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到底如何了?怎的這么半天啊,師兄還不回來,不管行不行,此時也該有個結果了才對。”
僻靜竹舍中,有兩名道人。
一個走著,一個坐著。
青年模樣的垂云子來回踱步,滿臉的擔憂,不時抬頭看向角落里打坐的南冥子,嘀咕道:“若將那蒼龍嶺上至寶的事說出,肯定少了很多懸念,師兄你回去的時候,不也提及此事嗎,怎么現在回來,反而又決定不說了?”
南冥子額上浮現青筋,他睜眼,說道:“二師兄既然出馬了,便不用擔心了,順帶著也能看看臨汝縣侯的根基如何,還有,別轉了!找個位置坐下!”
他亦煩躁不已,本想打坐靜心,被垂云子這般來回一走,念頭也有幾分混亂了。
“我這不是擔心嗎!”
垂云子哪里定的下來,正要再說。
忽然!
前方一團布帛憑空生出,凌空舒卷,轉眼成了一大片,最后化作一條長袖,一下展開來,露出了里面的兩道身影。
正是芥舟子與陳錯!
垂云子見著先是一愣,繼而大喜,正要說話,身前人影一閃,南冥子居然已經到了跟前。
“見過君侯!”南冥子哪里還有半點鎮定,喜笑顏開的拱手道:“君侯既然來了,那日后就是同門了!”
陳錯含笑回禮,道:“日后道長還得多多關照。”
南冥子笑道:“君侯言重了,你我日后同門修行,相互扶持乃是應有之意,而且以你的資質,最后說不定,還要反過來指點貧道。”
垂云子此時終于找著機會插話就道:“不錯君侯驚才絕艷,說不定日后光大太華之名的就是君侯呢!”
芥舟子閉著眼睛敲了垂云子的腦袋一下,笑道:“修行在個人那門派一時風光與否,倒是無需這般掛懷月有陰晴圓缺盛衰本常態,你只管修行就是。”
垂云子連忙稱是。
陳錯看著眼前這一幕,那心中道人越發安寧下來。
南冥子聽了,卻是沉默了片刻才對陳錯道:“這是我等師兄本在南方云游,得了師令,就直接來了建康城。”
垂云子也道:“對,師尊對君侯很是看重,不僅派了二師兄過來還親口定下,要納君侯為親傳弟子!”
哪怕早就領教太華山的誠意可聽得此言,陳錯還是不免驚訝起來。
他在東觀看了不少典籍自然知道,這太華山確實來頭很大是修行界的正統之一而越是這般門派收徒就越是謹慎,甚至要有諸多考驗,經歷記名弟子、外門弟子,才能為內門弟子。
便是內門弟子,在陳錯看來,多數也只是能專心修行,能接觸傳承典籍。
至于親傳弟子,那是真的有可能要繼承衣缽的…
“咱們太華山上上下下也沒有幾個人,哪里還分什么外門內門,親傳弟子…”芥舟子哈哈一笑,“也就是南冥子他們,老是喜歡和昆侖、崆峒他們比,弄出不少規矩,還喜歡打腫臉充胖子。”
南冥子的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先是瞅了師兄一眼,又看了陳錯一眼,見后者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氣。
萬一好不容易拉入門中的修道種子,因為師兄的一句話又反悔了,那就糟糕了。
“這位君侯,不是個會反悔的人,你多慮了。”芥舟子這時又開口了,“你還是趕緊將師父交代的事做完。”
“師兄所言極是。”南冥子聞言嘆了口氣,自袖中拿出一塊潔白的玉佩,遞給陳錯。
“此物有何用處?”陳錯也沒有矯情,接過來就打量。
這塊玉佩有半個手掌大小,造型如同銅錢,外圓內方,通體光滑,晶瑩剔透,但無半點花,一看就非凡品。
“此乃太華山門人信物,算半個法寶,我等入門之時都會得到一塊,不光能用來護身,更能用以通訊,亦是接引之物,入門之人滴血其上,待得門中接引大陣運轉起來,可得接引,生異象,獲道號!”
好家伙!
陳錯不由驚訝,聽著這介紹,與他前世一件片刻不能離手的法器有幾分像了。
只是…
“滴血其上,可得接引、生異象、獲道號?”
“不錯,入門靈玉,都是取自太華山地下的萬年玄冰窟,先天便得了地脈靈地中的一點精華,內蘊靈性,再以師門秘法煉制而成,山門之內更有一座接引大陣,為上古時期立下,凡有仙根之人滴血白玉,以血祭煉,大陣遙遙感應便會運行,哪怕身在天涯海角,都能得到接引,立地入山門!”
垂云子也道:“不錯,那陣圖很是神異,而且能伐體洗髓,更能透過真血辨別仙根,顯化異象,昭示成就,好處諸多,光是說著還不覺得如何,君侯一旦親身體驗,就知其中玄妙!”
陳錯聽著,心下不免思量著,若是太華門人皆有這么一塊玉佩,那此宗對這新入門的弟子著實不錯,就是不知自己到底有無仙根,萬一滴血之后,毫無反應,可就有些尷尬了,也對不起面前幾位道人一番辛苦…
不過,他轉念一想,今日還得先對付了侯安都,要赴那青柳之會,就道:“既然如此,待今日青柳會后,就滴血等待接引。”
南冥子卻催促道:“君侯可以先滴血,其實咱們門中,許久沒有新人拜入,那接引大陣關閉了幾年,如今想要運轉起來,至少也得蘊養六七個時辰,方會顯露接引之勢,足夠君侯將凡俗之事安排好。”
垂云子也是連連點頭,想著好不容易君侯應下,未免夜長夢多,肯定得先讓這位滴上血。
陳錯見著南冥子滿臉真誠,沉吟片刻,就笑道:“道長這般誠心實意,我如果還推辭,就有幾分矯情了。”話落,他手上紅光一閃,就有一滴鮮血落下,滴在玉佩上。
當即,那血液滲透進去,擴散成一根根纖細血絲,轉眼遍布整個玉佩內外!
咚咚咚!
跟著,玉佩一震一震,宛如生出心跳!
陳錯嘖嘖稱奇。
南冥子笑道:“一滴就遍布靈玉各處,君侯這是仙根深厚啊,下面只需等待山門大陣運轉起來就行了。”
這就成了?
陳錯稍感錯愕,本以為會有些異象,沒想到這般平靜。
芥舟子道:“玉佩不過媒介,大陣運轉、接引降臨,才能見到一二異象,感悟其中玄妙。”
南冥子也道:“正是如此,君侯先回去處理凡塵雜事吧,此處還在建康城內,離著侯府不遠。”
陳錯這才明白,稱謝后便拜別二人。
等他一走,芥舟子收起笑容,用慵懶的聲音道:“這開啟接引洗髓之陣,何時需要六七個時辰之久了?你這是擔心煮熟的鴨子飛了,誆他滴血不成?”
“是師叔出的主意,”南冥子露出無奈之色,“師叔聽了垂云子的匯報,知道臨汝縣侯有一場青柳之會,便說該在會中接引,給他壯壯聲威。”
“這般折騰,著實麻煩,虧得他能想得出來。”芥舟子搖搖頭,“這當事之人遲早知曉個中詳細,你得想好如何解釋。”說著,轉身邁步。
“應當如此。”南冥子點點頭,也跟了上去,“師兄可還要觀禮?”
芥舟子搖搖頭,道:“不了,自蜀地趕來,已經耗費了時日,再不回去,要被那妖物逃了,此物若能抓住,足以煉一爐青云丹,到時咱們門中人人有份,這才是要緊之事。”
南冥子卻道:“但那侯安都…”
芥舟子笑道:“臨汝縣侯都不擔憂,你何必憂慮?放心吧,既已召他入了門中,那今日說什么,都不會有阻礙了,過得幾年,正好讓昆侖之人看看,他們今日之選擇,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