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服人也得建立在自己拳頭硬的前提下。
這點也是劉禪最近才了解的。
他早就懶得跟孫權一般見識,下達必殺令,便蹬車返回襄陽。
他想念這個頂風冒雪,為漢室拼命死戰的二叔了。
反正,孫權絕對不可能不答應。
忍一時的道理,孫權還是知道的。
此戰大獲全勝,又抓住巴丘和陸口兩處要地,
以后孫權就算想來偷襲,也只能走交州轉進。
能轉過來算他本事了。
劉禪騎車進城,關羽帶著廖化和一臉陰沉的滿寵快步迎上來,歡喜地道:
“阿…呸,末將關羽,恭迎世子。”
寒冬臘月,關羽鼻音頗重,
見這個雄壯的老人向自己下拜,劉禪一個箭步飛撲過去,用力摟住關羽,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一把脫下來,罩在關羽身上。
“二叔,阿斗想你啦!”
“去去去。
世子你這…哎呀有外人呢,講點禮數不成嗎?
你這什么衣服,為何這么小,快拿回去,天冷啊,快自己穿上!”
關羽一把按住劉禪,手里捏了捏羽絨服,飛快地罩在劉禪身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道:
“你二叔皮糙肉厚,凍不死,
倒是你若是染了病,我可如何跟漢中王交代。”
劉禪看著關羽,眼淚不住地流下來。
按照歷史,這段日子關羽應該已經在不斷逃亡的路上。
他用盡全力,最后仍然沒有逃出重圍,在臨近益州不遠的臨沮被潘璋的部將馬忠發現,屈辱地結束了自己輝煌的一生。
現在,劉禪終于能驕傲地說自己才是勝利者,
他終于改變了歷史,改變了命運,
想到歷史上的關羽被扣上各種傲慢無禮的帽子,自己也被后世塑造成那種愚昧無知的形象,劉禪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慨,眼淚不住地流下來,看的關羽一臉懵逼。
“好好的,哭什么哭,我又沒死。”
他把劉禪推開,仍舊是按理向劉禪頓首行禮。
滿寵也頗為無奈地給劉禪頓首行禮,口稱罪將,
劉禪伸手扶起滿寵,倒是沒有過多安排。
畢竟是關羽的俘虜,應該交給他處置。
“對了對了。”劉禪把墨鏡摘下來送到關羽手中,“這是昊天上帝讓我送給二叔的禮物。”
“昊天上帝,送給我的?”
關羽一肚子狐疑,順手把墨鏡帶上,頓時感覺眼前一黑。
“呸呸呸,這是什么鬼東西,
晚上戴上還能分清東西南北嗎?”
不過…
滿寵看著帶上墨鏡的關羽,誠懇地道:
“關將軍本就英武神勇,戴上此物,更顯霸道凜冽。
果然,果然厲害啊。”
原來真有昊天上帝。
滿寵見了關羽的墨鏡,心中再不懷疑。
這天命真的重歸劉氏身上,只怕…
魏王要危險了。
關羽雖然看不清楚,但也能感覺到眾人見了自己都是比平日多了幾分畏懼,不禁心中大樂。
遠遠看著即將落山的夕陽,他長嘆一聲,順手拍了拍劉禪的肩膀。
“阿斗啊,此戰多虧了你,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有昊天上帝襄助,只怕二叔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二叔何出此言。”
“哎,你何必瞞我?
我知道你在油江口定有布置,孫權進攻的襄陽的時候索性沒有回援。
想想也只是你有這般本事。”
“換做君義和子方那兩塊廢料,我軍豈不是后路都要被截斷。”
帶著墨鏡的關羽居然認真認錯,這場面頗為搞笑。
劉禪憋了許久說不出話,他苦笑道:
“我若是說我其實并沒有這么多布置,二叔信嗎?”
“信啊。”關羽點頭道,“這才說明你是天命之人,有你在,二叔才能放心了。”
他看著緩緩下落的夕陽,心中又是一動。
“孟德也命數將盡了,以后匡扶漢室,全靠你們小輩了。”
跟劉禪預料的一樣,江北的曹軍雖然留下常雕和張遼在江邊,其實也只是故意逞強,不讓關羽趁機追趕罷了。
曹操病倒后,一度還想掙扎一番,
可后來他大約是感覺到自己壽數將盡,于是立刻命令忠心耿耿的徐晃護衛自己北上。
北上,能走到哪里,曹操不知道。
大約是回不到鄴城了吧…
此戰沒有奪回襄陽,又莫名其妙跟孫權打了一架。
曹操隱隱感覺,天命并不如往日一樣眷顧自己了。
又是一陣頭痛。
他命令馬車停下,在侍者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馬車,
吹吹冷風,總算稍微壓住了一下鉆心的痛苦,
在車中不分日夜的他感覺天色漸暗,自然看著那一輪殷紅如血的夕陽,這個容顏枯槁的老年梟雄久久說不出半句話來。
“魏王,里吧,這風…有些涼。”
敦厚的徐晃在曹操身邊恭敬地道。
滿臉病容的曹操已經許久沒有認真打量這個追隨自己多年的漢子。
他叫徐晃抬起頭來,認真看了看徐晃黝黑的臉,突然驚奇地道:
“公明,汝…汝這臉上,也有皺紋了!”
徐晃沒想到曹操突然說起這個,苦笑道:
“魏王,末將今年五十有六,追隨魏王…二十多年了。”
“這樣啊。”曹操默默無聞,許久,他才嘆息道,“這些年,有勞了。”
“魏王何出此言?”徐晃趕緊下拜,“末將在漢中不能勝劉備,在荊州又無法奪回襄陽,有負魏王重托,焉敢…焉敢…”
曹操擺擺手,突然興奮起來。
“嘿,說起襄陽。
那劉阿斗占據襄陽,確實是一盤好棋,孤還沒死,快,派人去雒陽,尋些人來見孤!”
徐晃猶豫了片刻,長嘆道:
“唯。”
曹仁聽說曹操居然要從雒陽召見一堆外臣,不禁大驚失色。
這特么不扯淡嗎?
有什么事回了雒陽再說,把人都叫出來算什么?
楊彪可還活著呢!
可曹操似乎鐵了心要如此,曹仁只好從命。
他按照曹操的囑托,尋賈詡、劉曄、程昱、徐庶覲見,
陪伴在曹操身邊的夏侯惇、桓階、司馬懿、蔣濟都同時有了些預感,
心道這位老年梟雄大概是支撐不了太久了。
曹操向北,受到召見的群臣急速向南,
兩天后,他們在離雒陽一步之遙的陸渾和曹操的車隊會面。
“魏王。”徐晃急切地道,“陸渾群盜狼子野心,萬不可在此逗留啊。”
病重的曹操吃力地睜開眼睛,緩緩地道,“無妨,叫眾卿近前來。”
夏侯惇搖了搖頭,雖然一臉悲切,卻沒有多說,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曹操從車上下來,曹仁趕緊把胡床放下,
曹操雖然還能穩穩坐在上面,卻已經是氣喘連連。
他眼里微垂,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已經坐了幾位朝廷重臣。
在寒風中坐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沙啞著嗓子道:
“諸公,許久不見了。”
他渾濁的眼睛投出一片精芒,饒是病重,依然讓眾臣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紛紛挺直身子,恭敬地道:
“參見魏王。”
賈詡、劉曄、程昱被曹操叫來并不稀奇。
但徐庶自己也頗為意外。
自從投奔曹操之后,他雖然也混了個兩千石,可也僅限于此。
他不愿給曹操出謀劃策,曹操也不缺這一口人,這么長時間除了跟徐庶了解一下簡單的政務之外,也基本沒有什么過多的交集。
以魏王的身份,怎么會屈尊向徐庶發問,
難道我大魏還缺這一口人嗎?
可今天,曹操居然欽點徐庶到來,
這讓徐庶多少有點意外,
可看到曹操的眼神,他似乎又預感到了什么。
“諸公,”曹操的聲音沙啞而堅定,“今日召諸公前來,實因劉阿斗…”
“報!!”
曹操話音未落,曹仁已經捏著一封書信,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曹軍規矩森嚴,曹操說話時若是旁人如此,早就被拖出去斬殺。
可來的是懂規矩的曹仁,意思是…
有大事了。
“稟魏王!”
四下沒有外人,曹仁索性直說了:
“劉阿斗率三萬大軍北上,巨鷹、文遠不敵,被迫撤圍,
孫權與劉阿斗會盟言和,現在已返回夏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