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很肥,腦溢血后摔在了石頭上,120醫生給了簡單的包扎。
這是一個危重病號,CT提示,出血量在100毫升以上,還兼有腦室出血,今后還有可能有導水管堵塞,引起腦積水。
第一步是清創縫合,過去,一般都會請神外科的醫生會診,現在不需要,也不好請了。
不好請的原因是,神內和神外越來越不和諧了,原因就不用多說,神內病床數猛漲一倍,而神外還略有下降。
再說也不需要請,劉牧樵的清創縫合術達到了大師級水平,即便是外科主任上場,也沒有劉牧樵利索。
魯路和文興宇工作很積極,沒多久,他們就把前期準備都做好了,劉牧樵打開包扎的紗布,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劉牧樵手中的止血鉗快速一伸,準確地夾住了出血點,這速度,風馳電掣,眨眼睛功夫。
魯路和文興宇驚訝不已,這動作是不是也太快了?
他們也是做過實習生的,那時候,他們見到這樣大出血的,慌亂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去堵。哪里會這么冷靜,這么快就發現了出血點?
判斷出血點就很困難,血糊糊的,你知道哪里冒血?血管在哪里?
劉牧樵這么輕輕一夾,血立馬就停止了,用紗布壓一壓,視野就清晰起來。
當然,頭皮和其他地方不同,血管太豐富,大出血的血管夾住了,毛細血管還在出血,所以,劉牧樵在短暫的視野清晰的時候,快速檢查了一遍傷口。
沒有太多的壞死組織,也沒有太多的泥沙,這樣的傷口好處理。
接下來,就是用鹽水沖洗。
然后縫合。
這個傷口大約用了五分鐘,劉牧樵就轉入了今天的正題,血腫穿刺。
“觀察一下瞳孔和生命體征。”劉牧樵手術前必須了解一下。
“針尖樣瞳孔,血壓160,100,體溫39.7℃,呼吸嘆息式,血氧67.。”趙一霖其實一直都在觀察。
這個病人是極度危險的,上面的所有數據都表明顱壓很高,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
“魯路做消毒等準備,文興宇鉆孔。”劉牧樵說。
魯路和文興宇一愣,沒聽錯吧,這樣的病人,還有我們動手的機會?
“沒聽錯,你們就聽牧樵同學的吧。”趙一霖說。
很快,魯路剃了頭、皮膚消毒,定好了進針部位。
文興宇則拿起電鉆,鉆了一個小孔。
牧樵同學!
下面就是您上場穿刺了。
“你們誰想試試捅破那層膜的感受?”劉牧樵戴好了手套,但就是沒有動手的跡象。
“我們••••••捅膜?”
“魯路,你上。”
“我••••••為什么是我?”
“你不愿意?”
“我愿意!”
確定沒有弄錯意思之后,魯路拿起穿刺針,看著劉牧樵,似乎是在問,我可以開始了嗎?
劉牧樵點點頭。
魯路低著頭開始操作。
他手有些抖,這是第一次,會有些緊張,這很正常,誰都有第一次,別怕,別怕,劉牧樵都不知道捅了多少次了!
據說感覺很不錯的。
“啪!”破了。
“繼續。”劉牧樵淡淡地說。
“繼續?”
“嗯,基底節,4厘米,很簡單。”
魯路屏住氣,緩慢往前推,突然,有種落空感,到了。
“別動!”劉牧樵說。
說完,劉牧樵走了過去,接過魯路手中的穿刺針,他要掌握病人的顱內壓。
剛才,他讓魯路穿刺,完全是一時興起,哪有這么多的顧忌,穿刺硬腦膜出問題的時候并不多見,何必去練習捅破牛皮紙呢?
直接上。
他讓魯路做第一次還有一個原因,這個病人是最好穿刺的,即使偏一點也沒關系,就好像打靶,能不脫靶就可以了,不需要10環。
誰都有第一次嘛。
魯路有了這一次之后,后面就會有信心了。
不過,最關鍵的時候,劉牧樵還是自己上,他又穿刺了一根針,這種病人需要雙管,一進一出,還有保持一段時間的引流。
腦室出血不一樣,它影響整個腦脊液系統。
腦和脊髓是連通的,有一個腦脊液系統,這些液體是循環的,腦室產生液體,馬尾池吸收液體,保持流動和恒定的壓力。
腦室出血就可能堵塞這個同道,特別是大腦中的中央導水管,很細很細,小小的血塊就可以阻斷腦脊液循環。
腦脊液不循環,就會出現腦積水,就發展成另外一個病了。
劉牧樵緩緩地把鮮血放出來,這個速度很慢很慢。
魯路和文興宇低著頭認真地看著劉牧樵的每一個動作,而此時,劉牧樵一般是不說話的,他很認真,似乎在聽。
還有一個人也把腦袋伸過來,甚至還和魯路爭空間。
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鄒醫生的腦袋。
上次皮院長親戚的死,也許別人漸漸地忘記了,可鄒醫生沒有,每一次做腦血腫穿刺,他就會想起上次死了的那人。
他在總結經驗。
他把腦袋伸過來就是為了感受顱內壓。
聽,肯定是聽不到的,但能夠感受,掌握針管的人是能感受手上張力的,旁邊的人也能感受這種氛圍。
“報告檢查情況。”劉牧樵沒有抬頭,眼睛盯著針管。
“瞳孔針尖樣,血壓156,98;呼吸嘆息樣;血氧82;還是燒,體溫很高,體溫多少?”趙一霖回答。
護士拿起體溫計,“39.6。”
劉牧樵也沒有什么反應,又放了一些血液,然后停下來,等一會,又放一點。
就這樣,一直等了半個小時。
“怎么樣了?”他又問趙一霖。
“瞳孔變大了一些,等圓等大。呼吸好了一些。咦,血壓降了,146,92;血氧88.。體溫也降了一些。”
“這個病人估計會耗時比較久。”劉牧樵好像是很自己說話,“腦室得好好沖洗。鄒醫生,你要不要試一試?”
鄒醫生一愣。
“我?”
“對。”
“不不不。”
“別怕,來,你來試試。”
“不••••••好吧。”
鄒醫生努力控制自己手,不能抖!不能抖!不能抖!
可是,還是有些抖。
“啪!”
劉牧樵在鄒醫生手上用力一拍,“抖什么抖?你都做了幾十例了!還不努力,魯路就趕上來了。”
鄒醫生接過劉牧樵手中的穿刺針,嚯!突然發現,手不抖了。
“現在的壓力是8厘米水柱。”劉牧樵說,“你仔細體念。這個壓力是最好的。穩住。”
鄒醫生沒有說話,他在認真地體會。
8厘米。
8厘米。
8厘米。
他在體念,就這感覺,不能高,也不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