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關,為身心之關,玄之又玄,難以揣摩…”
《九步成仙考》到了后面,就變得更加零碎,因為法身與尸解仙的流傳信息實在太少。
不過,能有一二關鍵詞,就已經物超所值。
“二重關,身與心?身之關,大概代表完全控制仙化,徹底掌控住法身…到這一步,便可將元神法相化為實體,晉升法身真君再無一絲關隘…”
“奈何,仙化之軀好掌控,心靈的污染卻無法避免,因此還有心靈一關,也就是道心考驗?此步再過,或許便是到了法身絕頂,可以嘗試晉升成仙?”
鐘神秀默默猜測。
至于最后關于尸解仙的描述,《九步成仙考》上就只剩下一個詞描述了,那便是——‘一死’!
這并未超出鐘神秀的預料。
畢竟尸解仙么,尸解即‘屍解’,死一次很正常。
“但這或許意味著,經歷了二重關考驗的修煉者,都無法奈何天道污染,日積月累之下,最終只能一死了之…或者,以死亡晉升全新的生命形態?”
鐘神秀表情變得鄭重。
古法的五仙之說雖好,但在此方天地之下,已經沒法實現。
說不得,他也得走上這尸解仙之路。
而‘一死’,代表著真實而絕對的死亡!
‘普通法身真君,雖然威能蓋世,但死了之后,也就真的死了…活不過來啊,這一關考驗很大。’
鐘神秀表情連動,旋即又有些古怪‘但我有不屬于此界的九死返命神通,如今已經被徹底煉入元神之中,縱然元神崩解,也能復活九次!’
‘或許…對于其它渡盡劫難,卻不敢一死晉升尸解仙的法身真君來說恐怖無比的關卡,對于我而言,卻是大道通途,一捅就破?’
一念至此,他表情就有些詭譎。
想到那個古武世界,以及石佛寺背后的大摩,這種違和感便更加強烈。
‘當然,也有可能晉升的一死,是絕對的死亡,連九死返命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鐘神秀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若是自己的復活神通能用。
成為法身真君,渡過二重關之后,直接去當眾求死,然后立即死而復生,一口氣修成尸解仙。
此方天地的修士,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總覺得能貢獻很多天秀點的樣子…
“不,不對,這本書只是一名散修道聽途說的考證,既沒有修煉之法,也可能充滿謬誤,不能盡信!”
鐘神秀提醒自己一句,旋即又陷入無盡的知識海洋當中。
以太上龍虎宗的地位,并屹立如此多年,所收集的典籍該有多么豐富?
鐘神秀甚至生出普通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看完冰山一角的感慨。
時光匆匆。
七月十五之期漸近。
長洛帝都,縱然是平民,也感受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承天三年,七月十五。
一處無名荒山之中,某處洞府轟然開啟。
鐘神秀的本尊傲然屹立,神完氣足,就連身后的幾件靈寶都恢復了元氣。
“七月十五了么?”
他目光略微轉移,看到了長洛之中的天壇所在。
皇帝祭天,是一系列繁瑣的儀式。
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準備,興建的祭天之臺長寬各九十九丈,高九丈九,通體宛若白玉。
因為祭祀的是‘天’,因此沒有片瓦遮蔽,講究對空而祭,是為‘露祭’!
整個天壇分為九層,每層設一組神位,最高層只有一處主位,祭祀‘天主之神’,用純紫錦緞搭成神幄。
第二層是青紫神幄,祭祀地主之神。
第三層為純青神幄,祭祀陰陽二主。
第四層為金青神幄,祭祀四時四方、日月星辰、風雷…
每一層都有大量玉、帛、禮器與牛、羊、豬、果、酒等祭品,密密麻麻,多達九千九百九十九件。
天壇兩側,則各有一支龐大樂隊,陳設編磬、編鐘、鎛鐘等等樂器,光是宮廷樂師就超過五百人。
如此龐大的隊伍,以及祭祀所需的三牲,以及各種靈物,顯然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備齊的。
論計劃,炎漢老皇帝已經準備了足足三年之久!
而祭天儀式,也是從一個月前,就開始籌備。
到了七月十五,吉時已至,當即正式開始!
此時三日未出,仍是凌晨。
但鐘神秀已經隱約感覺,有著大量的注視,從天空中、從地面上、從黑暗深處、從不知名之地,匯聚于長洛。
及至日出前七刻,承天殿大鐘轟鳴,老皇帝起駕。
炎漢第二帝國乃是仙朝,皇帝車架周圍,自有各種修仙之士回護,就連天氣也專門派人干預,由張真君主持了羅天大蘸,保證這一日風和日麗,絕無半點不好天象。
天壇之外,此時昏昏暗暗之中,就有無數孔明燈升騰而起。
當然,此界并不叫孔明燈,而是懸天燈,照徹四方。
皇帝車架到后,天壇四周鼓樂之聲大起,巨大的銅鼎中燃燒起粗壯的香火,一道青煙裊裊,直上云天。
龐大的宮廷樂隊奏響‘始平之章’,老皇帝無人攙扶,身穿十二章冕服,一步一步走上天壇。
他表情凝重,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顯然為了這一日,已經付出很多準備,甚至服用了秘藥。
這有效地支持了老皇帝的身體,令他能拖著衰老之軀,走到天壇上的天子位置,展開祈文 “臣,總理山河,炎漢之主,謹以奏天朕本德薄,以眇眇之身…”
老皇帝聲音清徐,不緩不急地念出禱文,并行三跪九叩之禮。
實際上,儀式不重要、祭品與祈禱之文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老皇帝以炎漢仙朝之主的身份,向天行跪禮,代表著臣服其下。
從此以后,仙帝退位為天子!
這代表著此方天道,徹底凌駕于炎漢人道之上。
無數有識之士,修真之人,遙望這一幕,無不痛哭失聲。
“族氣無矣…”
“炎漢滅矣…”
“太皇道統,自此絕矣!”
長洛街頭,原本層層戒嚴的街道之上,一個衣衫襤褸,看似神志不清的老乞丐,突然爬到城門樓上,痛哭流涕。
無數甲士,神情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