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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大戰前應該打牌

熊貓書庫    荒誕推演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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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相當長久的神職生涯中,大主教還是第一次見到純粹來自東方的鬼魂。

  理想國的調查員中倒是有不少東方人,他們因為工作奔赴各地,如果說約里克夫鎮所在大洲的普通人對東方人的印象來自于商隊和神秘傳說,那么,教會體系中的人員對東方人的印象則大多來源于各種詭異事件中忙碌的身影。

  所以,從年輕時只是個普通教士起,大主教就已經和不少東方人接觸過了,他調任至約里克夫鎮,又再一次次考察下榮升大主教一職,期間與東方調查員合作探查的案件并不少。

  這次理想國派大量調查員來幫助鎮上,竟然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東方面孔,大主教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和他們交流,卻沒想到,在被關進地下的小小隔間后,第一個找過來的竟然是一只鬼。

  一只東方鬼。

  要知道鬼魂這種東西,在他們教會眼中大多都是邪惡的,因為只有邪靈才會在死后徘徊不去,執念會讓它們犯下可怕的錯誤與罪責。

  所以,第一次親眼看見青衫鬼魂穿墻而來時,大主教差點以為是某個被封印的怪物越獄了,身為主教的責任心開始在腦內發出警告,他手中沒有任何圣物,可口中念誦的禱言卻快得近乎本能。

  一道帶著麥香的圣光自上而下穿透亦清,亦清瞇了瞇眼——他身上的各種飾品在圣光中熠熠生輝,這道攻擊給他帶來的惟一傷害就是“刺眼”。

  光芒熄滅后,無事發生。

  倒是外間有什么怪物被這股力量波動刺激,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意識到這只鬼有多強大的大主教:“…”

  他眼神清澈了不少,這才想起地下封印的東西他都檢查過,名單和編號也背過,里面沒有這么一只青衣鬼魂。

  亦清打開折扇,哼笑一聲:“你不太友好啊,大主教先生。”

  大主教先生這個稱呼不倫不類。

  但這也提醒了大主教,他從亦清身上沒有感知到攻擊意圖,于是立刻想到了別的可能:“你是哪一位調查員的同伴嗎?”

  只有那些東方的調查員才會和這樣一只東方鬼魂有關系。

  這句話倒是讓亦清眼中依稀浮現的惡意退了回去,他手中扇子搖了搖,一副從容儒雅的模樣:“沒有用諸如‘養的鬼’之類的詞匯來打招呼,算你還懂點禮貌,我原諒你了。”

  “那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亦清,是卡洛斯的同伴,他知道密教和你之間發生了什么,所以請求我過來瞧瞧。”

  那雙深青色的眼珠盯著大主教,平白讓人感到一股壓力。

  大主教有些駭然。

  能用一個眼神讓他毛骨悚然,幾乎要和利用載體降臨地面的邪神一樣了,可奇異的是,那些污穢的東西一旦接近就會污染人的精神,讓人在瘋魔中墮落成怪物,而眼前這位,他身上干干凈凈,甚至稱得上純潔。

  大主教居然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他心態轉變得非常快,在認清現狀的瞬間,就對著亦清露出老人家特有的慈祥笑容,就像面對教會里那些尚在學習中的孩子們一樣:“感謝你,亦清先生,還有卡洛斯先生。”

  “如果我記得沒錯,卡洛斯先生是半個月前第一批到達鎮上的調查員吧,我和他接觸不多,他請求你來…是為了什么呢?”

  亦清嘴角微微上揚。

  如果說活得久的人都會精明一些,那幾乎沒人比他“活”得更久了,他自然能看出這老頭措辭上的討巧。

  行吧,還算是個討喜的老頭。

  對于卡洛斯讓他來做聯絡員——或者說是“魔術助手”這一點,他的心情悄悄變好了一些。

  “卡洛斯說他可以提供一些幫助,讓你想做的事變得簡單起來。”亦清說,“比如,你要向其他城市的正神教會求援,對嗎?只靠你自己,在地下發出信號雖然不難,但也會比較麻煩,而我們則能讓這個過程簡化。”

  “這地下的封印影響不到我,密教徒當然也夠不上我的層次,大主教先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吧?”

  大主教當然知道。

  如果亦清能幫他些忙,哪怕只是傳音…也能讓密教的計劃大大崩盤。

  不過,卡洛斯在鎮上待了半個多月,期間也沒像曲銜青、虞幸等人一樣主動提出和教會合作,大主教不會天真地認為這位卡洛斯先生是個樂于助人的大好人。

  調查員里,中立陣營才是大多數。

  他笑著問:“你們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

  亦清輕笑:“一個承諾。”

  那之后,亦清就經常光顧教堂的地下室,由于傳訊的時效性,平均幾個小時就得來一趟。

  確如他所說,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察覺不到刻意隱藏氣息的他,哪怕是在豐收母神的地盤,他也如入無人之地。

  亦清有時會經過教堂的母神雕像,停下抬頭端詳一會兒,他想起趙一酒體內那只厲鬼的能力,覺得克系神明應該也沒有那么無能才對。

  或許,豐收母神已經發現了他,但母神默許了他的囂張行徑,畢竟他現在是正神們的友方單位?

  想到這兒,亦清就會笑吟吟地和豐收母神雕像打個招呼,然后再去和祂的大主教秘密接頭。

  這會兒,在鎮西的消息在鎮上爆開的節點,他再次見到大主教,大主教看上去心態相當不錯,問過好后,還是第一時間詢問起教會那些被欺騙了的可憐孩子們。

  “他們在墓園安全嗎?沒有被密教發現吧。”

  亦清道:“當然,哪怕是重傷被帶回教會的那一部分,一旦有死亡的征兆,也會立刻通過魔術被轉移到墓園,起死回生。你最應該關心的,還是你自己的事。”

  他說著,取出執事和守衛們交給他們的信物。

  如果只是口頭說說,沒人會相信這種事的。

  大主教看到了信物,其中還有他最暴躁的執事下屬哈伯特的親筆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很難被模仿,畢竟“書寫”分數一度成為哈伯特晉升高級執事的最大阻礙。

  哈伯特在信里大致描述了他們的處境,聲稱有個叫曾萊的東方調查員擁有很多神奇的治愈圣物,他們不僅脫離了生命危險,傷勢也在迅速消除,請大主教不要擔心,有什么要做的就放手去做,他們始終相信并支持著真正的大主教。

  大主教借著圣光困難地閱讀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有些感慨。

  本想習慣性地感嘆一番,就聽亦清半好奇半戲謔地發問:“在高位坐了這么久,還會如此多愁善感嗎?我看到你的心都要被感動淹沒了。”

  大主教:“…”現在不感動了。

  他清了清嗓子:“當然,當然,永遠富有感知美好的能力,是母神對我們的教誨。如果神職人員在圣袍的包裹下變得高高在上,封閉情感,那么他就不是教士,而是貴族與資本家了。”

  亦清驚訝:“豐收母神這么正常嗎?”

  聽出亦清語氣中對母神的不敬,大主教默了默,還是決定給東方的朋友解釋:“不僅僅是母神,其實,就算是機械父神等神明,也有著相似的教義。祂們都在努力避免成為扭曲污穢的存在,那很容易被引誘墮落,成為邪神的一員。”

  正神與邪神之間有時就是這么一線之隔。

  所以,正神們努力拉開與邪神的差距,邪神殘忍,祂們便仁慈,邪神放縱,祂們便節制,邪神無時無刻不想著入侵人類的世界,祂們就保持距離,只提供合適的指引與幫助。

  大主教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虔誠,教會中有很多教士都是來鍍金的,在教會里待上一兩年,未來找任何工作的薪資待遇都會上漲一個層次。

  他是真切的,在教會的工作中,在豐收母神的教義中,一點一點成為虔誠信徒,并得到母神認可的。

  他解釋完,自然想去看看亦清理解沒有,卻見亦清的目光落在虛無中,似乎已經走神了。

  “…”算了,向一只邪靈…不,善靈安利信仰,或許確實有些瘋狂。

  而實際上,亦清確實聽了進去。

  他能感應到大主教沒有撒謊,所以,站在更高維度的視角上,他發現了一些相當有趣的事。

  克系的所有設定都脫胎于陰陽城里的祂,扭曲、瘋狂、不可名狀就是祂給人的第一印象。

  但像豐收母神這種除了形象有點克之外,行事作風居然相當守序的神明,也是祂意志與能力的一部分。

  祂有正常的一面。

  這是不是有點像正常狀態下的趙一酒?

  而隱藏在趙一酒體內的厲鬼,在長久的吸收融合后已經和他不分彼此了,善惡兩種狀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乎也很符合祂真正的意志。

  這是巧合,還是必然呢?

  亦清目光沉了沉。

  或許,副本結束后他可以和虞幸提一提這件事,反正虞幸很在意趙一酒,在意破鏡小隊的每一個人,他就當做好事了。

  回過神來,亦清假裝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

  在大主教的注視中,他又搖了搖扇子,提及正事:“你的求援已經到位了,有四個正神教會,合計82人來得及趕來,我聽說還有幾個離得遠的,正在借助絲織女神的傳送師趕來。”

  “他們最開始不打算守株待兔,有探查能力的人認為他們可以提前找出儀式地點,花了些時間嘗試,不過很快得出結論…儀式地點已經被邪神級別的存在掩蓋起來了,僅憑他們還找不出來。”

  大主教頷首,他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不過,外界的教士們不自己碰個壁,是不會服氣的。

  “所以他們最后同意了你的提議,暫時在鎮外隱蔽,同時做戰斗準備,等到儀式開始,立刻以最快速度趕往目的地,你也必須說到做到,在那之前掙脫囚禁,和他們匯合。”

  亦清想起那些穿著不同神職,一臉嚴肅的老老少少,還是覺得眼前的老頭最合眼緣:“每個教會都有一名領頭的指揮者,但和你匯合后,他們會將指揮權移交給你,畢竟你才是對約里克夫鎮最熟悉的人。”

  大主教默默低頭,向母神禱告了一句,而后沉下語氣:“當然,我不會違背我的諾言。”

  第八天的黃昏就要過去。

  整個鎮上,忙碌的都在忙碌,哪怕心思各異。

  還活著的調查員也在奔走,尤其是貢獻值墊底的一兩人,恨不得趁著最后的時間狂殺怪物。

  明天的“boss戰”已經在推演者之間傳開了,混在密教里的、混在正神教會里的,還有混在鎮上上流圈子里的推演者們見了面都在互相試探消息,生怕自己站隊出錯,到時候被其他人背刺。

  只有卡洛斯的事務所里相對清閑,因為他們已經萬事俱備了。

  教堂傳來鎮西傷者救治失敗的消息,曾萊又去墓園治療新來的倒霉蛋,虞幸、曲銜青和卡洛斯就在客廳休息打牌。

  卡洛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千,打十把贏七把,曲銜青表情不變,對魔術師在打牌方面的能力表示認可,反正輸贏也不重要,副本里的金鎊一毛錢都帶不出去。

  在小藍毛得意洋洋時,虞幸往沙發背上一靠,嘖嘖兩聲:“沒錢了,拿這個抵吧。”

  “什么?”卡洛斯隨口一問,然后怔住。

  就見虞幸隨手拿出兩個紅色絲繩材質的編織物,一個是紅色發繩,淺青色的不規則水晶點綴其中,另一個是腰帶掛墜一樣的小玩意,頂端墜著一個藍色的寶石。

  他把后者扔給卡洛斯:“送你了,我親手做的,可別胡亂扔了啊。”

  然后轉頭,將發繩遞給曲銜青:“你也有,我覺得很適合你。”

  曲銜青的眼中冒出一個問號。

  但手比腦子快,她幾乎是本能地接過了哥哥送給自己的禮物,問號被隱晦的喜悅代替。

  “你可沒輸給我。”她提醒道。

  “那咋了,我送你東西還用輸牌嗎?”虞幸笑道,不客氣地輕踹了卡洛斯一腳,“不像他,我要是無緣無故送他東西,他不知道要口出多少狂言,正好,就拿來抵金鎊了。”

  被踹的卡洛斯猛地回神。

  他嗤笑一聲,像是不服氣,撈過屬于自己的藍寶石掛墜,吊兒郎當晃了晃:“行,符合我的審美,我就收下了,謝了啊隊長~”

  而在偏過臉時,他眼底還是沒控制住地閃過一絲惶然,下意識將這東西握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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