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不知什么來路的軍隊營中軍帳各個干凈整潔,
帳外整齊地碼放著鐵戟、長矛,糧食有專門的幾座木倉儲存,
戰馬也有馬廄安歇,一看就是條件不錯的精銳戰兵。
可讓丁奉奇怪的是,這支精兵居然絲毫沒有警惕性——
這大雨一降,他們營外的衛兵就逃得無影無蹤,讓丁奉不費吹灰之力就摸了進去。
這么大的雨,難道就沒人出來看看營寨會不會被水淹嗎?
就算不看,這軍中居然都在睡覺,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此時雖然天降大雨,可天色已經明亮了許多,
丁奉見敵人營寨正中有一座大帳,心道這應該就是敵軍主帥的帳篷。
沒想到這么順利,說不有直接斬將殺敵的機會。
他興奮地一揮手,快步朝帳篷走去,
正走到帳門口,里面一個男子打著哈欠走出來,迎面撞到丁奉身上,不禁破口大罵道:
“@…¥¥…@¥…&*”
丁奉:???
“你罵誰呢!”
丁奉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看這廝張牙舞爪的表情也知道是在罵自己,
他直接飛起一腳,直接把那人踢進帳中,自己也順勢沖進去,直接把消防斧架在那人的脖子上,獰笑道:
“你再罵?”
那漢子四十上下,精赤上身,滿臉胡子拉碴,一副十分威武的模樣。
他本來就睡得迷迷糊糊,又被丁奉一腳踹了個正著,這下又摔得云里霧里。
直到丁奉手下點燃帳中的火燭,他才渾身一哆嗦,驚呼道:
“&%&¥*&!!”
“喊?!”
丁奉反手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打的那漢子頓時沒了聲音。
“喊啊,你喊啊!”
又是兩耳光打下去,那漢子趕緊抱頭躲閃,驚恐地道:
“莫要打我,莫要打我,
我投降,我投降!”
“喲,這不是會說人話?”
丁奉冷笑道:
“爾乃何人?”
“我,小人梅敷,鄉野人,特奉命前來討伐蜀賊,將軍莫要殺我啊!”
梅敷之前的怒罵慘叫終于驚醒了周圍的士兵,
他們這才發現有敵人摸過來,趕緊匆匆出營,拿起長戟趕來救援。
丁奉手下三百士卒立刻保持戒備護住大帳,
丁奉也冷笑一聲,直接把梅敷拖到雨中。
“不想死,就讓爾手下放下兵器!”
“好說好說,好漢莫要殺我!”
利斧架在脖子上,梅敷如篩糠一般不住地哆嗦著,用丁奉聽不懂的話嘰里咕嚕說了大一堆,
那些士兵似乎非常敬畏梅敷,竟立刻扔下手上兵器,緩緩后退。
“呼,這就好。”
說起來,這三千多人手持兵刃包圍自己的場面確實挺嚇人,
不過丁奉也能看出,這些人雖然武器不錯,可顯然沒有上過戰場。
最明顯的例子是,他們剛才來救梅敷時都是不成隊形,一個個從四處手持兵器嗷嗷叫著跑過來。
就像村里打架一樣…
就算沒有大雨助陣,丁奉趁黑夜摸到營前發動突擊,一定也能把他們殺的落荒而逃,
哼哼,看來這梅敷來歷還頗有意思,公子讓我來抓他,定然對攻打襄陽頗有意義。
“爾等聽好,吾乃關公關云長帳下大將丁奉是也,今日特奉命討伐呂常,
爾等來歷如何,速速說來,以免傷爾性命!”
“關公?”
梅敷一怔,終于松了口氣,
“哎呀原來是關公,那沒事了。”
梅敷是蠻人,居住的地方叫做柤中,位于宜城和中廬之間的廣闊原野上,
柤中地形平坦,水源充足土地肥沃,
他們在此世代居住,經營多年,部眾已經有萬人之多,是一方不可小覷的強大勢力。
樂進督荊州戰事的時候就很想消滅這股力量,但因為戰事頻頻,樂進一直沒能騰出手來,
后來曹仁抵達荊州,任用呂常為將,開始使用懷柔政策,希望能得到這些蠻人的支持,雙方也算相安無事。
這次關羽北伐,呂常命令梅敷北上支援,
而梅敷也非常給面子,親自率領部眾三千五百人,一路敲鑼打鼓,擺出一副要跟關羽軍團戰斗到底的架勢。
但這也只是架勢而已。
關羽雖然不擅長團結世族,但很擅長團結蠻族,
他給他們印信,隨便封了幾個校尉、都督,
又經常支援他們武器和糧食,讓他們時不時尋魏國的晦氣。
況且關羽義氣深重,最合這些蠻人的胃口,
如果非要在關羽和曹仁之間選一個,大部分人還是會選關羽。
但身為蠻王,梅敷還得有自己的打算。
他打算占據中廬、隆中這塊地,自稱將軍,坐山觀虎斗。
如果關羽勝,他立刻率軍投靠關羽,絞殺呂常的逃部;
如果呂常勝,他就立刻北上追擊關羽潰兵,
不管誰勝,他都是一副關心朝廷的架勢——
架勢都擺的這么好了,總不好意思把我們從中廬趕出去了吧?
梅敷的算盤打得不錯,
他聽說關羽軍已經發動進攻,呂常嚇得把周圍人馬都遷入了襄陽,周圍再無曹軍,他這才放心大膽在中廬摸魚,全然沒有絲毫戒備。
怎么就突然…
成了丁奉的俘虜?
丁奉跟隨甘寧久了,對這些人的心思簡直是門清,
他彎下腰瞇起眼睛,獰笑著道:
“公子托我來給你帶個話…”
“哪,哪位公子?”
“當然是益州牧左將軍的大公子,姓劉,諱禪。”
梅敷茫然地瞪著眼睛,表示自己沒聽過此人的名號,
不過他很快想起一件事,道:
“不對,我前日剛進駐中廬,公子是如何知道我來,還還將軍給我帶話?”
丁奉哈哈大笑,道:
“我家公子深得昊天所重,乃天命所歸復興大漢之人,
他早就猜到爾會在此處扎營,特派我前來,告訴爾等若是愿意做大漢忠良,則切不可首鼠兩端,
否則,怕是有性命之憂。”
“公子果然高明。”
兩天后,丁奉脅迫梅敷來到襄陽城下,
梅敷硬著頭皮大罵呂常無德無行,表示自己雖是蠻人,也不能忍受呂常這種壞的流膿的人,
這次他北上,就是要跟呂常決一死戰,為民除害。
除了放狠話,梅敷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還特意把之前曹仁送給他的印信砸碎燒毀,以示跟曹軍決裂。
他這支部隊雖然訓練不足,可卻是實打實的精兵,
有他們支援,劉禪軍的戰斗力大增,立刻有了威脅襄陽安全的能力。
而且柤中肥沃富饒,積攢的糧草無數,
而襄陽經過曹仁幾趟折騰,存糧已經見底。
相持下去…必敗無疑啊。
怎么會,梅敷這老小子從來是首鼠兩端,
這次怎么會一反常態全面倒向劉禪?
他又想起常雕當日意味深長的話語,心中一驚,
暗道劉禪難道還真有什么奇門道業,
為何讓常雕和梅敷這兩個人品低劣的家伙都對他頗為崇敬?
嘶,壞了,我現在要是投降,豈不是要在那兩人之下?
這可如何使得?
可是不投降…
這分明已經被四面包圍了,又能去哪?
呂常絕不會想到,在自己心驚膽戰,暗暗佩服劉禪詭計多端時,
漢水邊上的劉禪坐在帳中也是一臉懵逼。
啊,我怎么這么厲害?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啊?
誰給我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