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相待之后,兩個人的關系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許青也說不出到底是什么樣的,只隱隱感覺不太一樣了。
像未婚夫一樣…
好吧,頂上了未婚夫的頭銜。
身為女俠的未婚夫,晚上睡覺也不用端端正正像個死人一樣把雙手放在小腹上裝模作樣。
姜禾甚至會主動趴過來,用腳勾著他的腿一起睡。
九月底。
姜禾出去玩的次數明顯變少,剛學會玩理財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奇的玩具,非常入迷。
尤其是肉眼可見的收益,就算只賺到三塊錢,她當天喝可樂也會美滋滋的——從心理上來說,這罐可樂是白嫖的。
雖然直播或搬磚賺的錢能買很多可樂,并不缺這一罐,但那都是自己賺到的。
理財則不一樣,這是白得的。
接觸到新的世界,也讓她有點興奮,這不只是賺錢方式的問題,而是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新奇東西,神秘的現代正在被她一點點剝開的那種刺激。
唐代有柜坊,也就是類似于錢莊的東西,不過和銀行不一樣的是,存錢不但沒有利息,還要付出保管費,也就是租金。
在銀行存錢有利息拿就很舒服,現在許青教的這個國債逆回購,看名字更像是放貸的——還不用擔心收不回債。
刺激。
姜禾盯著自己的小錢錢,感覺人生都升華了。
“如果我有一百萬塊,是不是每天這樣借出去,就可以不用做別的也能養活自己?”幾天后,她已經在算自己需要多少本錢就可以混吃等死。
誰會拒絕當個包租婆呢?
“你想的太遠了。”許青站在她身后拿梳子幫她梳著頭,抽空瞟一眼姜禾的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可以看得出女俠多狂熱。
“有一萬塊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幻想多少錢可以吃利息混吃等死,等你有十萬的時候,可能就學會買黃金什么的簡單投資了,等你有一百萬的時候,會覺得現在這種投資方式或者把錢放銀行吃利息的人都是傻子。”
“這樣難道不香嗎?”
“香,只不過你的眼界會一直提升,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活法,你只要快樂就行了。”
坐在課桌的人永遠理解不了站在講臺上可以把下面看得多清楚,許青想起來不知道在哪里看到過的話,搖搖頭不打算和她廢話太多。
現在姜禾正處于一種‘剛學會理財的時候覺得自己能靠這個財富自由或有一定本金就能吃喝不愁’的奇妙狀態中,說多了只會讓姜禾覺得他是傻子,許青不喜歡被傻禾苗當成傻子,還是讓她做一下靠吃利息混吃等死的美夢吧。
木梳一直順到發梢,姜禾烏黑亮麗的頭發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精華液的功勞,反正當初剛來時是偏硬的,現在變得柔軟了許多。
譚木匠的梳子,一次性買了兩把,一把準備過兩天中秋給周素芝拿過去,另一把就是他手上這個,紋理清晰,上面帶著幾朵小花,很精巧。
許青捻著她的頭發,悄悄放到鼻子下面聞聞,接著被姜禾回頭,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
“我懷疑你偷用我的洗發水,聞一聞確定一下。”
許青的話讓姜禾不由撇嘴,“喜歡聞就直說。”
“那樣會被你誤會我是個變態。”
“和…”姜禾咕噥著,盤坐在上椅子上的腿扭動一下,沒有說完,反正現在許青做什么變態的事都很正常了。
許青沒有聽清,幫她梳好頭發,梳子放回她的包里。
打開電腦找出隋唐英雄傳,姜禾就自己從椅子上爬到沙發這邊,擠在許青身旁一起看。
雖知道電視演的都是假的,有演義成分,但姜禾對于那一段歷史的人和事的興趣卻絲毫不減,看黃海冰這個大帥比演的秦叔寶拿雙锏斃敵,不真實和真實兩種感受碰撞,很微妙的感覺。
隨著在現代越來越久,姜禾對于自己身份的認知也越來越深,從古代飛來現代,這事太過離奇了…站在現代人角度來說,她的出現不亞于神跡。
這個神卻天天被許青嘲諷愚蠢。
古代又沒這么多東西,怎么可以怪她?
姜禾暗悄悄瞪許青一眼,伸腳把他的腿踢到一邊,自己舒舒服服在沙發上半躺下來。
“為什么這些謀士都喜歡說上中下三策?直接說最好的辦法不就行了,又不會有人蠢到好辦法不選去選壞辦法。”
看到電視里的軍師故作高深地說自己計劃,姜禾忍不住吐槽,看得多了,她也發現這些電視經常搞一些花里胡哨卻一點也不實用的操作,好像把主公當成傻子。
放在現實里,如果有個最好的辦法,難道會有人去選下策嗎?
那得多傻…
“我也有上中下三策給你,聽好了,如果想要變成優秀的現代人,各方面都超過我,上上策,你現在就關掉電腦,去努力學習,給自己定個目標,遠離游戲和手機,魚竿收起來,游戲卸載掉…
中策,每天學習三個小時,認真對待每個科目,做好習題練習,找出自己的不足,研究自己的短板努力彌補,再抽出一個小時去讀專業書籍,剩下時間、名著,《三體》《沙丘》都可以。
下策,繼續留在這兒,看完這部劇,快樂的混完這一天時間,明天再說明天的事。”
許青被姜禾一腳踹下去了。
中秋在10月1號。
雙節重合,許青起了個大早,在江城游街串巷,走了大半天,買回來兩大包月餅。
不是超市里買的那種軟啪啪各種新式小月餅大月餅,而是早些年江城的傳統做法,現在已經不多見。
還記得那時過節,大概是零幾年的時候,都是提前好多天,周素芝背著花生面粉糖那些原材料,在早上天還沒亮就去作坊里排隊,交了手工費,作坊就會把那些原材料加工,有酥皮有硬皮,用料實在,一口下去滿嘴香。
后來就懶得做,到超市買,一開始超市買的口味也差不多,后來一年年變化,不知不覺,月餅已經變成了和記憶里完全不同的食物。
許青很想念小時候那種美味,去年中秋也沒想起來,現在找了大半天,終于找到差不多的,饞是一方面,另一個原因,他想讓姜禾嘗一下這種很好吃的月餅。
姜禾則一大早和宮萍相約去垂釣,想要釣條大魚給周素芝他們送過去。
拎著魚回來時,著實把許青驚了一下。
“這么大!”
姜禾桶里的大魚真的很大,放到體重秤上看一下,三斤出頭。
“你釣的?”他問。
“不然呢?”
姜禾轉身把自己的魚竿什么的歸置好,“下午就把它提去你家。”
“你提著。”許青道。
“我…我…”
姜禾想起來許青讓她一進門喊爸,心跳不由漏了一下。
“這是什么?”她轉開話題道,過去解開桌上的袋子,光看就知道是吃的。
“月餅,超級好吃的那種。”
“有多好吃?”
“你嘗一下就知道了。”
姜禾拿出一個酥皮月餅放到嘴邊,另一只手放在下面接著殘渣,咬了一小口下來,眼睛睜了睜,忙點頭道:“嗯,好吃!”
“是吧?”許青很高興,姜禾和自己的口味一致。
中午時兩個人沒吃飯,吃多了月餅,再喝些水,就很飽了。
黏糊糊軟綿綿的兩盒禮盒裝月餅,是準備拿去給周素芝他們的,老兩口的想法不一樣,覺得這種新式月餅是時代進步的產物,比以前那種好吃得多——可能是以前那種吃太多,吃膩了。
兩個人手上拎著那些,魚,月餅,還有個梳子,一起回了許家,進門時,周素芝明顯愣了一下,看他們手上的東西,頓了片刻才又重新笑起來。
“過來吃個飯,還帶這么多東西…”
姜禾嘴唇翕動兩下,看許青一眼,還是喊不出,阿姨阿姨地叫著。
許文斌手里捧著杯子,意味深長地看著兩個人。
家里多了兩個人,立馬就熱鬧起來,姜禾陪許青在客廳坐了一會兒,閑著難受,去到廚房殺魚,周素芝正要說她來,就見姜禾麻溜的拿菜刀哐哐把魚頭拍了兩下,一只摳著腮就開始刮鱗,看上去簡單又粗暴,把周素芝看呆了,憋了一會兒也沒再提自己來。
水煮魚片,要把魚剮成一片一片的,姜禾挽起袖子拿著菜刀,片起來又薄又快。
“禾啊,你以前干啥的?”周素芝站在一旁問。
“以前?…也是用刀的。”
姜禾手上動作不停,她知道周素芝問的是什么,如果是以前的話,大概要回答跟著老太太流浪的,驢唇不對馬嘴。
現在好了,忽悠起來得心應手。
“哦~”
不用多說,周素芝自己就會腦補,頓了片刻點點頭:“這一手刀工真好。”
關于為啥姜禾以前還要跟著她學做菜,在她心里有了不下三個解釋。
總之不包括用刀砍人這一項。
外面客廳。
父子倆相對沒話兒,一個磕著瓜子,一個捧著杯子。
以前回來都是許青一個人,吃頓飯歇一會兒就撤了,別說帶東西,有時候連個水果都不提。
這還是頭次像做客一樣的拎著大包小包,背后什么意思,許文斌一眼就瞧得出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稍稍側頭,眼神看向窗外,對面樓里,秦茂才正端著一盆不知道什么給狗喂食,他家的雄霸不吃狗糧,人吃什么,狗就吃什么。
夜幕漸沉,入秋后的風有些涼,關上窗子,屋里的燈光就顯得有些暖了。
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起來,映襯著城市繁華而喧鬧的夜晚。
廚房里一聲喊,許青跑過去幫忙,留下許文斌自己在客廳,端著茶杯抿一口,坐在椅子上的身體沒有動作,卻有了松懈的感覺,不再像剛剛那樣筆直。
“快,端出去!”
周素芝指揮他,許青在廚房經常都是搗亂的,這邊拈一塊雞蛋進嘴里,那邊嘗一口剛切的黃瓜,除了洗碗和端菜,其他時候愛上哪上哪,反正別進廚房。
一大盆魚放到桌上,本來客廳淡淡的香氣立馬濃郁起來,姜禾也擦著手出來,其他的菜都是周素芝來做,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這個為什么叫無良印品?”
姜禾拿著一張抽紙出聲,她對這個問題疑惑很久了,甚至懷疑自己對‘無良’這個詞是不是有什么誤解,為什么會有人用這種名字做品牌。
“說實話我也納悶,可能是不走尋常路吧。”許青無法解答姜禾的問題,他自己都產生過類似疑問。
“叫這個名字確實挺讓人印象深刻的。”姜禾點頭。
“那它的目的就達成了。”
兩個人拿著抽紙瞧,另一邊的許文斌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人家那是叫無印良品。”
睜大了眼睛仔細瞧瞧,倆人發現還真的是,默默地對視一眼,驚奇中有點尷尬。
破案了。
不過還是很別扭的名字。
中秋月圓,其實沒那么特別圓,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圓,一家人也沒空欣賞什么月亮,沒有那種閑情逸致,就是聚一塊兒吃喝,完事聊聊天看看電視,這個節就算過去了。
周素芝做了一桌菜,往年也都是做些好菜,不過沒有這么豐盛,有姜禾一起過來,這個聚餐還是挺正式的,許文斌開了一瓶酒,被周素芝管著沒多喝,只吱溜了幾口。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不知道算不算其樂融融,熱鬧是比三個人的時候熱鬧,等到吃完飯,許青幫忙收拾筷子,周素芝和姜禾坐一起說話,許文斌看電視。
末了,兩個人起身離開,周素芝打開許青拿來的那些東西,彎著腰在那兒看。
“我怎么覺得怪怪的,這家伙什么時候這樣過,都是過來蹭頓飯…”
“哼,有什么怪的。”許文斌坐在窗邊,眼神放在下面街道路燈上。
“你不覺得怪?”
“要說是姜禾帶的,你是不是就不覺得怪了?”
周素芝怔了一下。
許文斌站起身來,摸了摸頭發,視線放到地上的那一堆東西,頓了頓,抹身進去書房。
“多來幾次你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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