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看著商見曜,表情嚴肅地說道:
“對上級使用能力可不是一件小事。
“任何一個組織都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
商見曜一臉無所謂地回道:
“進入‘心靈走廊’后,公司曾經說我可以直升M1,被我拒絕了。
“按照這個標準,我和悉虞部長算是同級。”
他頓了一下,臉上又一次露出笑容:
“再說,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這個理由還真是萬能啊…蔣白棉無言以對。
“我這樣的人,就算犯了什么錯誤,也是合情合理的,與你沒有關系。”商見曜得意洋洋地說道,“在帶我去見悉虞部長前,你是無法預見我會當場犯病的,而且,對我這種有價值的精神病患者,把我囚禁起來,將我殺死,都不是最好最能榨取價值的辦法,如果我是大老板,是董事會的成員,肯定會選擇把這樣的人扔到灰土上,派遣一個又一個任務,壓縮他待在公司的時間,讓他去禍害別的勢力。。”
這一刻,蔣白棉聽得想鼓掌。
她甚至自動幫商見曜補上了一些細節:
不能完全禁止對方返回公司,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讓他回來探一次“親”,以保持情感上的羈絆。
見蔣白棉沉默不語,商見曜繼續蠱惑道:
“我們生于公司,長于公司,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對于任何可能威脅到我們家的事情,都必須鄭重以對,不抱半點僥幸之心,寧犯錯,不放過。”
這句話如同利箭,刺中了蔣白棉內心柔軟之處。
其他勢力的人可能很難理解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員工對“盤古生物”的感情,但作為同類人,商見曜非常懂。
這樣一個封閉式的、相對安穩的環境,本身就能讓人產生歸屬感,更別說蔣白棉、商見曜他們的父母一輩已經是本地出生,本地長大。
過了幾秒鐘,蔣白棉調侃道:
“你是不是對我使用了能力?
“要不然我怎么會接受這么一個冒險、大膽、瘋狂、嚴重違規的計劃?”
“是的。”商見曜點了點頭。
“啊?”蔣白棉有點愣住。
她很確定,在這種非常重要的事情上,商見曜不會對自己使用能力。
而且,在商見曜給出這樣的理由前,她內心已經出現動搖,源頭也是對公司這個大家庭的重視。
轉念之間,蔣白棉想明白了商見曜點頭的原因:
“他想讓我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將我的配合推到‘思維引導’這個能力上…”
想到這里,蔣白棉心中一暖,笑著說道:
“那我就當是吧。”
商見曜跟著笑了起來,非常開心。
周一上午,見過家長的龍悅紅和白晨請了假去495層對應的秩序督導局登記,“舊調小組”辦公室內只剩下蔣白棉和商見曜兩人。
這個機會相當好,蔣白棉拿起話筒,撥打了悉虞部長的辦公室電話。
接通之后,她嚴肅說道:
“部長,我是蔣白棉,有件事情想向你匯報。”
她隨即“嗯”了兩聲,回答起對面的問題:
“比較急,很重要。
“好的,那我馬上過來。”
等蔣白棉掛斷了電話,商見曜好奇問道:
“為什么不提我也一起去的事情?”
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簡單解釋道:
“如果悉虞部長確實有問題,提前知道了你會跟著去,肯定會想辦法防備‘思維引導’這類能力,到時候,我們試探到的結果就難說是真是假了。”
蔣白棉的笑容帶著一點自嘲之意,畢竟她將心機耍到了“盤古生物”內部,耍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身上。
啪啪啪,商見曜為大白心思的縝密鼓起了掌。
然后,兩人對視了一眼,走出14號房間,一路前往能通向646層的電梯區。
有商見曜在,蔣白棉沒有迷路,順利抵達了悉虞的副部長辦公室。
咚咚咚,在兩名全副武裝的警衛注視下,她屈起手指,敲響了房門。
“請進。”悉虞的聲音傳了出來。
蔣白棉擰動把手,推開房門,看見悉虞部長穿著干練利落的白色襯衣和黑色短上裝,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
“他?”栗色長發栗色眼眸的悉虞看到了商見曜,對蔣白棉投以疑惑的目光。
蔣白棉堆起笑容道:
“那件事情是他發現的,我怕遺漏重要細節,把他也帶上了。”
解釋完,蔣白棉開始等待悉虞部長的反應。
如果她非常排斥現在就和商見曜交流,那她的嫌疑程度將直線上升。
悉虞緩慢地點了下頭,指了指沙發區域:
“去那里聊。”
她隨即起身,端著自己的天青色陶瓷茶杯,走了過去。
蔣白棉領著商見曜入內,順手關好了房門。
兩人坐到了悉虞對面的長沙發上,由蔣白棉先行做起鋪墊:
“部長,那件事情,商見曜其實已經在見蘇董事的時候提過,但后來我們又有了點新的發現,覺得有必要向你也匯報一下。”
悉虞沒有掩飾自己的恍然大悟:
“你們說的是穆仁杰之事?
“蘇董事和我交流過了,我在負責挑選可靠之人做相應的排查。
“怎么,你們想加入?”
“是啊是啊!”商見曜一臉“我就是來毛遂自薦”的表情,非常誠懇,沒有半點虛假。
這在蔣白棉的預案內,因為蘇鈺不可能親自去排查,必然會找值得信賴的下屬,將任務安排下去,而交給悉虞的概率不低。
蔣白棉沒想到的是,商見曜表現得會如此自然,完全發自內心。
這可能就是人格分裂的好處吧…她只能這樣感嘆。
悉虞笑著回應道:
“我會考慮的,有了你們的加入,以你們的能力,排查會簡單很多。
“嗯,不是說有新的發現嗎?”
蔣白棉刻意看向了身旁的商見曜。
商見曜擺出斟酌語言的姿態,語速不快地說道:
“那個新發現其實有點涉及悉虞部長你,本該讓你避嫌。”
悉虞臉上淺淡的笑容透出了明顯的疑惑。
商見曜表起了“忠心”:
“但我們相信悉虞部長你,就像你一直都信任我們一樣。
“我們始終和你站在同一邊,和你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悉虞表情舒緩了下來,微笑說道:
“先講那個新發現。”
“是這樣的,我們小組的龍悅紅和白晨之前住在一起,于同一個晚上做了同樣的夢。”商見曜先點出了事情的異常之處,接著才道,“那個夢里,他們發現梅壽安梅所長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然后想盡辦法找到了你,向你匯報這件事情,結果你也是‘生命祭禮’教團的成員。”
悉虞啞然失笑:
“這樣的夢確實有問題。
“但不能別人‘說’什么,我們就信什么,對吧?”
商見曜正色反問:
“那悉虞部長你是不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
“當然不是。”悉虞回答得一派輕松。
蔣白棉見狀,悄然松了口氣。
因為商見曜已在剛才的講述里,悄然使用了“思維引導”這個能力,讓悉虞部長視自己兩人是可以信賴的同伴,是一起同生共死的戰友,是同一個小組織的成員。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悉虞確實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那她會認為商見曜和蔣白棉同樣也是,從而坦然說出事實。
制造那個夢境的人,其心可誅啊…還好我們沒有盲動,呃,現在不叫盲動,叫確認…蔣白棉在心里嘀咕起來。
“那就好。”商見曜一臉欣慰,“‘司命’象征新生,而‘生命祭禮’教團漠視別人的生命,隨意剝奪,一看就是走入了歧路,念歪了經的那種。”
悉虞微笑聽著,未做評價。
按照預案,商見曜做起進一步的確認。
他轉而問道:
“悉虞部長,你是否信仰執歲?”
悉虞的目光掃過兩人,含笑回答道:
“我確實信仰著某位執歲。”
蔣白棉和商見曜的精神一下緊繃,只覺副部長辦公室內的氣氛無比凝固。
“哪位?”商見曜笑著問道。
悉虞手按心臟位置,莊重回答道:
“長夜漫漫,司命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