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越巴黎和談,肯定將是英國發揮影響力的好機會,應該及時對外界公布,馬不停蹄的到達白廳之后,首相哈羅德威爾遜也同意這個看法。
在煤鐵國有化完成之后,他可以把一些注意力放在外交層面了。
哈羅德威爾遜剛剛上臺就想要調停越南戰爭,不過也干脆的被林登約翰遜拒絕,現在又過去了近兩年,整個環境又出現了變化。既然美國人不喜歡蘇聯的角色,那么聯合法國也是一樣的,畢竟作為首相,他的道德底線也很靈活。
“不過,艾倫,你好像并不是特別希望和平降臨。”看著內閣秘書長照本宣科的模樣,哈羅德威爾遜不解的開口。
“越南戰爭停止的話,可能馬來亞將進入一段時間的經濟停滯。”艾倫威爾遜人雖然在倫敦,但心已經漂洋過海抵達了忠實的吉隆坡。
戰爭停止會少死不少人那沒錯,作為一個紳士他當然也是希望和平降臨,但如果以犧牲馬來亞熱錢的涌入為代價?抱歉,什么都有個價格,包括良心。
馬來亞咬著日本其實都很費勁,這兩年發展的速度比日本快,人均收入還超過了日本,和越南戰爭有著極大的關系。
“艾倫,不要這么想嘛。”哈羅得威爾遜不知道怎么開口勸說,馬來亞的發展確實是一個問題,想了半天首相決定不勸了,良心和馬來亞對大英帝國的重要性,還是后者比較重要。
倒也不用首相勸說,艾倫威爾遜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他記得巴黎和談好像談了四年多,就算是五年吧,還夠馬來亞制定一個五年計劃的時間。
而且他記得,巴黎和談只不過是做給其他國家看的,美越真正的談判其實是秘密進行的,大概就相當于他本人在波茲坦會議的時候,和福爾采娃談波蘭流亡政府什么時候被遣返,別以為只有英國才會出賣別人,山巔之城也照樣會。
讓做完國有化改革,準備在外交領域大展拳腳卻一直沒找到機會的首相樂呵樂呵之后,艾倫威爾遜就離開了唐寧街十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直接拿起電話給財政部打,“弗蘭克,給我準備一些資料,我們談談關于金融方面的問題。”
關于英國的金融體系,如果你認為只有倫敦是英國金融體系的代表,那你就錯了。
這個年代不存在倫敦金融城,十九世紀交易所獲得英國政府正式批準。最初主要交易政府債券,之后公司債券和礦山,運河股票陸續上市交易。
此后,在英國其他地方也出現廣大證券交易所,高峰時期達三十余家,可以說英國各地都叫得上名字的城市,都有股市交易所。
在去年,這些交易所,才合并成了格拉斯哥、利物浦、曼徹斯特、伯明翰和都柏林等地七個地區交易所,遠景目標當然是全部歸于倫敦,將倫敦打造成金融城,這樣可以提高英國的金融實力。
戴高樂在擠兌美元的同時,并非高看英鎊一眼,正常來講戴高樂更愿意打擊看起來更弱一點的英鎊。但有一點不同的是,英國因為被美國追著屁股要債,導致了在戰后一段時間采取了緊縮政策,超發英鎊的心是一點都沒有。
不像是美國因為越南戰爭超發了無數美元,導致國際市場上的境外美元遍地都是,很容易就被戴高樂收集起來作為擠兌黃金的利器。
國際上的美元存在,在幾十年后被美聯儲用來制造美元潮汐,用加息降息來穩固美國的金融霸主地位。那是因為美元在后世是結算大宗物品的貨幣,主動權牢牢掌握在美國手中,雖然后世歐元遠比這個年代任何一個國家的貨幣更加強大,卻只有自保之心毫無進取之力。
而這個年代美元需要黃金背書,戰后,美國不斷擴大的貿易逆差導致舊歐洲財團持有越來越多的美元資產這一問題沒被寄予很大關注。那些在二戰中損失慘重而暫時沉寂的歐洲資本已經逐漸恢復了元氣。
白廳的一號人物和二號人物,圍繞著這幾年的擠兌黃金,展開了討論。有一個問題是很明顯的,法國人是在單打獨斗。
“理論上的法國支持者,比利時、意大利、西班牙都按兵不動,法國人已經沒勁了,總不能指望控制的非洲國家加入這么高端的對局吧?在其他國家沒有加入的情況下,已經可以確定,法國人的攻擊已經到了尾聲,他們沒子彈了。”
艾倫威爾遜談及自己對法國擠兌黃金的看法,內閣秘書長固然不具備什么高深的金融知識,但這種東西就像是餓了要吃飯一樣,在高端的操作,最后也要落在實物上,法國人手里沒有美元債券了,擠兌自然就要終止。
“法國的瘋狂擠兌固然危險,但不足以像是法國人所說的,要建立的新的國際金融秩序。”弗蘭克同意這個看法,然后道,“如果這一次要是德國人參加了,華盛頓腦袋就大了,德國人手中的美元債券,一點都不比法國少,說不定還要更多。”
艾倫威爾遜也同意,同為戰敗國,德國的力量比日本強得多,德國那叫軍隊,日本那只能叫自衛隊。德國敢在金融領域和美國叫板,日本連產業競爭都被美國重拳出擊,兩國的差別還是相當明顯的,看起來日本和歐洲統計數字差的不大,實際上差得遠。
“如果你是美國的話,在這一輪的擠兌之后,會怎么辦?”金融方面真的是艾倫威爾遜的短板,相反弗蘭克經常接觸金融業的人士,就算是出的主意不對,也可以作為一個參考答案。
弗蘭克一愣,然后神秘的笑了笑,神色輕松的道,“我如果是美國人什么都不做就行了,看著法國人消化不良。”
“為什么?”艾倫威爾遜驚訝,難道不需要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操作,讓法國人付出代價么?
“也不能說什么都不做,簡單來說就是截斷法郎的融資渠道。美元是國際貨幣,但法郎不是。既然法郎不具備國際貨幣的屬性。缺少現金而手中只有黃金的法國,還是需要美元的。”
弗蘭克一邊比劃一邊道,“如果法國人能夠做到把美國的黃金儲備擠兌空,那自然是可以做到所說的重建金融秩序,但現在沒有美元債券了,就說明法國人做不到這一點,美元就還是美元,法郎就還是法郎,代替不了美元的地位。”
“同樣是融資能力,美國的金融體系可比法國的強大太多了,就算是同時從零開始,美國也是笑到最后的那個。”
懂了!艾倫威爾遜點頭,一副受教的表情,但其實他根本沒聽明白是什么意思,不過弗蘭克的比喻他聽懂了,開口道,“也就是要想辦法堵住美國的融資渠道,才能扳倒美元。”
“秘書長,這幾乎是做不到的。”弗蘭克搖頭道,“這需要大量的美國國債和美聯儲的票據,這也正是這一次法國人缺少的東西。如果將目標頂在分享金融霸權的范疇?”
“這不行,這就是英鎊現在的地位,英鎊區只會慢慢被美元侵蝕,你知道我們為了穩固英鎊區耗費了多少精力么?就算是如此,去年占據全球結算份額也掉到了百分之三十三。在下降一點,連三分之一全球份額都不到了。”艾倫威爾遜手插褲兜,“分享是沒用的,處境也只不過是比這一次法郎的下場好一些罷了。”
但兩人還是有一點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已經不在這么堅不可摧了。
隨著這一次戴高樂的攻擊,蠢蠢欲動的國家只會越來越多。
大概就相當于從春秋到戰國這么一個階段,禮樂崩壞的開端,法國的角色和后世俄羅斯聲稱要反抗美國的國際秩序差不多,第一個農民起義可能奪取不了天下,但往往是一個大亂的開端。
“我們要做出符合英國利益的決策。”艾倫威爾遜到了兩杯咖啡,將其中的一杯推到了弗蘭克面前。
弗蘭克接過來輕輕吹了一下,惜字如金道,“當然,以國家利益為準繩。”
“那么具體要把刀對準誰呢?”艾倫威爾遜似乎正在思考當中。
弗蘭克輕笑道,“從穩妥程度來說,現在是一個對脆弱的法國狠狠踩一腳的時候。”
“先等等!”艾倫威爾遜心里一動,“我不是反對對法國怎么樣,這一次法國得到的夠多了。但我們也需要一些準備時間。而且美國和北越的巴黎和談馬上就要開始,法國的情況么,反正先等等看…”
對法國出刀艾倫威爾遜并不反對,不過么,他還沒想好怎么應對五月風暴,對戴高樂怎么看?
幫助應對五月風暴,還是怎么樣?這會造成什么后果,現在腦子里還一團漿糊。
歷史上之后代替戴高樂的是喬治·蓬皮杜,這個人有人說是戴高樂旁邊的司馬懿,有人說是被托孤的諸葛亮。但艾倫威爾遜不知道他是司馬懿還是諸葛亮,他只知道一點,喬治·蓬皮杜有癌癥,隱瞞了這一點成為了戴高樂的代替人選。
如果不想讓這個人代替戴高樂的話,把他故意隱瞞癌癥的事情透露出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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