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以自己為誘餌,將漢軍全都引到了建業城下。
而諸葛瑾則趁機率軍緩緩北上,沿著徐州慢慢北上。
徐州的北邊就是諸葛瑾的老家瑯琊,瑯琊靠海,年少時,諸葛瑾經常帶著弟弟妹妹一起來海曲(今日照)撿些沙灘邊的石頭和爬上海灘的螃蟹。
弟弟妹妹最喜歡的就是在沙灘上追逐打鬧,只有諸葛亮愿意在來去的路上聽著諸葛瑾講述晦澀難懂的儒術大義。
一別數十年,諸葛瑾終于再次看見了故鄉的土地,看著岸邊的景象,他心中頗為唏噓,當年噩夢般的歲月再次浮現在眼前。
多年前曹操在徐州掀起大屠殺,諸葛瑾帶著年幼的弟弟妹妹一路顛沛流離,靠著同鄉死傷無數,年少的諸葛瑾自己恐懼非常,卻也只能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勸弟弟妹妹冷靜。
“為什么這會兒天下人沒有共尊大義,討伐曹操?”逃難的路上,諸葛亮曾經這樣問兄長。
諸葛瑾默默無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天生聰穎的諸葛亮卻能從兄長的沉默中悟出許多東西。
后來兄弟二人走散,之后的歲月里各為其主,時戰時和,卻終究都沒有回到家鄉。
這次孫權北上,一度占領了瑯琊,
可那時候諸葛瑾正在鄉下隱居,怕引起孫權的誤會,他也沒有回到家鄉,直到現在…
諸葛瑾提出東逃計劃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滿寵會從東方的海上襲來。
吳軍的傳統優勢盡數喪失,讓諸葛瑾一時也沒了辦法。
倒是孫權在最后時刻選擇了保留自己的尊嚴,去建業赴死,為眾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孫權一死,漢軍自然沒興趣追殺吳軍的殘部。
這一路上,孫登都在默默哭泣,
其余孫權的族人也都默默無語,不知道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倒是孫魯班一直靜靜地看著腳下的大海一言不發,出發之后,孫魯班居然沒有流一滴眼淚,讓諸葛瑾也不知道這個少女是單純的涼薄還是冷靜。
“子瑜先生,”少女輕輕撩動鬢角的亂發,指著岸邊道:
“這已經是瑯琊的地界,先生不準備上去看看嗎?”
逃跑的路上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眾人都對孫魯班非常無語,
但諸葛瑾心中一陣悸動,竟揮手讓大船慢慢靠岸。
這一走是回不來了。
諸葛瑾顫顫抖抖地下船,他站在沙灘上,微微有些茫然,似乎又看到了一群少年少女在面前追逐打鬧,可這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緩緩彎下腰,費勁地從地上捧起一捧土,失魂落魄地返回船上。
三天后,吳軍的樓船經過龜速行駛終于抵達三韓之一的馬韓。
三韓中的馬韓是三個部落中最強大的一股勢力,看他們的強大在落魄的吳軍看來也簡直是不值一提。
登岸后,馬韓一度組織軍隊來征討,都被吳軍很輕松地打的落花流水。
這支遠征的吳軍雖然精神頭不太好,可裝備非常精良,堪稱吳軍主力中的主力。
他們在漢軍的面前不堪一擊,欺負馬韓這些還在用青銅而且不披甲的士兵還是太輕松寫意。
很快,他們抓到了大量的馬韓人,開始打聽倭國諸事,
這些馬韓人聽說是中土的天兵,也都沒有抵抗的意志,甚至有人還想加入吳軍,一起去欺負傳說中的倭國。
諸葛瑾找了幾個靠譜的翻譯,讓這些人好好講述了一下倭國的情況。
據說大漢桓帝、靈帝時,倭國發生大亂,一群人相互攻伐,好多年都沒有國主,后來有個叫卑彌呼的女子出現,她沒有嫁人,一時侍奉鬼神,能以妖惑眾,于是倭人將她立為女王。
卑彌呼的侍女有上千人,但是很少有人能見到她的真面目,只有一個男子給她送飯,傳遞她從太陽神那得到的旨意。
怎么聽起來奇奇怪怪的…
“此人倒是有點像劉禪啊。”孫登在一邊嘀咕道。
聽見劉禪的名字,東吳眾人都是一陣惶恐,孫登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閉嘴。
孫魯班好奇地問道:
“為什么說此人像劉禪?”
一臉愁苦的步夫人嘆道:
“聽聞劉禪總是號稱可以傳遞昊天上帝諭令,這卑彌呼…”
要是卑彌呼跟劉禪一樣恐怖,那去倭國不是找死?
不過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
聽這些馬韓人說,前不久曹魏的殘部已經開始全面北上,只是他們的目的地好像發生了嚴重的分歧,一部分人奔著高句麗去,另一部分人似乎消失不見。
曹魏日常內訌,比東吳的形勢還惡劣,但聽說他們已經跟鮮卑達成了聯盟,就算打不過大漢,難道還打不過高句麗和三韓?
吳軍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也只能按照計劃向倭國進發。
孫登這會兒終于拿出幾分太子的勇氣,
他壯著膽子道:
“天子信奉巫蠱之人極多,可如劉禪一般本事的也不過只有一人,
我等在中土奮戰多年,難道還畏懼島國蠻夷不成?”
“太子所言極是。”
有孫登給眾人打氣,吳國眾人也總算稍稍鼓起了勇氣,準備踏上漫漫東征之路。
起碼,他們渡過海峽之后就是倭國,不用像曹魏一樣跨越千山萬水。
東吳的宗室們在馬韓也得到了不少的補給,將大量的銅器裝在船上,宗室大將孫桓見孫魯班正把玩著一把銅劍,頗有些愧疚:
“大虎,難為你了。”
“什么難為?”
“呃,放下故土,要去倭國,你這女子。”
“嘿,這話說得,”孫魯班笑靨如花,全然不像一個即將永別家鄉的少女,“若是在江東,我這輩子也只能找個人嫁了。
可這回兒不一樣了,那個卑彌呼一輩子沒有嫁人,還當了女王,我也不嫁人,我是不是也有當女王的機會?”
孫桓:…
雖然不知道孫魯班這是什么邏輯,但聽起來確實挺有趣的。
哎,許是離開故土,打擊太大,還是安慰安慰她吧。
孫桓摸了摸她的頭頂,寵溺地道:
“好,大虎若是要當女王,我們都支持你。”
雒陽城中,公孫恭麻利地跪在劉備的面前,不住地叩首求饒。
他知道劉備素來仁善,只要自己努力磕頭,痛苦哀嚎,就一定能保住性命。
而事實上,他確實成功了。
劉備實在是不愿意讓公孫恭這樣成名已久的人物跪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態。
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自己的侄子,雖然這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但劉備還是覺得有點惡心。
不過,當皇帝就是要揣著明白當糊涂,
自己終究是回不到當年快意恩仇的歲月了。
“起來吧,都是公孫淵狼子野心,與爾等無關,”劉備強忍著說著違心話,突然又感覺陣陣頭暈。
若是當年自己當游俠首領,帶著關羽張飛兩位兄弟縱橫天下的時候,根本不會多看這些人一眼。
可現在當了皇帝,每天的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跟他們虛與委蛇,這樣劉備的頭暈癥狀現在越來越嚴重,許多雒陽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劉禪在雒陽沒有找到穿越門,他希望劉備跟自己一起去一趟長安,在那里如果能找到穿越門的話,應該能對癥治療一下劉備的問題。
但劉備思來想去,還是拒絕了。
這次擒獲公孫恭,劉備并沒有問他是不是思念遼東這種問題,而是問了問涿郡的情況。
劉備上次回家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天下已經平定,建業也被己方攻破,現在漢軍正在四處穩定有序的接掌一切土地,劉備也想回家看看了。
“涿縣沒有遭到搶掠,陛下故鄉的那棵桑樹還在,陛下若是想回去,罪臣可以幫陛下帶路。”
“帶路就不必了。”
劉備喜歡湖海猛士,自然看不上公孫恭,
回老家,帶著云長、翼德就好了,何必興師動眾。
劉備的念頭一轉,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皇帝,他的行動關系太大,想要回去,沒有以前那樣自在灑脫了。
長安是劉備父子心中共同的都城,但現在的長安實在是太過殘破,也只能先暫時修整宮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議。
占據雒陽后,后方的眾人也開始逐漸向雒陽集結,若是劉備這會兒突然想要去幽州,一群人肯定不會放他自己過去。
最讓劉備難受的是,關羽的身體現在每況愈下,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兄弟一直強撐著作戰。
一把年紀,人總要命歸黃土,征戰一生的劉備對此已經看得非常淡。
他和自己的兄弟用了一生的時間實現了心中的理想,而現在他有了一個優秀的繼承者,這個優秀的繼承者身邊也環繞著眾多有理想的人,這已經讓劉備足夠欣慰。
阿斗一定能讓大漢變得更好,歷史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劉備也該回到最開始的地方了。
最開始的地方…
劉禪跪坐在關羽身邊,聽關羽講起當年跟劉備一起縱橫天下的種種事,開心地眼淚直流。
陸郁生也乖巧地坐在一邊,在關羽講累了的時候說說交州的風土和南洋的物產,讓縱橫天下多年的關羽聽得心馳神往,也有點想跟著小姑娘一起再去遠處看看。
可現在關羽知道,自己的身體…
出遠門是肯定沒戲了。
“哎,”關羽哀嘆著,輕輕捶打著自己的大腿,“要是還能去看看更遠的地方就好了,當年我從解縣跑到涿郡,就是為了看看這大好河山。
可惜現在天下平定,還沒等我細細看來,這身子骨就不行了。”
他有點不甘心地道:
“阿斗,那可樂還有嗎?”
關羽很喜歡喝可樂,攝入大量的糖分可以給他帶來很大的快樂,只是現在的可樂已經喝完,關羽于是將自己纏綿病榻的原因歸結為可樂喝完。
這讓劉禪欲哭無淚,
他之前把可樂吹得太厲害,現在已經不太好圓回來了,也只能苦笑著道:
“二叔,都喝完了,實在是沒辦法了。”
關羽咂咂嘴,嘆道:
“哼,這昊天上帝也實在是太小氣,也就我們還拜拜他,說不定后世人都不愿意拜他了。”
唔,后世人喜歡拜二叔你啊。
想起戚金金網吧里那副關羽千里走單騎,劉禪突然一陣莞爾。
“二叔,你好好休息,我回長安去給你拿可樂!”
“要走這么遠啊,還是算了,又不是不喝這東西不行。”關羽咂咂嘴,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樣子,但明顯能看出來,他確實很想喝。
一個老頭子非常想喝可樂確實是一件挺可憐的事情,
劉禪也很無奈,倒是陸郁生歪著頭,微笑著道:
“我還有可樂,我這就去給大司馬拿幾罐。”
“真的啊?”關羽老臉一紅,真是有幾分難為情。
劉禪心道上次給陸郁生可樂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估計肯定過了保質期,連忙擺手道:
“太久以前的東西不能再拿出來啦,郁生怎么不自己喝完?”
陸郁生唔了一聲,不好意思地道:
“不是許久之前,是昨天一個很漂亮的姐姐給我的,我已經喝了不少了!”
劉禪一怔,隨即大驚:
“你…你是從哪里遇見的?”
“呃?太子不知道嗎?
她說她已經見過太子啦,莫不是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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