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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九 便會被井底點名

熊貓書庫    我有一柄攝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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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隨著無為子有如從萬古深淵中“醒來”的那一息,天地間原本穩固的勢力格局便像被無形之手捻碎,悄無聲息卻孑然分裂成三道彼此孤立的命運之環。

  暗魔與妙廣本應是此地的主宰者,他們原本立于無光井外層,理應俯瞰一切、掌控局勢。

  但此刻,無光井卻像一個被真正主人“驚醒”的巨獸,反手便將這兩個本欲驅使它的大能也一并吞入其中。

  那感覺,好似黑紋如潮,卻比潮更冷,比潮更絕,幾乎在眨眼之間便將二人死死噬住。

  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意識到,在無光井眼中,他們不是操縱者,而是“妄圖觸犯禁物”的罪徒。

  一瞬之間,主宰者,竟成了供觀者。

  暗魔瞳孔死縮,妙廣心如墜海,兩人不可思議地發現,他們…竟然與那些他們本應該俯瞰玩弄的存在,站到了同一層次上。

  被囚籠封住的禪凈與地叟,在無為子動的剎那,被震得渾身一顫,就像有人從他們耳畔吹進冰冷呢喃。

  他們此刻雖然醒來,但醒來的下一息,卻立刻意識到,他們正與無為子正面相對。

  那感覺,他們不像在面對一個人,或者一個大能,而像在面對一口正在“張開”的深淵。

  那情形,好似他們明明被囚籠束縛、動彈不得,卻又偏偏生出一種可怖錯覺,只要無為子抬眼,他們便會被井底“點名”。

  這種來自更深層次的恐懼,讓他們都不由得只覺得渾身顫栗冰冷一般。

  而另一邊,軒轅一絕與巫俑雖身在核心、離災厄最近,可偏偏因早與海蘭珠設下的秘契相連。

  故而二人便在一息之間,被光華微震、空間驟折,仿若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強行“撈出”,瞬間落至海蘭珠身側。

  其實這原本應是他們對付妙廣和暗魔的底牌,是萬不得已才會動用的秘術。

  但局勢變化快得像天地塌陷,他們來不及思考,只能本能地搶先施展。

  三人剛站穩,便一同抬眼,死死鎖定井底那伏著的瘋癲身影。

  這一刻,雖然他們離得稍遠,但隨著海蘭珠也被吞入,她只覺得自己好似指尖微顫,如落入冰水一般。

  至于軒轅一絕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天衍之力無法穩定。巫俑更是死死護在二人前方,蠱火微跳。

  于是一時間,天地間,三方,三心,三命,卻在同一瞬間被無光井鎖入同一片黑暗。

  暗魔和妙廣的驚怒,禪凈與地叟的恐懼,海蘭珠三人的戒備......

  這三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被壓縮在同一口井中,互相牽扯、互相激蕩,像三條正被迫絞成同一股的命運之繩。

  這種原本分明到刻在骨子里的對立,此刻卻因為無為子這一聲醒來,被硬生生壓成了一種詭異的“并列”。

  那情形,就像是三條本應互斥的命脈,被迫在同一口井中共振。

  不是緩和,而是那種,所有人都意識到,能決定他們生死的,不再是彼此。而是井底的那個瘋子。

  眾人的呼吸,甚至開始不自覺地迎著無為子的呼吸起伏。

  恍若只等他抬頭,天地就會換一種顏色。

  被吞入無光井的世界死一般安靜。

  而此時,所有人只見得無為子并未看向暗魔、妙廣,也沒有看向海蘭珠等人,而是像被某種私密的牽引拉著般,蜿蜒游入囚籠的前方。

  那一刻,無光井中無光無影,可所有人都“看見”了他,不是行走,也不是飄移。

  他的動作像影子在深水底層游爬,扭曲卻優雅,詭異卻順理成章。恍若井底的黑暗本就在等待他的通過,如在本能地為他“讓路”。

  他貼近囚籠的那一瞬,連鐵欄都像在“躲避”他似的,出現輕微的鼓動。

  眾人呼吸一滯。

  而無為子臉上卻露出孩童般的惡意喜悅,他歪著頭,貼在鐵欄上,用一種像在欣賞玩具,或是在欣賞獵物的姿態,盯著禪凈和地叟。

  他的聲音從喉骨里擠出,斷斷續續,像幾百條碎念一齊發聲地道:“你們的臉…真好看啊…怕得…像被剝開的皮…嘿…是不是以為躲在籠子里,我就摸不到?”

  禪凈緊閉雙目,唇間佛音似斷非斷。

  地叟卻已經渾身發顫,青筋暴起,像被逼到極限的野獸。

  無為子用指節敲了一下鐵欄。

  “叮!”

  那聲音輕得像敲在人牙上。

  那一刻,地叟忽然厲吼出聲,像將壓在胸腔里的全部道氣一口噴出地道:“住口!!!”

  “轟!!”

  下一瞬,只見他全身精光暴漲,一寸青白在黑井之內亮得像要刺破天地。

  他怒喝聲如雷地道:“破!!!”

  下一剎那,就見得那看似無法破解的囚籠,竟然被從他體內“騰起”的一柄與身形絕不相稱的寬闊重劍,一劍從中間生生斬開!

  囚籠斷裂的那瞬間,像是天地規則被撕出一個口子。

  眾人全都怔住了。

  地叟竟然…斬出了路?

  而地叟他更是來不及猶豫,他心中雖然瞬息間略有驚訝,但是大能的本能,還是依舊讓他的破籠之勢如游龍出水。

  下一霎那,就見得他的身形恍若化作一道精虹,狂暴向外飛沖!

  只要沖出無光井…他至少能活!

  可就在所有人以為他逃出生天的一剎那,無為子輕輕抬起了一只手。

  動作極慢,極輕,如同去撈一只從地面跳起的小蟲。

  他嘴里卻在咯咯笑地道:

  “跑?你們這些‘不完整的你們’…跑到哪兒…都還是會掉下來。”

  地叟瞳孔驀縮,心底涌現比無光井更深的恐懼:“你…你到底是什么......”

  “噗!”

  聲音輕得不可思議。

  無為子的指尖輕輕探出,沒有力道,沒有殺意,甚至連動作都慢得像在隨手抹去一粒落灰。

  可就是這樣毫無威勢的一觸。

  “噗”

  地叟的道軀,卻像被點中唯一的死門。

  下一息,地叟的精光全部熄滅。

  他的胸膛被刺穿,卻沒有血。

  因為血液剛涌出,就被井底的黑暗吞得一滴不剩。

  地叟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個無法理解的傷口,像不敢相信,一個瘋癲之人的手指…竟能穿透他的道軀。

  嘴角溢出的不是血,是崩碎的道光。

  他想說話,嘴唇顫抖,聲音卻像被掐斷。

  “我的…劍…怎會…敗在…”

  無為子靠近他,額頭幾乎貼著他的額頭,輕輕替他說完地道:“敗在我…也敗在你們每一個‘你’…”

  下一刻,地叟的身體竟像碎鏡般裂開!

  每一道碎裂中…竟倒映著一張“地叟的臉”。那些臉有怒、有懼、有哭、有求生,像被鏡子不斷折疊、再折疊,最終映出千百個“他自己”。

  然后,那些碎片,被無光井吸走。

  又被無為子的影子牽回。

  在眾人驚恐欲絕的目光中,地叟的碎塊…緩緩組合…重生…

  最終,那些碎片在黑暗與井紋的引導下,像拼錯的拼圖重新組合,竟緩緩拼出…

  第二個無為子。

  那新生影子的嘴角先是痙攣,然后咧開相同弧度的笑。

  和無為子本人一模一樣。

  無為子輕輕撫了一下這張新臉,像是在撫摸一個“被找回的部分”:

  “乖…

  這就對了…”

  他抬眼,笑看所有人地道:“你們看?我說過的…井不會吃你們的。它只是…會把‘你們’拆得碎一點…”

  說著他伸開雙臂,像迎接更多玩具地道:“看能不能拼成一個更完整的‘我’。”

  無光井深處隨即響起嗡鳴。

  像是世界的“心臟”,被他這一句話說得…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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