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蘇清越第一次面對媒體。
VIP房間內的光很柔和,幾家媒體的鏡頭對著蘇清越拍來拍去。李永豪并未著急開口,他想給蘇清越做的與何存西這些面向終端的媒體不一樣。他希望能從蘇清越身上,找到創業和互聯網行業的點,那種濃縮的值得品味的點。
都說媒體是有鄙視鏈的,其實是面向讀者不同,導致思考方式不同。長此以往,就形成了思維和氣質上的差異。
當何存西、陳怡緬這些媒體采訪的時候,財經媒體與李永豪都沒吭聲,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等著他們采訪完畢后,蘇清越把視線轉向李永豪他們,微笑示意隨時可以開始。
李永豪看了看采訪提綱,微笑著說道:“蘇總,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如何看待創業。我知道這個問題很大、很泛,但是這是很多人一定感興趣的話題。就是說,在你這樣一個已經取得一定成績的人來說,創業到底意味著什么?”
他如此說,蘇清越怔了一下,這的確比剛才談產品要更加難,可轉刻想起陳峰對自己說的話,于是說道:“很久以前,我的老大陳峰曾經對我說過,我選的這條路是非常難的,這是一條不歸路。極其陰暗、痛苦、沒有尊嚴和生活,但是一旦成功,那種成就感又是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的暢快。”
蘇清越如此說,李永豪點點頭,追了一句:“那么你現在如何看待這條路呢?”
“我覺得陳總說得有道理,但我認為這條路還不只是這樣,他還是一條通往責任的路,光榮的路,偉大的路。只要你選了,就要去做。真正的暢快就是來自你最初的選擇,我認為有痛苦,但不陰暗。有尊嚴,但不是沒有生活。”
“有道理。”李永豪點頭。
他們聊起來,蘇清越給他講了很多創業的事,像閑聊天一樣很放松。
最后李永豪又問蘇清越:“現在你的感覺是不是很好,這算你人生中最珍貴的時光嗎?”
“我還年輕,還談不到回首往事,談什么珍貴。”蘇清越說:“就像悅道一樣,我們現在的任務不是回顧過去,成功或者失敗。我們能做的就是大踏步的前進。因為做企業,做產品,更像是闖關游戲——金錢關、財富關、責任關、理想關、社會關…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李永豪點點頭,手里一直在記著,然后抬頭說道:“蘇總,現在創業大潮正在興起,各行各業尤其是互聯網行業、游戲行業都有大量新晉的創業者。對此,你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議?”。
蘇清越說道:“創業沒有那么神圣,創業也沒有那么簡單,創業者和上班族也不是涇渭分明的。創業者和上班族的區別是:上班族,只要有一技之長,在自己認定的方向上反復琢磨,反復思考和提升,很容易形成上級或同事對你的認可,提升自己的自信,從而取得一定的成績;但是創業者不一樣,一旦創業,你的長處可能還是長處,但是你的短處、弱點會被無限放大,最后可能你自己都懷疑自己,最終這種懷疑和折磨會擊潰你。”
所有人都看著蘇清越,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蘇清越若有所思:“所以,我覺得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創業。即使創業,我也建議不要過早。從學校出來,可以先走上社會鍛煉兩年,學習、思考、觀察、尋找方向。有了一定的社會閱歷、有了一定的人脈、看清了市場方向,甚至有了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這樣再來創業,必定事半功倍…陳老大說的對,也說的不對:認定并享受,那就是一條陽光大道;迷茫并備受折騰,那就是一條陰暗、痛苦的路…”
頓了一下,現場響起掌聲。
李永豪說道:“蘇總,不虛此行。我做過很多次所謂的大家的采訪,但是如此誠懇、不遮不掩的交流和溝通,著實不多。謝謝,非常謝謝!我知道你忙,就不多打擾了,稿件出來,我會郵件發你…”
隨即,李永豪起身和他握手離開,幾名財經媒體又圍著蘇清越聊了一會。
這些都處理完成后,蘇清越親自送他們,看他們上電梯。
他往回走,正碰上鐘譚凱出來。后者攔住他道:“蘇總,怎么樣?忙完了?”
“對。”蘇清越點頭,看他往外走,說道:“不再坐會兒了?”
“不了。”鐘譚凱說著,再和蘇清越握手,說道:“蘇總,我希望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深談,今天過來我只是簡單把我的誠意拋出來,等你有空,我們深聊。至于你說的你們董事會,您放心我相信他們都聽你的,都是明白人。”
他如此說,蘇清越點點頭,說了一句:好。
便送他到了電梯口,看他上電梯離開。
總覺得這人的話里有話,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嗎?
蘇清越想著,上了樓。回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劉強坐在自己門口的工位上。一看到自己回來,立刻笑著迎上來,說道:“清越,講話講得真不錯。”
“謝謝。”蘇清越說。
知曉他肯定有別的事,不過正好自己也想了解一下,轉刻道:“來我辦公室吧。”
“好。”劉強說著笑起來。
兩人一同往辦公室里走,蘇清越給他沏了杯茶,說道:“你嘗嘗這個六安瓜片,是他們給我找的。可能味道有點重,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很貴吧?”劉強笑著問。
“還行吧,都是朋友送的,有什么貴不貴的。”蘇清越笑著說。
他看劉強還是那個模樣,臉色有些發黑,一種說不出來的倦容。眼眶有些發紅,鼻子的兩翼也如此。他想著,又跟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都是自己人。”
他說,劉強回頭看了看辦公室的門關著,先嘆了口氣,然后才又道:“兄弟,我和你說,你婷姐現在心思太多了。哎…”他說著跟蘇清越擺了擺手,想了片刻又道:“她太敏感了。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我倆還能不能在一起了。”
“怎么了?”蘇清越問。
很詫異他們兩個到底怎么了,不過從劉強的表情看,情況不妙。
正想著,就聽劉強說道:“現在,是你婷姐非要和我離婚,死活說我在外面搞了個小三。你說說這不是開玩笑嘛。”他說,指指蘇清越:“我,你還不了解嗎?從上次之后,我一直就老老實實的,從來沒有背著她做過什么。”
“然后呢?”
“現在是她誤會我了。之前一天夜里,有一個女孩子打電話給我胡說八道,被她接到了。后來我解釋了,對方第二天也承認是喝多了,但是她就是不信…以前有矛盾還吵一吵,鬧一鬧,現在是完全不理,我像是一個透明人!”他說,想了片刻,又道:“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倆還能不能在一起了?不過說實話,她這樣疑神疑鬼,我確實也很累。現在我倆鬧成這樣,我也想著你能不能幫幫我?”
“你不會真的又在外面胡來了吧?”蘇清越覺得劉強說的不全是實話,于是回了一句。
“怎么可能呢,自從上一次我就老老實實的。”他說。
蘇清越聽著,表面上點點頭,心里是極度的不以為然,跟了句:“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我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能不能調和,我沒有把握,但是我可以試試。”
蘇清越語罷,停下來。
看著他好半天都沒說話,直到手機鈴聲響了。
蘇清越稍微一看,發現是陳婷,立刻接起來,說道:“嗯,我在。”
他刻意沒有叫婷姐,是不想暴露什么。
跟著陳婷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說道:“清越,劉強在咱們公司?”
“對,怎么了?”
“這個混蛋!”陳婷罵了一句,罕見地說出粗話,又對蘇清越說道:“清越,你不要管我倆的事,我倆的事我來處理。請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影響到公司正常運營的。”她語罷,蘇清越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她憤怒的樣子。
想著這些,掛了電話,再看劉強。
蘇清越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跟著便道:“行,你先回去吧。”
“兄弟,你相信我,她真的是過度反應了。”劉強起了身,一臉無辜。
蘇清越有點無語,沒多說話,送他上電梯,看他離開。
再看看手機上的信息,是婷姐剛剛發過來的,上面寫著:“別管他怎么說,請一定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