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家的逐步進入正軌,一切井然有序的運行后,已經是一年后了。
這一年里,可謂是確定了蒼蘭之朝的諸多基調,比如教育的改革,考試科目的變動,以前的東方重詩書經史,而輕理工數化,現在經過調整后得到了許多平衡,另外,在洛蘭希爾的建議下,還開設了一門名為‘風物’的課程。
這門課占比不大,卻教授了許多生活中必備的知識和傳統文化的東西,例如小學時學習如果簡單的生火做飯,煮飯加多少水合適,野外如何搭建灶爐,和面應該用熱水還是冷水,比例如何,怎么揉面發酵,餃子如何捏造,動物各部位肉的區別,怎么處理生肉,焯水時序,該怎么煸出油,各種調料的配適,哪些用于除味,哪些可以提前腌制,等等。
中學時,會學習簡單的衣服縫制,針線如何使用,穿衣的搭配,主體顏色最多幾種為佳,染料的來歷和選用,各個洲郡的服飾區別和特點,以及其來歷和變遷,該如何保養和化妝,常見的生理問題等等。
大學時,則會學習生活常見的禮節以及應對方式,各地的風俗習慣,并分辨生活中哪些是合理的要求,哪里是無理甚至侵犯個人自由尊嚴的要求等等。
當某些東西形成統一共識后,如果有人再想以這種方式欺壓或者操縱人就會面臨極大的阻力,而某些禮節的形成公式化后,也可以讓許多不擅長此類行為的人直接套用,而不用擔心為混沌多變的社會指責,這其實是一種保底措施,并且利于公私分明,而避免某些無止境的私人要求。
洛蘭希爾其實偏向更為簡約明了的社交,不喜歡諸多需要靠猜和讓某些人單方面評價是否合格的社交,后者往往會成為上位者拿捏他人的手段,并將自己私欲隱藏在所謂的‘習俗’‘慣例’下,以避免被人揭穿丑陋之處。
這些傳統文化的弊病,洛蘭希爾是希望拔除的。
在做完這些后,洛蘭希爾也難得有了些空閑的時間。
交待完諸事后,她暫且離開了洛京,向著東方飛翔而去。
萬米高空上,身體逐漸脫離地球的引力,以一種無比寬廣的視角俯瞰這個世界,層云和高山,大氣層和外面清冷無垠的宇宙,周圍的一切也慢慢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如今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了,洛蘭希爾看著身下這顆星球,輕輕抬起手。
她在序列8的時候就能戰勝復數的魔女,而如今晉升序列9之后,似乎再也沒有全力發揮過自己的能力,而現在她在序列9的實力也漸漸圓滿穩定下來,再往上就需要用王冠來突破界限了。
不過目前還不是突破的時候,所以暫且會停在這個階段。
閉上眼,洛蘭希爾細細感受著下方這顆星球的運轉,然后體會著每一縷風,每一道氣流在這世界穿梭的軌跡,其中無數地方的信息蜂擁入她的腦海中。
有飛鳥的羽翅扇動軌跡,行人在鄉野的交談聲,水面劃過的船只和貨輪,大地一角蓬勃升起的濃煙,山間穿過長長隧道的列車,更多的則是風呼嘯穿過萬千層林發出的細碎聲響。
這些信息來自各個不同地方,幾乎無窮無盡,似乎遠遠沒有達到極限,還在不斷的增加中。
于此同時,洛蘭希爾的眉心浮現出一枚小型的太陽徽記,明亮的光華綻放下,她的發絲也染上金色,背后慢慢展開長長的羽翼,其中每一根翎羽都如漸變透明的電路,延伸向無盡的遠方。
風和氣流中傳來的信息依然無窮無盡的增加中,但如今的洛蘭希爾仿佛浩瀚深淵大海一般,吸納和接受著這些信息,并在太陽王冠的輔助下,將其分類處理,然后不斷歸納總結。
復雜的演變模型緩緩勾勒,然后將這些信息填充其中,光速過濾和推演,預見著未來這顆星球上可能的進展,何時工業化完成,何時信息網絡的鋪就等等。
在這些信息的填充推演下,洛蘭希爾可以大致明了未來十年整個世界的進度。
演算完畢后,洛蘭希爾眉心的那枚太陽徽記緩緩消散,而背后那延伸數千米的透明羽翼也逐漸虛化消散。
“呼…”重新睜開眼,洛蘭希爾感到一陣上涌的疲憊和脫虛,好在身體還能勉強維持,不會立刻陷入沉睡。
大意了,應該節省一點的,這下說不定又要去睡覺了,洛蘭希爾扶著額頭,上面這時多了不少汗珠。
她靜靜懸停在這太空中,身體放松,看著眼前這顆蔚藍美麗的星球,然后慢慢閉上眼,暫且進入小憩中。
三天后,洛蘭希爾在系統的鬧鐘提示音中蘇醒,重新睜開眼。
雖然還沒完全恢復過來,但這會至少不那么困了。
這次對整個星球的掃描,雖然耗費了諸多精力,但也收獲也是充足的,她大概知曉了目前地球上所有魔女的位置和情況,以及各個國家各個地方的發展情況,以及未來的大致進城。
至少十年內,都不用太擔心地球上的發展問題了,這讓她安心不少,這段時間積累的壓力也消散許多。
趁著這會精神狀態還可以,她想去拜訪下前輩,也就是在掃描整個星球時發現的赤鳳和鴻鵠。
原來兩人依然還活著啊,當知曉兩人的信息時,洛蘭希爾感到一陣慶幸,也明白為何當年提黛絲雖然傷心,但后來似乎又恢復過來,沒有再和洛蘭希爾仔細解釋其中經過。
這么看來,當時素沁的死,瞞過了幾乎所有人,提黛絲也很傷心,但后來又得知其還活著,估計才變得開心起來,只是這種事肯定不好和洛蘭希爾說,畢竟素沁只有在外界眼中已經死去,才能安靜的休息數十上百年。
洛蘭希爾慢慢降下高度,重新墜入這顆美麗的星球,有如一顆小小的隕星一般,在天穹上劃過,落向那東方的琥珀黃海。
清澈的海水拍打著不變的礁石,沿著礁石向上,是一處翠郁美麗的島嶼,其面積約有東方的一個洲郡大小,但這里幾乎沒有人煙,僅有部分特殊的鳥兒居住于此。
在曾經鳳凰的魔女彩華去世后,這處黃海中央的島嶼就逐漸封禁起來,曾經聚集島嶼上的無數巫祝祭司,香客行人,都消失不見,只留下些許空蕩蕩遺跡,和少數的守陵人居住于此。
彩華去世后,埋葬于島中那顆赤紅的梧桐樹下,那里也是五鳳相繼設下禁制保護的地方,為幻境所隱藏,一般人根本無法抵達。
不過,就在十多年前,島上那清冷的小鎮中,多了兩位居民,其中一位體態輕盈柔弱,喜穿白衣,有種西子病弱之美,讓人憐惜不已,另一位則不同,其長發華美,儀態大方,話音有如叮冬泉水,發人深省。
這兩人自言從外界逃難而來,而得到鎮上老族長的許可,在這處守陵人聚集的小鎮安居。
“琴,我出門了。”青石黑瓦的小屋走出一位白裙的女子,她對門內的人說著,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氣。
“今天又是出去教課嗎?”
說著另一位黑色長發,而身著素雅褐裙的女子來到門前,雖然一身樸素,但從她那臉龐和氣質上依然能看到幾分常人少見的雍容華美。
“嗯,馨雅最近開始學詩了,王嬸希望我多教她一些。”
“看來你這女先生在鎮子里還挺受歡迎呢。”
“是的,不過我推說身體不好,一般也不會教太多的孩子,就一兩個吧。”說著這位白衣的女子撐開傘,如今正是梅雨之季,街上才殘留著濕潤的露水未干,而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中午我做點蓮藕湯,你記得回來吃。”門后的那位女子又交代幾句。
“會回來的,琴做的東西很好吃,快趕上以前的小鸑了。”雖然眉目間有著幾分病弱之美,但這位女子還是露出和煦的笑,如春日的暖陽。
“那我先出門了。”隨后她走入這連綿雨幕中。
重新關上門,身著素雅褐裙的女子開始將家里簡單收拾下,然后來到小屋的后院,屋檐下正放著木琴,她坐琴前,先翻看了下最近鎮上傳來的外界曲目,然后嘗試著撥動琴弦,調音試著彈奏。
聲音起初并不連續,時有時停,似乎是很隨心的撥動琴弦,也不在意和曲譜上完全一致。
慢慢的,琴聲諧和起來,逐漸有了連續的曲調,雖然和曲譜不一樣,但似乎更加悅耳婉轉,讓人沉浸。
如此直到臨近中午,她放下曲譜,緩緩起身,來到屋內的廚房,開始準備中午的蓮藕湯,其中還放了些許切好的肉塊,漸漸的香氣滿溢出來,蓮藕的清香格外宜人。
‘這會應該快回來了吧。’琴熄掉灶火,只用殘余的柴炭保持溫度,然后重新走出廚房。
雖然剛下過廚,但她依然一身無瑕,看不到一點油光和煙塵,有著縹緲離世的氣質。
“冬冬冬。”門外傳來敲門聲,這讓琴微微驚訝,因為鵠肯定是不會這樣敲門的。
來到門前,打開關閉的門扉,一位看著比琴略小的少女站在門前,雖然兩人不曾見過彼此,但彼此相看的瞬間,似乎就明白了許多。
“歡迎。”琴微笑著拉開們,讓這位少女進來。
“素沁姐姐好。”洛蘭希爾也帶著些許高興安慰開口。
“現在就不用叫我這個名字了,簡單叫琴吧。”
“好的,琴姐姐。”洛蘭希爾地貌的彎身行禮,然后抬頭看向這位前輩。
“洛蘭果然和提黛絲說的一樣呢。”素沁看著這位少女,眼眸中有著幾分笑意。
“唉,提黛絲是怎么評價我的。”洛蘭希爾好奇又期待。
“大概是說,小洛蘭看著很乖很懂禮貌,但實際上又格外有主見,并不會一直順著長輩。”
“呃,這樣啊。”洛蘭希爾眨了眼,不知道是該得意還是慚愧,其實她還是很聽提黛絲的教導和建議吧,只是‘偶爾’的時候有自己的想法。
擺擺頭暫且不去在意這種小事,洛蘭希爾走進屋子,目光好奇的看著屋內裝飾,一切似乎很樸素,但又有著一種簡約之美,可以說恰到好處。
“素沁姐姐現在一直居住在這里嗎?”
“是的,和鵠在一起,不過她說我的外貌和氣質太特殊了,不適合出去工作,所以長時間都是她在外做一些事。“
“這樣呀…”洛蘭希爾回想起曾經在桃樂茜記憶中見到的鴻鵠,那位身著瑩白衣裳的女孩,似乎格外柔弱,很難想象是在外奔波的樣子。
目前倒是反過來了呢,性格比較大方強勢的素沁居家,而柔弱的鴻鵠在外主持。
在屋內坐下后,素沁倒來兩杯茶水,放在小小的茶幾上,這里是前廳,靠窗的位置下擺著茶幾、鋪著竹席,另一邊的則是書桌,墻上還掛著畫和一個琵琶。
“因為只有我和鵠兩人住,所以空間不大,就稍稍委屈小洛蘭了。”素沁坐在竹席上和洛蘭希爾相對。
“沒有的事。”洛蘭希爾搖搖頭,她自然是不會在意俗世的繁復禮節的,再說眼前這位才是需要尊敬的前輩了。
兩人簡單招呼后,素沁詢問起洛蘭希爾是如何知曉自己在這里的。
“我似乎沒告訴別人,而鴻鵠也是很孤僻的性子,交游不多,洛蘭是怎么找來的。”
“這個嘛。”洛蘭希爾捋著身前的長發,側頭看向墻壁,想著該怎么解釋。
“不是通過某人知曉的,是我自己發現的。”
“這么厲害了么,我以前都沒法做到查看天下各個角落呢。”素沁說的雖然訝然,但似乎又在她意料之中,畢竟眼前這位女孩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了。
素沁想著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把眼前這位少女當中魔女中的異類呢,雖說魔女的天賦都格外強大,但洛蘭希爾的天賦遠遠不能用魔女的天賦來解釋了,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她,也很難想象,會有這樣的后輩,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超越著歷史上那些著名的大魔女,諸如阿塔蒂斯、黑蒂絲、桃樂茜等等。
她在年輕時,可是見識過水銀王朝鼎盛時的陣容,那時的水銀王朝中,魔女匯聚,殘酷的戰爭將魔女那不尊常理的權能恣意肆意的釋放出來,焚山煮海,千里伏尸,萬里骸骨等等,沒有任何約束的時代里,魔女可謂是絕對的主角,在血和殺戮中盡情揮使著天賦的能力。
這樣的時代下,誕生了一個個兇名赫赫的魔女,例如‘冷酷剝奪的魔女貝法絲’‘鮮紅灼殲的魔女克緹’‘弒心穿刺的魔女鐵蘭莎’‘血棘輪舞的魔女克拉拉’等等,其中多數死在與精靈妖精的慘烈大戰中,后世僅有克緹和貝法絲活了下來。
桃樂茜(鹓鶵)雖然天賦絕頂,但因為受到彩華的教導,手段并沒同時代水銀王朝魔女那般殘酷,所以名聲不顯,直到王朝解體后,因為魔法序列的興盛,才逐漸成為聞名的大魔女。
提黛絲也是類似,翠娜莎的性格相比塞勒涅溫和一些,在翠娜莎的教導榜樣下,提黛絲做事也會考慮許多,沒那么極端。
回想起往事,可以說提黛絲和黑蒂絲、甚至柯瑞絲和拉格蒂絲都受了翠娜莎的影響,當時塞勒涅雖然是南方派系的領袖,但因為事務繁忙,教導后輩的事情,大多是翠娜莎在做。
就在兩人說著過往的舊事,談論著魔女、東方,乃至水銀王朝舊事的時候,門外傳來輕響,帶著些許水汽的鴻鵠回來了。
她在推門后,看見坐在茶幾旁相談正歡的兩人,眼童中帶著幾分訝然。
“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