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田不汾那一卒的十個伍長來說,選拔卒長是天一樣的大事。
但對于扶風都護府,乃至整個天下而言,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到了終選之日,其他伍長都在摩拳擦掌。
黑山堡外,一行騎兵卻倏忽而至,宛若一片黑云,徐徐飄入了營內。
主帳。
徐文嶺一身戎裝,神情肅穆,行禮道:“見過鳳校尉!”
前來的校尉二八芳齡,肩若削成,鳳眼生威,穿著一身銀色飛鸞鎧,大馬金刀地在上首坐了,身邊兩排黑甲衛,不怒自威。
徐文嶺額頭頓時就多了些冷汗,但自問在黑山堡駐守也沒有做什么損公肥私之事,怎么就把這個煞星給勾了來?
這銀甲校尉,名為——鳳曦兒,乃是扶風都護府八校尉之首,帶著一支玄甲鐵騎,專門負責巡視各地,糾察不法。
數年以來,被她拉下馬的校尉與將軍都有幾個,衛正營正更是不知凡幾。
這如何能不讓徐文嶺心頭惴惴?
“起來吧。”
鳳曦兒眉頭一挑,讓徐文嶺起來,注視著他一會,才似笑非笑地道:“不用擔心,我并不是來拿你的,而是真正有著大事。”
“請校尉吩咐,如有差遣,屬下萬死不辭!”
徐文嶺立即答道。
至于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就沒有人知道了。
“這次的事兒,原本也用不著你,偏偏是你鎮守黑山,責任重大…”
鳳曦兒彈了彈指甲,問道:“最近這幾年,黑山之地,特別是大裂縫,可有什么異樣?”
徐文嶺頓時就驚了。
黑山堡已經位于扶風都護府邊界,距離黑霧十分之近,并且原本的黑山經過修士掃蕩鎮壓,也干凈得不能再干凈。
因此才輪到他區區一個營正鎮守,還有些發配的味道。
卻沒有想到,自己治下,居然還出了岔子么?
他想了又想,回答道:“除了黑霧蔓延,偶爾有怪物傷人,乃至熊夷的幾個死剩種冒頭之外,倒也沒什么大事。”
鳳曦兒聲音變冷:“我沒有問這個,而是黑山,特別是黑山大裂縫呢?”
徐文嶺這才明白原因何在,卻有些委屈地道:“我們一直遵從仙師大人吩咐,并未靠近大裂縫,而最近幾年的巡邏隊,也沒見得出什么事。”
“這倒是奇了。”
鳳曦兒肅穆地取出一枚金羽令箭,喝道:“徐文嶺聽令。”
“標下在。”
徐文嶺見到這一面幾乎可以代表大都護權威的令牌,頓時跪了。
“傳大都護令,近來發現有黑斯庭伯國的余孽活動,似乎意指當年的邪神祭祀,特命鳳曦兒校尉前來坐鎮,你負責從旁協助,不得有違。”
“屬下遵命。”
徐文嶺將頭深深埋下,身體都有些顫抖。
他知道,區區一個伯爵國的復仇者,并不算什么。
但如果,讓邪神祭祀死灰復燃,那可就真的是波及整個都護府的災難了。
“都護府最近破獲一些前黑斯庭伯國的余孽,據說還有當初菲利克斯家族的血裔存在,這種異族,必須被消滅…也唯有菲利克斯的傳承之血,才有可能重新開啟祭祀,這是重中之重。”
鳳曦兒肅穆叮囑道。
“請校尉放心,標下一定嚴加排查,不可能給異族蒙混過關。”
徐文嶺對這個還是相當有信心。
西方貴族,講究純血,甚至為了所謂的血統純正,到了病態的地步,一些遺傳特征異常明顯。
菲利克斯家族的特征,除了藍色眸子之外,就是一頭血紅色的卷發了。
只要有這種特征在,被扶風都護府發現,必然都是格殺勿論的下場。
‘嘿,這些蠢豬,居然抱殘守缺,食古不化,死死守著規矩,據說哪怕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也不愿意與外族通婚,留下這么明顯的血脈特征,卻是方便了我們。’
徐文嶺暗自想著:‘就是聽聞,這等血脈,還真的蘊含了一些奇異能力,倒是炎漢第二帝國所沒有的,一些世家大族,對此很是覬覦…’
所謂千年世家,天生貴種,其實都只是虛浮的外在。
一旦家族衰落,一切都被雨打風吹去,比如蘇家。
但西方的家族不同,血脈之中,就遺傳了力量,在某些炎漢世家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天潢貴胄。
暗中研究,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出成果了沒有。
就在這時,黑山堡內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伴隨著喝彩與叫好聲。
“徐文嶺,營內出了何事?”
鳳曦兒神情一沉,肅然問道。
“標下營內一卒長空缺,今日正是選拔之期,可能是幾個伍長在互相較技…”徐文嶺暗中將那些伍長罵了不知道多少遍,卻只能回答道。
“哦?正好見一見軍中勇士。”
鳳曦兒準備在此地有大動作,黑山堡的守軍肯定是要用的,此時不由來了幾分興趣:“我與你一起去看看。”
語氣輕松,也沒有想到絲毫被拒絕的可能。
徐文嶺還真不敢拒絕,強顏歡笑,帶著鳳曦兒來到了校場。
只見校場之上,已經匯聚了部分兵卒,圍成了一個圈子。
當中幾名伍長模樣的家伙,正在互相較技。
鐘神秀老老實實地待在一邊,沒有絲毫動作。
這些先聲挑釁的家伙,在他看來都是呆瓜。
還以為是江湖幫派呢?一味好勇斗狠,卻不知道軍中軍紀最重。
他不挑事,其余九個伍長也沒拿他這個菜鳥當回事,都沒拿他當對手,也就任憑鐘神秀在一邊劃水。
‘這軍營,氣氛有些不對,是那一隊黑甲騎士的緣故么?’
鐘神秀暗自思索著。
裝備武裝甲胄的騎兵,在都護府都是少見,莫不是有著貴人前來?
‘如果是這樣,或許計劃要改一改…’
他皺起眉頭。
雖然在貴人面前裝逼,天秀點一定更多,但不可知的危險也是更大。
這其中利弊,還需要好好思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