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緩緩走向前廳，一路上沒有碰到什么人，前廳也靜悄悄的。
昏暗的燈光打在走廊上，讓這里顯得一片陰森。
虞幸略微思考著。
作為剛進推演的人，他就算是應系統要求不去做什么，也該大致了解一下副本的情況，比如…他這個服務生需要做些什么？
“虞幸”根據自己的打扮確認了這次的身份，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行為提示就給他。
直到他即將走到走廊盡頭，系統才又一次出聲。
本場身份有客人、服務生兩種你的身份是第一天上班的烤肉店服務員，請服從領班安排 任務一：在一分鐘內離開換衣間，前往大廳招待新來的客人。
這提示來得有些遲，虞幸都快走到目的地了，感覺系統變得笨笨的。
他腳步未停，穿過垂落的布簾，視線驟然開闊。
好安靜啊…
前廳因為還沒有開始接待客人，所以一片冷清，空蕩無人。
只有收銀臺那里立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女人臉上洋溢著熱情又僵硬的微笑，第一眼望上去很是詭異。
在虞幸的腳步聲出現后，女人第一時間發現了他。
很明顯的，那女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驚恐，可能是把他認成了紅色的鬼物。
但很快，那女人就冷靜下來，警惕地盯著虞幸，小聲問：“你…你是人類嗎？”
虞幸“茫然”地眨眨眼，隨后了然：“我是我是，你也是推演者嗎？…阿姨？”
被叫做阿姨，女人也沒有生氣，只是長長呼出一口氣，又像是放下了心：“太好了，我在這等了幾分鐘了，一直沒人來，太可怕了。”
“剛才還有個羊臉的領班過來查看，還好我記得員工準則，一定要笑，不然還不知道它要對我做什么呢！”
說到這個，女人混身顫抖，好像被嚇壞了。
虞幸思索著女人話中的信息，這么說，女人已經見過領班了，而領班是個羊臉鬼物？
女人能這么鎮定，應該是正式推演者，不是候選者吧。
這么想著，虞幸好奇地問：“領班去哪兒了？”
“好像去后廚了吧。”女人探頭緊張地往后廚走廊入口看了一眼，確認沒有東西出來，才憂心忡忡地說，“它說要去看看廚師做完準備沒有。”
虞幸本能地覺得哪里不太對，可是他刻意不去在意，趁這個機會又打量了一遍前廳。
收銀臺后方的墻上掛著一面掛鐘，指針剛好走向七點。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虞幸身后響起，他警覺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就看見了一個和他打扮一樣的男人。
男人長得平平無奇，但是眉眼很和諧，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此時滿臉冷汗的狂奔過來，看到他們眼睛一亮，扶著膝蓋喘起粗氣。
“還、還好趕上了。”他聲音壓得很低，滿是慶幸。
在他身后緩緩走出一個羊臉的西裝男人。
男人的個頭足足有兩米，站在那里壓迫感極強，一張羊臉上是人性化的嚴肅表情，透著一股上司對下屬的蔑視。
“還不是差一點就遲到了，下次記住，出來得早一點。”
羊臉領班冷哼一聲：“還有，記住要保持笑臉。”
“好的！”男人一個激靈，臉上幾乎是瞬間揚起了僵硬的笑容。
羊臉領班不置可否，又把目光落在虞幸身上。
“你的笑容呢？”
虞幸扮演著一個萌新，后知后覺地補救，一邊害怕的顫抖著一邊微笑。
他掃了一眼領班的胸牌。
張小威？
領班居然是有名字的，有名字就代表著有故事，要是他無聊的話，可以去探探這個領班的底。
領班勉強滿意，不再理會他們三個，而是朝著烤肉店大門走去，留給他們一個高大的背影。
幾乎是領班一轉身，女人和男人同時舒出一口氣，男人幾步來到收銀臺邊，和女人湊在一起嘀咕起來：“太可怕了，感覺差一點就要死了…”
“是呀是呀，這就是鬼物嗎…我還是第一次進游戲…”
“我也是，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呢，哎。”
“我兒子還在外面等我，我必須活下來呀！”
他們的竊竊私語沒有防著虞幸，比起抓緊時間交流信息，更像是互相之間的一種對恐懼的發泄。
虞幸聽著聽著，那股子不對勁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兩個都是候選者？但他們看起來很熟練，完全不像是純粹的小白。
還有，他們三個都在這里，剩下來的人就是客人咯？
烤肉店大門的鎖被領班摘下，露出外面黑黢黢的天空和空蕩蕩的街道。
虞幸聽著秒針一格一格走動的聲音，有一種微妙的恍惚感。
總覺得，他好像對烤肉店有種莫名的熟悉，而且兩個候選者也像是在這里工作了很久一樣，不像第一天上班。
下意識的，他把手伸到圍裙的口袋里，摸到那張寫著“我是誰”的紙條。
雖然客人們還沒來，什么都還沒有發生，但他已經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壓在腦袋上黑沉沉的。
但是很快，外界就喧鬧起來，吸引了虞幸的注意力。
街道上忽然出現了很多人，有客人開始往烤肉店里進，身后的走廊則忽然涌出許許多多剛才根本沒見到的動物臉服務生，好像被按下靜止鍵的世界忽然間活過來了一樣。
虞幸眼底眸光晦澀，在對所有客人示以微笑的同時，緩緩走向了門口。
領班站在那里，像迎賓一樣。
他出聲道：“領班，我能不能打擾你一下？”
一張羊臉這才轉了過來。
羊臉上看不出喜怒，黑石子一樣的眼睛凝視在虞幸身上，一股陰冷的氣息頓時竄上他的后背。
對方靜靜地沒有說話。
虞幸朝他露出一個真切的，十分陽光的笑臉。
“我看里面服務生人數也夠多了，要不我來做迎賓吧？客人一定喜歡我的笑容，而且我外貌條件比較好。”
笑和笑是不一樣的。
比起那些僵硬的笑容，虞幸這一副仿佛由內而外都在散發小星星的模樣實在討人喜歡，就連領班的嚴肅表情都好像融化了些許。
“可以，你很不錯。”領班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站在這迎賓吧，記住，一定要保持現在的微笑，要是今天招來的客人多，給你發獎金。”
虞幸順利地換了崗位，草率到有些過分。
其實迎賓需要穿的應該是像收銀員一樣的西裝，但是無論是他還是領班都沒有在意這一點，他就這樣站在了大門和外界的交界處，往前一看，就是熙熙攘攘的動物人們。
遠處燈光交錯，這里看上去就像一個熱鬧的步行街，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
天色陰沉，沒有月亮，但也不是即將下雨的天氣。
領班囑咐了他兩句，就轉身回到店里去了，不知道又打算去哪個崗位巡查。
虞幸站得筆直，這會兒身旁沒有別人，他也不裝作萌新的模樣了，游刃有余地向行人們招呼著。
還真有不少人因為他的笑而進入烤肉店——至于這樣的笑對客人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虞幸不知道，他打算把問題交給其他推演者去探究。
他之所以要換崗，是因為冥冥中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想看到刺激一點的東西。
好像他在這里迎賓，就能達到目的。
很快，他神色一動，看向右側。
那里來了一隊行人，一共八個，這一行人的人臉混在動物臉中，十分醒目。
更醒目的是這一行人的氣質，周圍的動物臉們有多輕松愜意，這一行人就有多喪。
為首的是個少年，面龐嚴肅，旁邊的中年西裝男臉色焦躁。
而再往后…
虞幸在看清后面的都是誰后，瞳孔一縮。
他看見了曲銜青，這是意料之中，曲銜青大概率是客人。
可是在曲銜青身旁，一個高挑的青年正臉色蒼白地抿唇行走，好似同樣陷在不安里。
可是他知道這是假象，誰都不可能比他更了解那張臉上出現的任何表情。
因為那是他自己。
那明顯就是他慣常的不太走心的偽裝，專門用來湊熱鬧和逗新人的。
不，不對，他自己怎么會出現在客人的隊列里？
還有收銀臺的女人，服務生男人…
所有人，都在。
這一瞬間，虞幸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平行時空，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見了這個時空的自己。
時間——是時間出了問題？
對時間這個詞匯的敏感讓虞幸瞬間警惕。
刺激，確實夠刺激。
他現在是迎賓，甚至來不及遮上臉，下一秒，就和客人隊列中的自己四目相對。
錯誤！這是時間的錯誤——
虞幸的心臟砰砰一跳，卻發現什么都沒有發生。
另一個自己隱晦地對他笑了笑，那雙幽藍色的眼睛里沒有敵意，卻像是在挑釁，又像是饒有興趣？
曲銜青淡淡地看向他，沒有任何表示，仿佛對出現兩個他這件事并不覺得意外。
其他人的反應則非常大。
為首的少年腳步直接一頓，驚訝地瞪大了眼，在他和隊伍中的那個虞幸之間來回掃視。
“這是什么？二重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