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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鸑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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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刈雷七洲,雷夏澤。

  這座處于水澤和群山間的大城,今日匯聚了無數身影,往日滿是蘆葦和水草的湖泊沼澤已經被填平夯實,大地上一位位身著當地特色衣服的男女有如海洋。

  五色絲線編織墜飾掛在腰間,頭頂有的還裹著紫黑的頭巾,不少男子腰間都帶著一把狹長快刀,行走在這毒蟲蛇蟻眾多的雷夏澤,這樣的配置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城中那象征金雀花王朝的金紅色旗幟早已不再,卻代之的則是一片片漆黑為底,紫染印花的旌旗,而且還不止一面,大地上那無數高舉的黑底紫染旗幟在微風中飄動,有如黑色的海洋,無聲而肅穆。

  蒙著獸皮的大鼓在一位位赤著胳膊,袒露胸膛的漢子手中敲響,聲音并不急促,反而有如古典雅樂,莊重無比。

  在這一聲聲鼓音中,一位位身穿黑色華服的老者手舉白色的骨笏,并行成兩列,在這曠野人群中的主道上緩緩前行,而在道路兩側周圍,一位位黑衣黑甲的當地族民,高舉黑色的旌旗,筆直站立,他們雖然各有高低,武器不一,但那股崇敬和肅穆的氣勢,是任何散亂的勢力所沒有的。

  曠野上站滿了人,他們大多是生活在這刈雷七洲窮山惡水中的居民,其風俗習慣也和中原大地的子民不同,有的隨身帶著獸角長刀,有的臉上涂著白色或黑色的顏料,有的耳朵上串著零星的木飾和骨飾,身上有著五色絲線編織的腰帶。

  今日,這些刈雷七洲中各族齊聚于此,靜靜的注視著‘玄衣宮’派系的一位位老者行走在在主干道上,而這這主干道的盡頭有著一處三層的高臺。

  高臺上有著一座青銅大鼎,兩后面還有燃燒的火堆,在這白日里,那火光模糊,其中淡淡的黑煙飄起,升上天空,在天空中勾勒出縹緲的云霧煙畫。

  ‘玄衣宮’出自上古時的有辛國,乃當時有辛國春官長所留傳承,在鸑鷟隕落后,玄鳳一脈凋零,再無上門嫡傳,而‘玄衣宮’則是少有的,仍然繼承鸑鷟一脈的派系,盡管其并不強大,但在這刈雷七洲的險惡山水間,依然艱難的傳承了下來。

  而今,在這一聲聲鼓鐘之音里,這些玄衣宮的老者緩緩登上那高臺,而后齊齊跪下,叩拜那蒼穹和天際。

  “昭告天地四方——”

  “吾等,有辛子民——”

  “玄鳳,鸑鷟之后——”

  時隔七百多年后,那一聲‘鸑鷟之后’讓在場無數人為之滄然淚下,眼神模糊,神情難抑,寂靜無聲間,一位又一位身強力壯,桀驁不遜的山民緩緩單膝跪下,在那天空緩緩凝結的紫黑鳳凰前,心甘情愿的低下頭顱。

  自鸑鷟去后,這些生活在窮山惡水間的山民小族,再也無人庇護,只能悲苦無奈的看著這片大地再次一步步衰竭,水澤浸漫,毒蟲滋生,惡鳥不渡,而后即便想在向外打出去,也是一次次失敗,至有辛國滅,刈雷七洲中再無上門大派,玄鳳一派凋零暗淡,分崩四離。

  而今,龍脈之禍再襲,數年間,水漫閔澤,荒土干灼,妖獸頻出,本就險惡的環境進一步惡化,不少深山中的村落和聚集地甚至開始消失,不少人流離失所,有的死于災荒,有的死于妖獸的遷徙和襲擊,即便本地的幾大派系傾盡全力,有無法維持原本僅有的安定。

  秩序開始崩塌,而王朝為了鎮壓和安撫,不得不以工代賑,準備修通河道,貫穿刈雷七洲,以解難題。

若是往時,以王朝盛世,此災未必不平,但可惜的是,如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今天下各地傾亂,皆需救助,而刈雷七洲本就貧苦險惡,更是不受待見,不少人死在修筑河道的旱地上,而應發的糧食和錢響卻遲遲不至。

  哀血遍地,異聲四起,那古卷和記憶中的國度再度被人傳唱,塵封數百年的記憶重新解開,再度為人回憶。

  玄衣宮中古老舊冊一一翻出,曾經作為有辛國春官一脈的書簡詳細記載了那時的祭天之儀,鸑鷟大典等等,消泯數百年的黑底紫鳳之旗也重新現世。

  “今,吾等復起鸑鷟之名,愿為府君景從,立連山之社,代天罰罪,破偽朝惡政,再興有辛之國。”

  一字一句,有如悲愴,這些身著黑衣的老者跪在地上,將手中的酒碗高高舉起,顫抖著宣讀這血誓之言,隨后一位位將那染血的酒水飲盡。

  最后,伴隨著一聲聲碎裂的聲響,這些酒碗被摔在地上,化為粉碎。

  大地上,一面面獸角大旗揚起,嗚咽的如狼嚎的號角在曠野里不盡回蕩,無數漆黑的旗幟再度飄揚在這片大地,一如那數百年前,鸑鷟的明律號令下,刈雷七洲中,眾族合一,齊心一致的盛況。

  王朝內地,通往各州各郡的直道上,一位位背負旗幟的信使火速奔馳,向四面八方宣告天子駕崩以及新帝登基的消息。

  一時間,天下素縞,白色的巾幡于各個州城上飄揚,所有官員以及軍士,皆帶白麻白巾,哀悼先帝。

  但這一片哀悼中,也有著不少州牧和邊疆大吏質疑和不信洛京中傳達的旨意。

  天子和皇后幾乎在同一天死去,而登基的既不是根基深厚的戴王,也不是足以支撐大廈的懷南王,而是一位名不經問的幼子,不少地方官員甚至都不認識這位昭龍皇子。

  倉促之下,各種懷疑不解充斥王朝,而這時還在奔向洛京的兩王也立馬向天下各州發出繳文,調兵勤王,撥除謀逆偽王。

  幾乎是同時,各州各郡的官員都面臨著選擇,是聽洛京中剛登基的昭龍皇子,還是威望早已積累頗深的戴王或懷南王。

  一些偏遠角落的洲郡,還可以勉強保持中立沉默,但位于王朝中部的數個大洲,則面臨則艱難的抉擇,一方面是完全沒有底,但程序正確無比,有著大義名號的新帝,另一方面則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并書信讓自己去拜見的二王。

  不少洲府中,開始出現混亂,一些州牧和當地的都尉意見不和大打出手,直接內斗,另一些則提前下手,將州府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今新帝甚疑,兩王無詔,也就意味著明面上其實不再有對各州各郡的強效控制力,為了自保,各州各郡開始招兵買馬,而往昔從不參與朝政的上門大派,也開始深入接觸當地的官員,一個個嶄新的勢力聯合開始形成,往昔的秩序和制度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崩塌。

  各地間的道路逐漸斷絕,盜匪橫行,整個王朝以一種漣漪反應般,迅速衰退塌陷,曾經強大的四時之官體系,也逐漸相互獨立,不再成為一統。

  十二月,大寒,有異獸出焉。

  豹首而龍身,背生雙翼,六爪踏地之青藍妖獸顯于靘洲南,大堤潰絕,水淹千里,三洲之地,哀鴻遍野,五派共伐之而不得,橫尸無數,鴉梟漫天,腐臭滿江。

  然,二王攜千乘之軍,揮師伐京,無暇他顧,王朝內狼煙四起,天下百洲各自為政,人人自危。

  春月正,有玄鳥煙氣出焉,刈雷七洲重起鳳鳥之旗,人人皆呼鸑鷟之名,黑巾黑甲,破山伐罪,再立有辛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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