過了中秋了。
“這天都黑了,明兒再去吧!”沈氏看看外面的天色道,“烏漆嘛黑的路不好走。”
“有燈籠,也沒什么風,沒關系。”姚長生清澈的目光看著他們說道,站起來道,“要走,現在就走,我陪著妮兒去。”
“好!”陶七妮跟著起身道,“也就晚上有時間,白天都忙著呢!”
“去吧!早去早回。”陶十五看著他們揮揮手道。
陶七妮和姚長生兩人提著燈籠出了家門。
“這外面是伸手不見五指,這么黑。”陶七妮垂眸看著地上巴掌大的燈光道。
“下弦月,當然黑了。”姚長生提著燈籠,拉著她的溫熱的手道。
“怕不怕。”陶七妮撓撓他厚實的手心笑嘻嘻地說道。
“怕什么?”姚長生握緊她的手道,“別鬧,黑燈瞎火的。”
“伸手不見五指,風吹樹葉沙沙聲,突然躥出來披頭散發,七竅流血,耷拉著長長的舌頭的紅衣女鬼。”陶七妮故意捏著嗓子說道,“拿命來…”伸展手臂抖動著。
話音剛落,風吹竹葉沙沙聲…吹燈籠時有時滅的。
“呵呵…老天還真配合你。”姚長生雙眉輕揚搖頭失笑道,“別說還真像那么回事。”渾厚的笑聲溢出紅唇道,“你說真遇見鬼了,是咱怕他,還是他怕咱。”尾音輕挑,“啊!”
“怕咱!”陶七妮很干脆地說道,他們倆可不是普通人。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晚不怕鬼敲門。怕什么?”姚長生聞言微微翹起嘴角笑了笑道。
“真不怕啊!”陶七妮挑眉看著他調侃道。
“不怕!”姚長生溫潤的雙眸看著她說道,“人心比鬼還可怕。”笑了笑又道,“我什么場面沒見過。”
“好吧!”陶七妮抬眼笑嘻嘻地看著他說道,“人生經歷豐富結果就是什么都不怕。”
陶七妮低頭看著被風吹的左右搖擺的燈籠道,“這打著它不抗風,一下子就滅了。”
“這個…”姚長生展開手臂微微護著燈籠,但顯然效果不是太明顯。
“行了,這黑暗影響不了我的視力。”陶七妮看著費勁巴力的還沒啥效果的他道,“我拉著你,保證不把你帶到坑里。”
這邊話音剛落,一陣涼風吹來,‘噗…’燈籠徹底的熄滅了。
“聽你的意思,這么黑,不影響你的視線。”姚長生驚訝地停下腳步說道。
“對!看得清清楚楚。”陶七妮拉著他說道,“跟著我走吧!”拉著他朝前走去。
“知道什么原因嗎?”姚長生好奇地問道。
“也許是內家功夫的原因,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二種原因。”陶七妮想了想道。
“得!這原因我真的只能泄氣了。”姚長生嘆氣道,到現在連氣都沒感覺到。
“別氣餒,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參悟。”陶七妮握了握他的手道,對于高深的武學,真的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一輩子啊!”姚長生輕哼一聲道,“有的是時間。”
姚長生被她給牽著走,這黑的啥也看不見,真別扭,“這燈籠要是能防風就好了。”突然驚叫一聲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