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奇怪!”
禪房之中,一位胡須飄飄、身著黃褐袈裟的老和尚正自緊鎖眉頭,滿面不解。
他單手扯著胡須,用力之大,甚至讓人擔心會不會把胡子給整個拽下來。
“明明心脈嚴重受損,氣血也已經僵滯,怎么會出現這種事?”
“這不合常理啊!”
郭凡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略顯木訥的看著頭頂細密縫制的帳幔。
他在整理這具身體的記憶。
這里是少林寺。
這里同樣有七十二絕技。
這里還有許多武功高強的和尚!
原身是個自幼被人遺棄在山腳的孤兒,被少林寺的和尚帶回山撫養長大。
法號真悟,是雜役院的一個沙彌,并不算真正的少林寺和尚。
也許是因為幼時傷了本源,真悟自幼體弱多病,多走幾步就氣喘吁吁。
就在前不久。
他下山抬水,結果一不小心從百步亭滾下來,直接吹燈拔蠟。
郭凡的元靈也就趁虛而入,投入這具軀殼。
原身享年十一歲!
“那種情況,不僅沒死成,如今心脈之力反而比往常更加強盛。”
藥王院的玄德和尚抬首望天,滿臉不解,半響才回過神來,朝郭凡看去,眼神帶著探究。
“你現在什么感覺?”
“感覺身子很虛,想吃東西,渾身無力,抬起胳膊都感覺費力。”
郭凡老老實實的回答。
面前這位玄德,看上去其貌不揚,就如一位六七十歲行將朽木的老藥師。
但實際上內力深厚,怕連奇經八脈都打通了大半。
還修行了七十二門絕技中的幾門,實力怕是不比雷恨弱上多少。
而他的修為,在藥王院甚至排不到前五,倒是醫術極為高明,可入前三。
“身子虛,這是理所當然。”
玄德慢慢點頭,招手從身邊的藥柜里取出一枚丹丸,遞給一旁的真慧。
“溫水送服。”
“是!”
真慧躬身接過,起身尋了碗水端到近前,小心翼翼送郭凡服下。
真慧也是雜役院的沙彌,他們沒資格穿袈裟,一身灰色衣衫,年歲與原身相差無幾。
長相白白凈凈,若非是做了和尚,長大后定是位翩翩佳公子。
丹丸入肚,就化作一股暖意涌向四肢百骸,讓郭凡舒服的想發出呻吟。
這丹藥…
大補啊!
簡直就像是餓急的時候一次性吃了一天的飽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甚至沒有漲腹感。
這應該就是辟谷丹了。
郭凡心中一動,突然想起,猛虎門的弟子在煉體階段,都需要補充大量的營養。
煉體后期之人,一頓能吃半頭肥豬,然后施展五虎內臟術慢慢消化。
若是有了這辟谷丹,不僅能節約吃飯的時間,利用率也會大大提升。
想到此處,他的心跳也忍不住一急。
卻是在真悟的記憶里,辟谷丹只是藥王院煉制的最基本丹藥。
是武僧院的常備之物。
在其上,還有培元壯骨丹、破障丹、通脈丹,乃至傳說中的大小還丹!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功效驚人!
“想不通,想不通。”
在郭凡心中雜念叢生之際,玄德也搖著頭,放下扯胡子的手。
“對了,你叫什么來著?”
“晚輩真悟。”
“嗯。”
玄德點頭:“你是雜役院的弟子吧?”
“是。”
郭凡應是。
玄德繼續問道:“識不識字?”
“不識。”
郭凡搖頭,同時把目光從不遠處桌案上擺放的書冊上收回來。
那書冊的名字讓他眼神閃動。
藥師寶典!
原身確實不識字,但這里的文字像極了上一世的楷體,連蒙帶猜辨識不難。
“你現在的情況,我也說不清楚,但看樣子應該是完好無礙了。”
玄德緩緩起身,道:“這樣,你先回去歇息幾日,暫時觀察觀察。”
“唔…”
他語聲一頓,看向郭凡的眼神再次露出疑惑,好似在苦惱些什么。
“也許是體質特殊,需要多多觀察。”
“這樣吧,好了后你就專做藥王院的雜活,把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是。”
郭凡面色不變,一旁的真慧倒是面泛喜色。
雜役院的差事很多,四殿十二院除了藏經閣、達摩院,幾乎都要忙。
其中的活計,自然有重有輕,而藥王院的活,無疑是最輕的。
這對體虛力弱的真悟來說,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他還年幼,沒有太多的心思,此時只為郭凡感到高興,絲毫不生嫉妒。
“好孩子,好孩子。”
玄德捋須輕笑,伸出大手揉了揉兩人腦門:“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是。”
真慧重重應是。
郭凡撐起身子,學著記憶中原身的樣子雙手合十一禮:“多謝玄德師叔。”
“嗯。”
玄德再次看了郭凡一眼,抖袖起身。
郭凡被真慧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出藥王院。
回首看去,這處院落隱于郁郁山林之間,大門敞開,石佛林立。
幾尊佛像無不面泛慈悲,手持寶具也都是凈水、藥杵等治病救人之物。
黃磚黑瓦,青燈古佛,一副祥和之景。
但從原身真悟的記憶里可知,少林寺也非超脫世俗的存在,內里的勾心斗角一樣不少。
至少遠不如想象的那般好。
大概也就藥王院,因為救死扶傷的緣故,稍稍遠離俗事而已。
“咱們走吧!”
真慧肩頭發力,輕輕扛著郭凡半邊身軀,沿崎嶇山道朝雜役院方向而去。
以郭凡的眼光,真慧不過十歲出頭,但步伐、呼吸已經有幾分根基。
這是修行了羅漢定身法之故。
放在猛虎門,當為內力種子,會大力培養。
但在這少林寺,卻只是一個沙彌,根本就沒有資格列入門墻。
“真慧。”
郭凡慢聲開口,問道:“你來少林寺幾年了?”
“有五六年了吧。”
真慧默算一下,道:“我記得,當時還是師兄你在山腳接的我。”
“我倒是忘了。”
郭凡輕笑:“那你當初為何進入少林?”
“好像是我家里人招惹了什么對手,他們保護不了我,就把我送少林寺來了。”
真慧一臉的天真無邪,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這段話的具體含義。
“從那以后,我就再沒有見過他們,其實我都快忘了他們長什么樣了。”
“嗯。”
郭凡默默點頭。
“師兄,前面路陡,小心點。”
“好。”
兩人攙扶而行,不多時,就已能看到雜役院所在。
靠近此地,一直眼神靈動的真慧瞬間老實許多,更是閉口不言。
踏入雜役院,亂哄哄的聲音當即傳來。
“回來了?”
“竟然沒死,真悟這小子倒是命大!”
“那又如何?就這肺癆模樣,估計也沒有幾年好活。”
有人詫異,有人冷笑連連,唯獨少有人投來同情、關切的目光。
雜役院。
作為少林寺最不引人矚目的地方,向來缺少對信眾的慈悲之心。
許多雜役入寺多年,整日忙碌不停,始終無法升為正式弟子,心中漸漸積怨。
最后都發泄到自己人身上。
這里給郭凡的感覺,就像是監獄,天天做工,閑暇之余欺凌弱小再是最常見不過。
“你們回來了。”
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真觀師兄。”
真慧急忙行禮。
“行了,行了。”
真觀生的五大三粗,聞言皺了皺眉,大手一擺:“趕緊的回去,今天先歇息,明日還有活要做。”
“真觀師兄。”
真慧急忙抬頭,道:“真悟師兄剛剛受了傷,玄德師叔交代過需要靜養。”
“靜養?”
真觀冷眼看向郭凡,不屑撇嘴:“就他這種體格,需要靜養的什么時候?”
“明日繼續去后山挑水,我告訴你們,只有多鍛煉,身體才能強壯。”
說著,他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可是…”
“沒什么可是。”
真觀眼神一沉:“我讓你們做,就去老老實實做,師兄還能害你們不成?”
他已經收了真言的好處,后院抬水的活如今只能攤給面前這兩人。
“師兄。”
郭凡直起身,單掌豎起,道:“來之前,玄德師叔說我以后只做藥王院的差事。”
“什么?”
真觀雙眼一瞪。
院內的其他人也支起雙耳,不少人看過來的眼神都透著羨慕。
那可是藥王院啊!
活少還清閑,能有大把的時間修煉武功。
若是時不時得到幾枚丹藥拔壯筋骨,怕是成為武僧指日可待。
只可惜,交給了一個病秧子。
“真的?”
真觀眉頭皺起,雙眼死死盯著兩人。
“真的。”
真慧連忙點頭:“這是玄德師叔親口所說,你要不信可以去問問。”
“哼!”
真觀嘴角抽動,他在這里耀武揚威還行,去了藥王院只會自取其辱。
“狗運氣!”
當下低罵一聲,轉身朝側院走去。
已經收了錢,就沒有退的道理,現在只能再招惹頂替他們兩個。
剛剛走出兩步,他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打著轉朝旁邊的水缸栽去。
“噗通!”
“咕嚕咕嚕…”
真慧見狀,急忙高聲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真觀師兄落水了!”
一旁的郭凡低頭輕咳兩聲,順便收回搓動地面砂石的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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