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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中,關中官民都靜靜地拜在劉禪面前,鉛灰色的天空一點點落下細細的冰晶,吹得沒有棉服的眾人都紛紛發抖,遠處的百姓更有不少人已經嘴唇發紫,飽受寒冷的煎熬。
但令人驚奇的是,眾人居然沒有一個動搖。
男子戰,女子運。
這是劉禪剛剛發現穿越門的那一年,蜀郡太守楊洪為了支援漢中之戰喊出的口號。
那時候漢中之戰已經進行到最緊要的關頭,
如果劉備敗了,他多年來的基業將徹底蕩然無存,徹底被曹操掃進歷史的塵埃堆中。
當時蜀地非常艱苦,可硬是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他們堅持了下來,用漫長蜀道在山路運送糧草的劉備軍居然在后勤上壓過了曹的曹操被迫后退。
那一戰堪稱大漢的立國之戰,
而現在,關中眾人又喊出了這樣的口號。
平心而論,曹魏和鮮卑聯合確實能大大提高賬面上的作戰能力,鮮卑優秀的騎士和良馬配上魏軍的鐵器和弓弩,在冷兵器的時代足以對漢軍造成巨大的打擊。
從這方面來說,曹叡的選擇確實不錯。
但這是一步險棋。
可以說是重大的戰略投機,
若是勝了,將劉備趕回江南,他們在趁機橫掃關中,收復雍涼,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如果敗了…
敗了,魏軍自己都會搶劫自己的人,別說這些鮮卑兵。
“有眾卿襄助,何愁大漢不興?”劉禪喃喃地道。
他緩步上前,分別扶起馬良黃忠等人,又把關中幾個世族的首領一一攙扶起身,在韓龍的護衛下走向關中百姓身邊。
關中百姓見劉禪到來,都下意識的讓開一條路,劉禪緩緩來到人群中,將幾個老者挨個扶起,又朝四方拜了拜,朗聲道:
“禪年少德薄,全仗關中父老襄助,
此番出兵,定當橫掃宇內,一舉消滅偽朝,回歸大漢故土。
我與諸君盟誓,不滅偽朝,絕不收兵!”
眾人聽聞劉禪終于答應東征,也都一起歡呼起來,
殘破的漢宮外,歡樂的呼喚驚天動地,整齊地吶喊聲透穿云霄,竟讓天上的濃厚的烏云層層散開,灑下片片金光。
劉禪沐浴在萬丈金光中,胸中突然又生出幾分別樣的感悟。
自建安二十四年出兵以來,他每次遇到關鍵問題都會懇求戚金金協助解決,千年后的良方能輕易解決這個年代的一切苦難,也成了劉禪潛意識里的依仗和依靠。
只有這次。
他突然想起戚金金曾鄭重交給自己的五本小冊子中記載的那句話。
只有動員群眾才能進行戰爭,只有發動群眾才能進行戰爭。
與其想方設法從另一個世界尋求支援,不如抓緊發動關中父老,發動一切可以提供幫助的巨大力量。
現在手上有強大的軍隊,堅強的百姓,無堅不摧的火炮,憑什么還能允許偽朝繼續占據中原精華之地。
東征,興復漢室,還于舊都,這次自己一定要做到!
劉禪一聲令下,漢軍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
馬謖占據平陽郡,仍小心提防鮮卑可能南下進攻,
而王平則駐守蒲坂渡口,作為馬謖的后援。
這次東征,劉禪親自率軍出征,眾人也都不甘落后,思考許久,劉禪還是決定以馬良坐鎮長安,廖立作為馬良的副手,跟隨他一起在關中籌措軍需和輜重。
這次劉禪的決心非常大,除了諸葛喬率軍去武關招降那里的魏軍守軍,其余軍隊都開始抓緊東進,魏延、黃忠、句扶、姜維、鄧銅、丁立、孟獲都在隨軍的人馬之中,擺出一副要跟魏軍大決戰的架勢。
隴右的世族在這次作戰中也不甘落后,
他們送來了大量的戰馬和成套的馬具。
漢軍之前在隴右騎兵中準備了大量的雙側馬鐙,只是沒有劉禪的允許,還沒有大量列裝到軍隊中。
現在跟鮮卑作戰,劉禪猶豫再三,暫時先把馬鐙藏在軍需中,準備根據戰場的形勢拿出來,希望再跟鮮卑的決戰之前不要用到。
“嘿,太子還是太謹慎了。”黃忠哼哼道,“就算被鮮卑人看去有什么了不起?
我們大漢的騎兵從來就不輸給這些胡人,
他們天天號稱自己的騎兵有多厲害,等我黃忠見了,倒要好好領教一番。”
“再說了,咱們這次有火藥,怕他們作甚!”
黃忠這把年紀精神頭居然越來越好,實在是太恐怖了。
他感覺這次進攻洛陽的戰役將在日后載入史冊,這種大戰自己當然不能錯過,說什么都要好好表現一番。
什么鮮卑,在我黃忠刀下都如土雞瓦狗一般。
荊州方向。
鮮卑兵吃飽喝足,終于開始揮軍南下,向宛城發動進攻。
宛城是當年魏軍的大本營,城防堅固,但并沒有什么太堅固的自然屏障用來防御,步度根率軍在宛城扎營之后,根本沒有遭到劉備軍的抵抗,已經陰陽怪氣地嘲笑了夏侯楙的無能,表示若是自己帶兵,早就把漢軍揍得抱頭鼠竄。
當年漢軍三路北伐時,檀石槐已經摸透了漢軍的戰術,
在平坦的土地上,他們對付騎兵最好的戰術就是結陣保持隊伍的穩定,然后用弓弩射擊擾亂騎兵的隊伍,最后運用長矛陣跟騎兵絞殺在一起。
針對這種戰術,當年的檀石槐總結出了騎兵大范圍包抄漢軍后隊,抄截漢軍軍糧的打法,除了對上當年的名將張奐,這種戰術在后面的作戰中還是非常靈驗。
夏侯楙被步度根懟的說不出話來,心中也暗罵劉備不是東西。
之前夏侯楙不是沒想過要奪回宛城,但每次還沒靠近城門就會遭到劉備軍的堅決抵抗,被揍得抱頭鼠竄。
這次魏軍來的人多,劉備索性把門一關,擺出一副沒什么人駐守的架勢。
夏侯楙還猜測說是不是劉備聽說魏軍大軍到來,已經跑的沒有蹤影,可話剛出口,他就發現眾人都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陳泰無奈地告訴夏侯楙,自己之前已經向宛城撒出了大量的密探,現在城中的密探回報說,劉備軍非常陰險的在城中做了大量的布置,就是準備讓魏軍沒有防備之下攻城,然后趁機殺的魏軍措手不及。
不用說城中的布置了,光是這城頭那一堆守城器械總得有人操作,顯然劉備想憑借宛城的城防跟魏軍好好斗上一斗。
很實在的夏侯楙根本不信漢軍有這么多的彎彎繞。
可很快他也發現了不對勁。
大漢丞相諸葛亮居然閑的沒事在城頭架了一張琴,就端坐在那彈琴示威,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這誘敵之計也太特么明顯了,真的會有人上當嗎?
看著一群漢人在城下束手無措的模樣,聰明的步度根樂了。
麾下都是騎兵的他沒有選擇直接強攻宛城,
而是直接率領騎兵大舉南下,準備截斷新野和宛城之間的聯系,先給宛城的漢軍守軍制造壓力,然后再派偏師破壞他們的糧道補給,慢慢逼迫漢軍突圍。
只要漢軍突圍,他就可以放慢腳步,從容追殺漢軍的后隊,不用斬獲太多,也足以展現自己的勇武,得到大量的戰利品退回草原,大魏一定會冊封他為鮮卑之王。
計劃是非常巧妙,可步度根萬萬沒想到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他派出去抄截漢軍糧道補給的騎兵回報說漢軍的運糧隊中也有騎兵,而且數量還相當不少,看樣子是做好防備鮮卑突擊的準備。
步度根當即臉就拉長,狠狠教訓了手下人一頓——
“我們鮮卑的騎兵天下無敵,有什么好怕的?
看見蜀國的騎兵,你們立刻一擁而上,將他們一舉斬殺便是。”
不過看士兵各個驚恐的模樣,步度根也知道遇上了強人,
他索性精心披掛,穿著整齊,提上自己的長弓和心愛的長矛,發誓今天第一戰,說什么都得把敵人宰了,讓步度根的大名震撼中原,所有人提起他手上這支強悍無籌的鮮卑大軍都要瑟瑟發抖。
鮮卑軍緩緩前進,沒過多久果然看見了漢軍的輜重隊。
漢軍的輜重隊約有萬人,大量的民夫推動小車,在甲士和騎兵的保護下不斷向北,
見視野中出現了一群虎視眈眈的鮮卑騎兵,這些民夫顯然感覺到了恐懼,有不少人驚慌之下小車歪在一邊,車上的米糧撒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嗎?
還沒打,他們就已經嚇成了這副模樣。
今天把他們全都殺光,人頭堆在城下,保教城中的蜀人嚇得跪地求饒。”
步度根得意地笑了笑,卻發現之前一直十分囂張的鮮卑士兵這會兒各個沉默不語,居然沒有一個應和他的笑聲。
他略略有些不解,緩緩策馬向前,似乎終于明白為什么。
獵獵風中,一個身披綠袍,姿容雄偉的老人騎在馬上,
他縱馬向前,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步度根的到來,
不僅是這個老人,他身邊的士卒各個衣甲整齊,步伐穩健,壓根沒有展現出半分驚惶之色——
就算是路過的狼群,你們好歹也該看一下,這樣實在是有點過分了啊。
哼,好生狂傲。
步度根也感覺到那個老人不一般,
此人一定是身懷驚天神勇才如此淡定。
仔細觀察漢軍的輜重隊,步度根心里已經萌生幾分退意。
這些民夫雖然武裝不全,可他們身邊的甲士各個裝備精良,足夠跟他的偏師好好較量一番。
現在步度根面前有兩條路。
第一,自然是強攻,大概率難以獲勝,丟人的撤退。
第二,就是回去叫人。
步度根手下的騎兵就在這附近,牽招的主力騎兵也就在這附近,
調集主力,步度根能很快占據絕對優勢。
可步度根琢磨一番,覺得回去叫人好像挺丟人。
尤其是到了現在,牽招居然還在用老大哥的姿態教訓自己,這讓步度根十分火大。
他琢磨片刻,緩緩策馬上前,用熟練的漢話高聲道:
“我乃鮮卑大汗步度根,是漢子的,可敢與我僅以身決?”
步度根從小就在馬上廝殺,有了戰馬,他有自信跟天下一切高手正面較量。
而護送漢軍輜重的那個老人雖然姿容不凡,可明顯已經老態龍鐘,沒什么戰力。
果然,漢軍陣中的那個老人一動不動,不敢回應步度根的呼喚。
這讓步度根更是得意至極,他拔出鋼刀指著老人,大聲狂笑道:
“來啊,可敢與我一戰?可敢與我一戰?”
鮮卑人見步度根如此英勇,那個外表不俗的漢軍大將居然一聲都不敢吭,也都一齊大笑,拼命鼓噪吶喊。
鮮卑人最重視勇者,
當年檀石槐也是憑借過人的武力才慢慢攀上了頂點,得到眾人的臣服。
對面的漢軍大將在步度根的威脅下居然一聲不吭,甚至不敢把目光投過來,這對步度根是一件很長臉面的事。
“閉上你的狗嘴!”
漢軍陣中,一個中年甲士高舉長矛怒喝道,“大漢大司馬關羽在此,也是爾敢辱罵?仔細你的狗頭!”
大司馬?
關羽?
步度根知道,大司馬是大漢朝廷最大的官,而關羽好像是漢人之中數得著的頂級名將,
要是把他宰了…
天助我也啊。
他在心中狂笑一聲,得意地道:
“關羽是什么東西?
我步度根縱橫草原,從沒有聽過此人,
爾等若是有膽子就來跟我比試一番,若是沒膽子也罷,只好好好認了,我步度根也放爾等走路便是。”
那個中年甲士大怒,暴喝道:
“好個狗賊,我來領教一番。”
“休元。”
漢軍陣中,那個一直巋然不動的老人長嘆一聲。
“算了。”
“大司馬,此等狗賊猖獗,我這就去替你把他人頭斬下!”
滿頭白發的關羽嘿了一聲,他緩緩轉過頭來,一雙虎目終于緊緊盯在步度根的身上。
步度根只覺得一股沒來由的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
這個老人的目光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迷茫和散亂,可步度根居然還是忍不住陣陣發顫,就像許久之前在原野上遭遇狼群一般。
“已經很多年,很多年…”
老人提起手上的長刀扛在肩頭,似乎一下陷入了回憶之中。
漸漸地,關羽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的很多年了,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聽見我關羽的名號之后還敢向我挑釁。”
“好漢子,某今日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