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本就是從白天直接陷入的黑夜,現在更是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虞幸坐在食房最靠近廚房灶臺的那張桌子上,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撐著下巴發呆。
在他身后時而擁擠時而空曠,擁擠的時候是被他干掉的巫師信徒的尸體還沒有來得及和詛咒一起消散,空蕩的時候則是所有的尸體都正好消失了。
在食堂里待著,
他已經殺死了八個信徒,都是單槍匹馬過來查看情況的,而他們也大多數反應一致,似乎在那些巫師信徒的腦海里,木神賜予的力量就是一切,只要木神還在,
就沒有人能殺死他們。
這是在智慧重新被挖掘之后,仍舊執著的遺留在他們骨血里的愚昧。
信仰啊,就是什么神奇的東西,能讓理智變得瘋狂,讓智者變成蠢貨。
在食堂里游蕩的鬼物換了一批又一批,大多數的鬼物會先上來試探一下虞幸,確定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之后再轉移目標向其它的信徒。
信徒和鬼物在互相的戰斗中都損失了不少,可惜信徒數量有限,但鬼物卻能源源不斷的從黑霧里涌來。
——之前虞幸說,黑霧隔絕了地下之城和外界,讓所有人都無法穿越,這其實不太嚴謹,因為鬼物還可以照常來去,畢竟它們就像是被投放的物資,沒有多少理智,身軀完全由詛咒構成,更接近鬼沉樹本體的結構概念。
信徒也能意識到這一點,這才是他們對鬼物有所顧忌的最終原因。
他們能殺掉一只鬼,還能殺掉幾千幾萬只鬼嗎?雖然同時存在于地下之城的鬼物和巫師信徒數量基本相當,然而鬼物殺不盡。
黑暗中沒有光源,
所有的事物都籠罩在一層灰黑色的濃紗之下,
虞幸越來越無聊,逐漸開始抱怨為什么來食房的信徒那么少。
哪怕三四個一起來也有趣一點啊。
大概是因為地下之城宛如他的主場一樣吧,他的運氣突然變得好了起來,說什么來什么,剛剛嘀咕著抱怨完一句,把近在咫尺的一只鬼物給嚇跑了,立刻就有好幾道不同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聽這聲音,起碼五個人。
虞幸精神一振,立刻站了起來,往旁邊的陰影里一躲,兩只眼睛就像餓狼看見了肉一樣,發光地盯著門口。
果不其然,幾秒之后,幾個尚且維持的人形,靠雙腿走路的巫師信徒結伴走了進來,在虞幸的偷窺之下,食房里的鬼物紛紛對他們進行了攻擊。
一只一直吊在屋頂上的蜘蛛一樣的鬼將食房的前半部分制成了擁有著密密麻麻的網的洞穴,還在虞幸休息的這段時間產下了不少鬼卵,每一個卵都包裹著一個畸形的蜘蛛幼蟲。
這只蜘蛛鬼也算得上是特別強大的那一部分,其他的鬼都離它遠遠的,在信徒們進來的時候,除了攀附在墻體上渾身被荊棘刺入因此可以操縱藤蔓的藤蔓鬼之外,其他鬼物都找不到攻擊角度,只能任由蜘蛛鬼發揮。
“這怎么還有這么多沒被清掉的。”走進來的信徒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暴躁言論,聽起來中氣十足,但精神情況不太穩定。
就像那種患有狂躁癥的精神病人一樣,神經質,好像一言不合就會拔刀砍人。
“可能清了過后又來了新的。”和神經質信徒搭話的是個女信徒,聲音比較平和得多,但也顯得更冷酷。
“這些鬼真惡心,木神大人創世的時候怎么就沒把這些垃圾全部銷毀呢。”還是那個神經質的信徒,他明明看見了密密麻麻的蛛網,卻仍舊底氣十足,甚至大聲嚷嚷。
虞幸在后面聽得想笑。
創世?
創造個破村子還馬馬虎虎,這些信徒這就想著創世了?也不問問他們信仰的木神大人有沒有這個能力。
他們對鬼沉樹的理解,真的有很深的誤會,鬼沉樹更擅長死亡、詛咒,卻一點兒也不擅長創造,就連這些信徒的生命也不是真的生命,而是直接從地上死去的人那里薅來的軀體。
不過虞幸只是想笑,但能聽得懂他們說話的鬼物就真正的憤怒了。
那只蜘蛛鬼從蛛網中攀爬而下,它龐大的身軀幾乎能將整個門都堵住。
蜘蛛鬼似乎曾經是個女人,長長的黑發從肥碩的軀干前的人臉兩側垂落,那張臉一點也稱不上好看,要讓虞幸來形容,蜘蛛鬼的臉是很丑的那一類。
這也是虞幸閑來無事的黑暗里正大光明看了半天才勉強分辨出來的樣貌,一條蛛絲織成的線縫在了人臉的正中央,將左邊的臉和右邊的臉分開。
左臉上眼珠爆突,嘴唇也被蛛絲縫補,右側則更多的是蜘蛛的生物特征,鼓脹脹的蜘蛛眼睛一共有三只,從上往下并排排列,在丑陋中透著濃烈的驚悚感。
這樣一只鬼是很有壓迫感的,尤其是當它從黑暗中走來,身旁的蛛網里悉悉索索又鉆出了數不清的畸形小蜘蛛時,簡直能夠讓人窒息。
“居然有這么一個大家伙,之前來的人不會都死了吧。”神經質的信徒不滿地說著,似乎覺得他們這些信徒會被鬼弄死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
“別那么多話,清理這個建筑,搜尋異類的藏身之處,如果這里沒有,我們還要去別處找。”結伴而來的信徒中有人催促,虞幸挑了挑眉。
自從黑暗降臨,他就很少能看見結伴而行的信徒了,這個五人小隊似乎隱隱以神經質的信徒為主,但并不以他為首。
這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神經質信徒很強,但腦子不好使,被隊伍里其他某個人當成了槍,隊伍里的其他人都以別人為首,只是把這個神經質的家伙當做工具人。
而工具人卻沒有這樣的自覺,自以為很厲害,看不起其他鬼,殊不知隊伍里的信徒或許也在心中暗想——這個人腦子指定有什么毛病。
“嘻嘻…”鬼蜘蛛怒極反笑,它的笑聲實在是瘆人,有種非人類的特殊的恐怖。
虞幸把他的小板凳搬近了點,想要坐在VIP觀戰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