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道長!”
一見來人,陳錯眼中就是一亮。
他當然還記得這位少年道人。
他與此人在歸善寺外談論過香火之道,對方透露了不少信息,雖無具體法門,卻給了自己啟發,令后續思路順暢許多。
一念至此,陳錯就拱手道:“感謝道長之前相助。”又對湊過來的陳海等人道,“無妨,繼續駕車,我與兩位道長說話。”
秋雨子見著南冥子,卻有幾分無奈,道:“南冥子師弟,不是某家要為難你,實是師命難為。”說著就要再拂袖。
南冥子后退兩步,眉頭一挑,道:“貧道修為不如秋雨子師兄,可也有一雙腿,你驅一次,貧道就回來一次,你驅兩次,就回來兩次,你若日日驅逐,貧道便日日再來,倒要看看師兄是否厭煩。”
秋雨子停下動作,道:“某家便與你明說,昆侖此來,就是要接引轉世仙人,你也知道五五之數后的大事,太華山難道要傷了兩家和氣?”
“師兄忒霸道了些,你接引了陸家陸憂,為何還要再來請臨汝縣侯?”南冥子說著,深吸了一口氣,直視對方,“況且,我太華山也是玉清正統,祖師可以追溯到上古三代之時。”
秋雨子有幾分不自在,但背后桃木劍一震,他還是道:“某家自是敬重師弟道統,只是如今太華山…”
“太華山有妙法,不輸昆侖!”南冥子不等對方說完,便打斷道:“貧道知道,師兄是真心邀請君侯,但昆侖人才濟濟,福地桃源各有所屬,君侯去了,能得幾分照料?眼下因那五五之數,要轉世之仙去開神藏,但此事過后呢?師兄能保證,會為君侯尋得五行奠基法嗎?又或者一定尋來五行之寶?”
秋雨子張張嘴,沒有出聲。
南冥子立刻對陳錯道:“師兄所說的三策,其實言過其實,他縱然有心,可上面還有師門長輩,不能一言九鼎,何況修真之道今為正統,最重丹藥靈寶,哪能分出人手照料煉氣士?”
陳錯聽懂幾分,便請教起來。
南冥子直言道:“先秦之時,天下先天之氣未絕,煉氣士不需要多少資源,朝飲露暮吞霞就能入道,現在卻要用諸多靈寶堆砌,才能聚集先天之氣,養一個煉氣士,足以養三四個修真,那修真本就要用資源堆砌,何況君侯以香火神道為根基,但昆侖視此為左道,師兄方才提都不會提,若因此荒廢,著實可惜…”
秋雨子臉色連變,幾次想要打斷,最后都未開口。
陳錯則徹底明白過來。
那修真之道似乎比較看重外物資源,需要堆砌起來修行,但自己這個“煉氣士”耗費的更多,從投入產出來看,怕是難得昆侖喜愛。
說白了,昆侖家大業大,被各大門派視為大宗,天才估計也招攬了不少,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不少,之所以看重,恐怕還是因為轉世之說。
可他知自家事,轉世之說要是細究起來,恐怕秋雨子得去報警。
而且聽南冥子話中之意,轉世仙的重要性只是暫時的,為的是什么五五之說的神藏,那就更值得商榷了。
不過兩人先后過來,意思也很明白,都想讓自己拜入門下。
他雖不知道為何自己被視為轉世仙人,可忽然之間就成了香饃饃,著實令人意外。
面前這兩位,一個是大派正宗,一個聽那意思,也是老牌傳承,只是如今有幾分衰敗了。
果然,南冥子接下來就道:“我太華山當初固守煉氣之法,以至先秦后有所衰退,如今是比不得昆侖的,不過底蘊尚在,門人個個求道,并無多少他念,倒是省卻了不少瑣碎,以君侯轉世之身,必然受宗門重視,能得全力培養!”
說罷,他盯著陳錯,眼神灼灼。
果然還是因為轉世之身啊。
一念至此,陳錯就躊躇起來。
他自然感受到了這位南冥子道長的誠意,而且言語坦誠,還點明了那位昆侖道長的未盡之意,只是…
自己畢竟不是真的轉世仙人啊!
這件事牽扯眾多,最后真相大白,倒有一番說辭,畢竟我陳錯從來沒承認啊,可就怕沒人聽,況且不是真仙轉世,到了那個什么神藏時,又如何能有作為?
見陳錯這般模樣,兩個道人都誤會了。
南冥子道:“君侯在凡俗也有塵緣未了,不用急于一時,請細細斟酌,切莫輕易決斷。”
秋雨子嘆了口氣,也道:“好生思量吧,某家所言也出自真心,你資質上佳,入了昆侖,定然也受重視,某家也會為你張羅…”
他看了陳錯胸口一眼。
“而且你身上隱患確實不小,這東西先拿著…”說罷,秋雨子將酒葫蘆扔給陳錯,一臉肉痛,“省著點喝,莫看某家似痛飲,其實都是輕抿一口,莫喝完了。”
“你倒是舍得。”桃木劍聲帶笑意。
南冥子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也遞過去,道:“這瓶丹藥…”
但話未說完,陳錯搖搖頭,先將葫蘆遞回去,又道:“無功不受祿,等日后有了決定,定然不會客氣。”
秋雨子一愣,也不堅持,接過酒葫蘆,笑道:“好小子,某家定要說通門中!”
南冥子也順勢收回,道:“既如此,還請君侯收下此物。”他又取出一塊玉佩,“以心中神念探查,可得一套功法,名為‘陰陽勁’,這功法不算師門之物,算是貧道自己鉆研出來的小玩意,可助君侯梳理神火之勁,亦能對敵。”
他擔心陳錯不收,又補充道:“君侯總要保重身子,不管入哪家門派,都好修行,若覺得無功受祿,今后貧道若求助,君侯伸出援手便是!”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謝過道長。”陳錯接了過來。
“既如此,那某家…”秋雨子也是眼神一動,就要拿東西。
陳錯卻道:“方才一口靈酒,已經是幫過了,日后說不定還要求取,到時候道長不要說我窮矯情才好。”
秋雨子嘆了口氣,道:“你只管讓人來尋某家,接著…”他屈指一彈,一張符紙便落在陳錯手上,“只要點燃,某家即可知曉,不過某家在此城不可…”他話到一半,看了南冥子一眼,便閉口不言了。
南冥子也拿出一張符紙,道:“君侯心中有神,可以冥冥溝通,只需燒了此符,我等就能知曉。”
跟著,兩人先后告辭。
等人一走,陳錯長舒一口氣。
“轉世仙的事沒問明白,不過日后還能探究,這兩個門派,得細細思量一番,做好權衡,還有那無名吐納法的事,肯定不是單純的武道法門,那個老乞丐的身份…”
說話間,牛車停了下來。
陳河過來通報道:“君侯,到王府了,老夫人想您的緊。”
“也好,凡俗之事,終要有個交代,得了陳方慶之身,又受了王朝紫氣,要斬斷俗緣,才能自在求道,只是俗緣不是那么好斬斷的,日后少不得做過一番,更何況我那妹子對我幫助不小,當有回報。”
這般想著,他走下牛車,手里捏著那塊玉佩。
陳河恭恭敬敬的侍候旁邊,道:“小人先去通報老夫人。”然后急急奔走。
與此同時,建康城的南門,兩個道人緩步前行,其中一人赫然是離去多日的周游子。
這半心道人正低語著:“師兄,那君侯真有幾分轉世氣象,如今招惹麻煩,當去相助才是。”
另外一個,乃是一清瘦道人,長須飛舞,淡淡回道:“吾今掌了辨心鏡,是不是轉世仙人,一照就知!”話落,他神色微變,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紙,看了一眼,又道:“侯府晚去幾日,吾等先去拜訪一人。”
“怎可拖延,不知惡鬼是否恢復,而且為了不被其他仙門發現,特地讓他尋了佛寺,卻也不保險…”周游子有心再勸兩句。
清瘦道人打斷他道:“吾受招攬,要入南朝太常寺為供奉,正需助力,況且…”他深深看了周游子一眼,“有些事,比之轉世仙人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