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雨出手時,司機只覺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向自己傾壓而來,手臂被大力反剪造成的痛感讓他幾欲昏厥。
他萬萬沒想到運氣會這么背,老實本分大半生,好不容易想做一次壞人竟遇上一個會功夫的!出門為什么沒好好看看黃歷?
“小妹饒命,我給你錢,我給你錢,你放了我!”認慫是面對強者威懾的慣常作派。
“你今天要是碰上別的小姑娘,豈不是把人家禍害了?你這種害群之馬必須受到嚴厲懲罰,我要讓出租車公司開除你,這是其一;我要向公安系統檢舉你,這是其二。”
司機一聽絲雨要出此狠招,也顧不得爺們兒尊嚴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絲雨。
“小仙女妹妹,我以前真是個本分人,真是見了小仙女妹妹長得太好看了才臨時起意的,不信你去我公司和我家人、朋友處明察暗訪,看看我平時的為人怎么樣。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希望小仙女妹妹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你給我一點教訓,我很愛錢,你就用錢懲罰我,好讓我長教訓,我給你三萬塊錢,只求你放過我,我從此痛定思痛,再不起歹念。
你功夫這么好,可以隨時監督我,我讓你看我的身份證。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家人告訴你。
只求姑娘網開一面,給我留個名聲。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我決不再犯了。你要是真是要把我今天的丑行公諸于天下,我真沒臉見人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冷絲雨見他哭得傷心,言辭也懇切,想了想,發出了一連串指令,“你先起來,把你車鑰匙先給我,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再把你公司老板電話給我。”
絲雨正說著話,突然聽見“夢中的婚禮”。她左手掏出手機喊道:“喂,你誰呀?”
“姐姐,我是圓圓,你有沒有遇上壞人?我好擔心你。”
冷絲雨一愣,心中涌過一陣暖流,旋即若無其事地說道:“姐姐要遇上壞人了,你該替壞人擔心。好好吃飯,姐姐沒事。”
冷絲雨接電話時,右手伸向司機。
司機從地上起身,老實交出車鑰匙和身份證,遞到冷絲雨手上。
冷絲雨掛了電話,揣起手機,仔細瞧了一下身份證,“武仲達?烏有鎮泡桐樹村,這是你么?”
冷絲雨將司機與身份證件照片進行了比對,確認匹配度超過百分之八十之后,就把身份證和車鑰匙都揣在褲包里,“你老板的姓名電話?”
武仲達拿出手機查到老板的電話拿給絲雨看,“我們老板叫卓任賢,你叫他卓總就可以了。”
冷絲雨威風凜凜地對司機說:“你呆在那里不要動,要是敢跑,看我不打腿你的腿!我順便告訴你一聲,打架還不是我的特長,跑路才是我的特長。”
司機哪里敢鬧什么幺蛾子。再說了,身份證和車鑰匙在絲雨手上,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冷絲雨接通了卓任賢的電話,“卓總你好,請問你們公司武仲達的為人怎么樣?我們是社會救助機構,想對他提供一些幫助。”
“他為人不錯啊,前不久還得過一面錦旗,有珠寶商將攜有重金的箱子落在他車上,他完璧歸趙了!他還是個孝子呢,家里有個半癱的母親,他對他母親的照顧無微不至啊…”
冷絲雨接下來靠在車頭上,接連打了一通電話,武仲達的家人,武仲達的表姐,武仲達的朋友,武仲達的鄰居,甚至武仲達的小學同學…
得到的口徑都基本一致,此人就老好人一枚,品質淳良,長期以來都用核心價值觀嚴格要求自己…
武仲達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打量著絲雨。
冷絲雨望著西面天空的最后一抹殘陽陷入了沉思,過了很久才瞄一眼武仲達,見他眼光里除了犯錯后的懊悔,就只剩怕冷絲雨不肯放過他的恐懼…
冷絲雨直起身,招呼武仲達上前,冷冷地說道:“人犯錯,就必須得有教訓!不能因為你過去表現好,你現在的錯誤就可以忽略不記!
你今天只是正好遇見了身手不錯的我而已,你要是遇上了別人,你有可能就犯下了不可逆轉的錯誤。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你今天的恩人,所以你應該感謝我。
而我恰好又是你想侵害的對象,所以,你又該補償我;
今天的事不管未遂還是既遂,都是你人生中的大錯。你得為你的錯誤買單!”
“所以呢?”武仲達在誠惶誠恐地問。
“必須六萬!”冷絲雨想了個數據很冷硬地說,“不能低于這個數!三萬不過是你三個月的收入,對你教訓算是無關痛癢——”
“我同意,只要妹子不揭發我,這筆錢我可以給你!”
冷絲雨說:“你還得給我寫份書面保證書,一是認識今天的錯誤,二是保證你今后不再有類似的錯誤發生。
需要說明的是,這六萬里有三萬是保證金,三年后,如果我看你表現不錯,我就還你三萬!三萬讓你長教訓了,算你賺大了!”
武仲達一聽,哪里敢說半個不字,當即拿了紙筆到一邊去寫保證書了…
武仲達苦哈哈趴在車頭上寫保證書,寫了老半天,才憋出幾行字,忐忑不安地把保證書遞給冷絲雨,“小妹,你看這樣成不?”
“重寫,錯別字連篇,病句連篇!”冷絲雨一把扯了保證書,冷硬地說道。
“小妹,你看這樣可以了吧?”
“重寫,交待經過太草率。”
“小妹,你看這樣總可以了吧?”
“重寫,認識不深刻。”
“小妹,現在行了不?”
“重寫,保證措施不力!”
武仲達從天光明朗寫到天色擦黑,從陽光下寫到月光下再寫到車燈里,冷絲雨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讓他不斷反思,不斷重寫,就是不肯輕易放過他…
到后來武仲達說:“姑奶奶,我再給你加一萬行不?我已經長了教訓了…”
冷絲雨這才接過保證書,從口袋里拿出身份證、車鑰匙給武仲達,“你的身份證我已拍了照,后期我會跟蹤調查的,現在把我送到‘驕子’體育用品中心…”
返回市區的路上,倆人都沒說話。武仲達顫抖的手將車開得很快,有一次竟差點撞上路邊的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