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越喝越喝多。
不過茴香酒再好,總喝一種也沒意思。
蘇清越始終覺得,洋酒的好處,在于可以調制,換成各種口味。
注意到旁邊有的桌,上了種點著的酒。
三個酒杯摞在一起,最上面的杯子冒出藍色火苗。
接著火苗飛流直下,也點燃了另外兩個杯子。
流光溢彩,散出點點火星。
下一刻,不用他說。
陳峰便問酒保那是什么酒。
“噴火蘭博基尼。”酒保給他們介紹:“是伏特加,加上咖啡利口酒和牛奶,還有柑曼怡和朗姆酒作為引子,要不要嘗嘗?”他微笑著問。
“來兩份!”
陳峰正在興頭上。
蘇清越本想說,一份就是三杯,兩份六杯。
自己差不多了。
可想想,情商的最高境界不就是“不掃興”嘛。
他沒說話,覺得明天肯定頭昏腦脹的。
等酒的過程,他們又要了份薯條。
陳峰拿起來,沒有蘸番茄醬。
只是吃了一口,便說道:“這種薯條比肯德基的好吃,脆生。我上大學第一次,吃到這玩意兒,是在肯德基。那個時候覺得,土豆還能做成這樣,簡直不可思議。”他笑著搖搖頭,又拿起一根,若有所思。
不知道為什么,蘇清越總覺得,陳峰有什么話沒有說。
他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也不合適問,他們聊起老家。
蘇清越講起父親,因為講到舊社會。
陳峰好奇,問:“令尊貴庚?”
“七十多了。”
“七十多了?”陳峰一怔。
臉上寫著詫異,看著蘇清越,很明顯是在想,你現在才二十多。
蘇清越笑起來,“我上面還有六個姐姐,我排行第七。”他解釋,給自己拿了一根薯條。
“真執著啊。”陳峰調侃道。
“所以從小責任和壓力對我來說,就沒有。姐姐們和父母,給了我全力以赴的保護,甚至多數時間,都是不公正的,讓我飛揚跋扈。”蘇清越說,又想起自己荒誕的過往,看來酒精真是容易讓人自責。
陳峰不解,看著蘇清越,問道:“我怎么感覺你沒忘乎所以,相反你很收斂,控制的很好。情商很高,完全不像家里老小的樣子。”他看著蘇清越,好奇寫在臉上。
“因為…”
蘇清越正說著,酒上來了。
他這才看清楚,這并不是簡單的三個杯子。
實際上在三個杯子之上,還有個水果杯。
接著點燃其中一個杯子。
藍色的火焰瞬間向外擴散,一股股清香味涌出來。
像白蘭地的味道。
蘇清越提出自己的猜測。
酒保瞬間一怔,吃驚的看他,問:“您是調酒師?”
“不是,我只是燒過一次白蘭地,就是這個味道。”他說。
“對,這里面是有白蘭地。”酒保說。
蘇清越又講起,自己的過往,以及他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些心事,他還很少和人袒露。
也是借著酒精,蘇清越說自己到現在還會內疚。
陳峰耐心聽著。
不時的點頭,笑起來。大概是覺得,所有調皮的男孩子,都會犯下一些錯誤。
當蘇清越講完自己的經歷。
陳峰若有所思。
好半天才說:“犯錯誤沒什么,想前進,想改變,想發泄的人,才會犯錯。庸人是永遠不會犯錯的,但也不會有成就,”他說著,點著一根煙,吞云吐霧,“關鍵是要修正方向,保留銳氣,這樣回頭才有價值。”
知道他話里的含義。
蘇清越明白,但還沒從過往中抽離。
這時陳峰又道:“可是做企業,很多時候需要放開一些。”
“放開?”蘇清越問。
“對,該罵的人得罵,該得罪的人,就得罪。很多互聯網公司說強調個性化、創意,那是表象。真實情況是他們開會開到黑夜,老大天天在屋里罵人。他承擔的是責任和壓力,團隊垮掉,業績完蛋,他第一個死。”他說,把第一杯酒悶掉,大叫一聲:“好酒。”又道:“兄弟,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古人云,慈不掌兵,義不養財。”
聽他說。
蘇清越沉默。
自己努力克制的,正是陳峰鼓勵和提倡的。
他又想起賈乃祥的種種,這其實是他的巨大失誤。
導致現在幾乎成了燙手的山芋。
部門內的人,也覺得他有點慣著賈乃祥,有人有意見。
蘇清越早就思考過,認為長期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可是自己初來乍到,事情又一件接一件,原不想節外生枝。
蘇清越點頭。
“性格決定命運,團隊要有人當壞人,當擔責的人。老好人,特別拘謹的人,不適合帶團隊。”他語重心長,又喝了一口,“好了,也沒有什么深奧的道理,我看你的本質就是這個樣子,只要放開自己就行了…”
那一瞬,蘇清越也笑起來,說道:“我有個總結的話,老大您聽聽對不對?”
“你說。”
“寧要萬人嫌,不要人可憐!做一個敢于擔責的所謂壞人!”
“漂亮!就是這句話!”陳峰大叫,讓酒吧的人,都看向他。他拍著蘇清越肩膀,說:“這就對了,你是狼,就不要裝人樣,大膽一點。”
剎那間,蘇清越覺得豁然開朗。
像是這么多年的心結,似乎被打開了。
整個人都變了的感覺。
他接著一口氣悶掉一杯。
火辣辣的感覺,帶著柑曼怡的味道,三中輔料混雜在一起。
回味悠長。
陳峰囑咐他:“你這次來Gameyoung,有個重要的學習目標,就是學習如何從行業的角度看待華絡,看待產品。通過此,再看自己缺什么,去學什么。”
“明白。”
他們說著,陳峰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來,嗯了一聲,說:“對,在這里呢。”
不知道那邊是誰。
陳峰掛了電話。
沒聊一會兒,酒吧門開了。
一名穿白色襯衫,下配黑色裙子,高跟鞋的女人走進來。
她很好看。
鼻梁高挺,面頰輪廓清晰,身材更是沒得挑。
只是有點黑,可是那種黑,又是很健康的。
頗帶著點異域風情。
只讓人覺得美不勝收。
“喝多少了?”女人說話,看來是和陳峰很熟,她的聲音很干練。
“挺多了。”陳峰回,給她介紹:“蘇清越,我們互動娛樂市場部的部門經理。”
“您好。”蘇清越伸手。
沒等女人說話,陳峰又介紹:“侯麗麗,網奇總經理。”
他們握手。
女人坐下來,兩個人聊著。
不清楚他們的關系,可總覺得做電燈泡很不合適。
過了一會兒,蘇清越看看表,對陳峰說:“老大,我明天還有工作,先走了。”
“行,那你回去,早點休息吧。”陳峰點頭。
蘇清越離開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坐在車上,看著江海的夜景。
他不再被心結所羈絆…
一時間,那個“人不禽獸枉少年”、那個“寧要萬人嫌,不要人可憐”的蘇清越回來了,只是這次他的人生目標更明確了,也多了份責任和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