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撩了一下眼皮,視線落在寧櫻嫣紅色的嘴唇上。
像一朵半開的鮮花:芬芳、潤澤、飽滿、誘人。
上面還印著淺淺的咬痕。
這是方才在長久的黑暗中,他肆虐又霸道、熾熱又親昵地留下的印記。
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印記。
第二天是該給福晉請安的日子,四阿哥還是一如既往走的很早,寧櫻睡眼惺忪地起來伺候他換了衣裳。
一直到他出了門,她還覺得自己朦朧的像在夢游一般。
真的困啊!
她是很想再上床睡個回籠覺,但是福晉那兒耽誤不得——她現在已經是后院里顯眼的了,若是再遲過去,就更扎眼了。
婷兒匆匆地將從膳房提回來的早膳一樣樣擺上了桌。
今天除了尋常糕點以外,還有一道蔥油餅,用的是油酥的手藝,雖然也挺好吃,但是油太大了,吃到后面就覺得有點膩。
寧櫻一邊吃,一邊決定回頭自己也要把蔥油餅做出來。
吃完了,她匆匆讓清揚給自己梳了頭,為了節約時間——清揚梳頭的同時,她對著鏡子簡單地畫了點淡妝。
這個時候的胭脂水粉都特別香,而且都不是人工香精,而是那種天然的花香氣。
雖然濃,但是很馥郁,聞著也不會覺得刺鼻。
簡單地修飾之后,寧櫻換了一身顏色清淡不張揚的衣裳,帶著清揚出門了。
到了福晉正院里,不一會兒,格格們都到齊了,李側福晉也來了。
這位可是稀客——一時間,大家的眼光都在李側福晉身上。
可李側福晉一進屋,就跟斗雞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寧櫻看,絲毫不掩飾目光中的厭惡之意。
寧櫻目光平靜,既不看回去,也絲毫無畏縮之態。
李側福晉見狀,眸色更銳利了一層。
見狀,宋格格只是微笑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起身過去請安。
她是大格格的生母,又是最早跟著四阿哥的老人,雖說如今不得寵,但到底在府里還是有地位的。
加上她性子圓轉玲瓏,從來只說讓人歡喜之言,行讓人歡喜之事,便是李側福晉這般挑剔的性子,除了覺得她窩囊些,也對她討厭不起來。
李側福晉抬了抬手,示意宋格格起來。
宋格格還帶了大格格過來,她坐下之后,就埋頭逗著大格格了。
武格格給李側福晉請了安之后,李側福晉壓根兒看都沒看她一眼。
武格格有些尷尬,干笑著等著。
她不像宋格格、耿格格這些早一批進府的人有資格,也不像寧櫻。
寧櫻雖說也是格格,但有四爺的寵。
她沒有。
但又因為她和寧櫻走得近,所以李側福晉變相地將被奪寵的怨氣都泄在了她身上。
這一點,屋子里面幾個人都看出來了。
眼看著武格格就快支撐不住了,膝蓋微微顫抖,寧櫻微微皺眉,正想著想個法子好讓武格格起來。
幸好內里門簾一掀,福晉出來了。
“起來吧,武格格。”福晉和顏悅色地道。
李側福晉越苛嚴、越張揚,就越反襯得她烏拉那拉氏寬厚大度,有嫡福晉的風范。
武格格一臉感激地站直了,膝蓋彎還在發抖呢,已經給她謝恩了:“謝福晉!”
屋中眾人都站了起來,齊齊福身道:“妾身給福晉請安!”
烏拉那拉氏微微抬手,笑容溫厚可親:“都坐吧,坐吧!”
眾人坐下之后,福晉剛剛說上幾句閑話,訓誡幾句,然后一件事情才說了一半,只覺得口渴。
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喝完,剛準備說下半句,李側福晉已經突兀地插嘴進來:“福晉,下月初五是妾身的生辰呢,妾身想著請娘家人進府來一趟聚聚,再請個小戲班子——都是絲竹清吹,不會太吵嚷,還請福晉允了罷!”
烏拉那拉氏話說了一半,被打斷,心里自然很不舒服。
只是她從來是個溫吞能忍的性子,從初入貝勒府,就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和萬事興的原則,生怕府里鬧出什么嫡福晉、側福晉相爭的事情。
傳出去不好聽,也讓別的皇子福晉見她笑話。
笑話也就罷了,她最擔心的是這會讓四爺覺得她不夠賢惠,不夠大度,更加不愿意往她這兒來了。
李側福晉也就是看出了她不敢發作,所以才越發肆無忌憚。
“這事兒我得和四爺再商量商量,你要知道,按照如今府里的規矩,讓娘家人進府,已經是要破例了,再加上小戲班子…”烏拉那拉氏眉頭微微蹙起,嘆了一口氣,為難地對李側福晉道。
李側福晉用帕子捂著唇角,噗嗤笑了笑,眼波流轉道:“福晉說得容易,妾身倒也不是不愿意聽福晉的,但無奈二格格喜歡這熱鬧呀!福晉您自然不知道這做額娘的,一顆心總是掛在孩子身上——自個兒想要什么不打緊,但孩子想的,可舍不得不依著她!”
寧櫻在旁邊聽著聽著,就傻眼了。
這么直接的嗎?
這不是赤裸裸地在嘲笑福晉沒孩子嗎?
直接往人心上戳刀子。
這一招,雖然快準狠,直擊痛處,但也太絕了吧…
古人有句話叫:路徑窄處,留一步與人行;滋味濃時,減三分讓人嘗——講的就是凡事不要做絕,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人留點余地的道理 但這李氏似乎是完全沒這考慮,想到啥說啥。
寧櫻向烏拉那拉氏看過去。
烏拉那拉氏嘴唇都發白了,肩膀微微佝僂下來,一副被擊中了痛處,心里疼的連掩飾都掩飾不住的樣子。
華蔻在旁邊,看著是很想懟李氏的樣子,腳尖都往前邁了半步。
但是也忍住了。
估計是福晉平日里的教導——不讓她們出頭。
寧櫻默默在心里想:堂堂一個嫡福晉…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信?
被對方一次次試探后,不斷退縮自己的底線,寄希望于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以為自己的“寬容”就能換來世界和平。
像這樣的軟柿子,對方不捏你捏誰?
好脾氣和軟弱本來就不是一回事。
從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