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溫暖運氣好,還是掌柜怕自己變成烤麻雀,一張嶄新用料極為講究的拔步床被很快送來了。
溫暖碰碰摸摸拔步床,顯得很好奇。
老太太心中不落忍,尹氏倒是把溫柔嬌養長大,溫暖因一張拔步床而滿足,給溫暖沒有給溫柔的十分之一。
溫暖想必沒少吃苦!
上輩子她只聽母親安陽長公主說過,女孩出嫁都會有一張拔步床,她回京后,沒睡過拔步床就死了。
她想著把以前沒來及享受的都享受了。
盈姑一手廚藝極好,溫暖同老太太幾乎干掉了一個水晶肘子,同半只烤鴨,一碟炒冬筍。
飯后,溫暖慢慢品茶,隨意問道:“聽祖母的意思,叔祖母由父親養老?您丈夫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難道您一直沒有生養?”
老太太低頭看著茶盞。
溫暖淡淡說道:“您看得出我買來的物什大多隨時都可搬走,對屋舍幾乎沒有整修過。”
“搬不走你也不會便宜溫家人。”老太太扯了扯嘴角。
“那是,物品可都是花銀子買回來的,即便沒用自己的銀子,可也是付出的真金白銀。”
“你沒打算在此長住?”
“嗯。”
“你同溫浪父子一起搬走?”
“那要看他們知否值得我用心思了。”
溫暖好奇溫浪不離身的火風寶劍,卻沒想著拯救溫浪,一個甘于自輕自賤的人沒有任何的價值。
她讓尹氏同溫柔無法徹底斬斷同溫家的關系,也只是為了賺取生命值。
還有那么多好享受,還沒同母親團聚,她可不能死。
少女靠在嶄新的躺椅上,悠然自得,時而瞇起眼眸,仿佛一只曬陽光的偷懶貓兒,若是她有尾巴一準時不時的輕甩幾下。
老太太看不透溫暖,欲言又止。
溫暖突然從躺椅上起身,端著半盤點心飛快離去,“我拿回去做夜宵,您也早點歇息,方才我說的話,您就當沒聽到,我就是一個平庸無能的懶丫頭,不成事的。”
老太太:“…”
問都不問一句就跑了?
老太太反而下定決心明早兒非得同她說清楚不可。
溫暖自省方才吃多了才會詢問老太太的事,溫浪答應奉養老太太,她可沒做賢孫的心思。
夜深人靜,突然一聲悶哼打破寂靜。
溫暖立刻翻身而起,莫非進賊了?
她披上衣服出門時,紅袖同盈姑從耳房走出,紅袖提著燈籠,盈姑拿著一根棒子。
“大姑娘,快到奴婢身后。”
盈姑的手是顫的,聲音斷斷續續,在燭火的映襯下,她臉龐煞白,想起她前面幾個倒霉的主人,這次難道她在新主人身邊待不滿一日?
她還有許多本事沒給大姑娘展現呢。
西次間窗戶是開著的,黑漆漆看不到人兒,從不間斷的聲音判斷,里面的賊是個蠢的。
溫暖懷疑蠢賊撞到了所有能撞到的家具。
老太太站在廂房門口,“是蜇哥兒回來了?!”
“叔祖母,是我。”
一道黑影從窗戶翻出,心有余不悸說道:“我沒想到屋子里多了不少擺設,吵醒叔祖母,是我的錯。”
不僅多了擺設,還多了幾個人。
一個中年仆婦,一個小丫鬟,最讓溫蜇意外是瘦削少女。
“你是大妹妹?”
“大哥安好。”
“好——”
方才的心驚肉跳是怎么回事?
溫蜇撓了撓頭干笑道:“物什擺設是大妹妹帶回來的?你自己用就是了,我在吃用上不挑,一張床足夠了。”
“大哥為何不走門而翻窗戶?您身手靈活,不似讀書的學子。”
起碼溫蜇翻墻進院落,翻進西次間,溫暖竟然沒能聽到一絲的動靜。
溫蜇內功不低了。
“在外同勛貴子弟結交,我文采不出眾,時常被老師們責罰,練了一身粗淺的功夫可以替勛貴子弟罰跪挨戒尺,我總得有一樣本事才能在國子監待下去。”
溫蜇擠出自認為完美無缺的諂媚笑容,本是松柏一般的體魄愣是多了幾分猥瑣下作。
溫暖眸子微沉,“大哥以后還是走門為好,省得被自家布下的陷阱弄傷了腿腳。”
“…陷阱?”
“嗯。”
溫暖隨意扔出幾枚橢圓石子,砰砰砰,墻邊埋得夾子啟動,銀白的鋸齒在月光下閃爍寒芒。
溫蜇咽了咽口水,“大妹妹太過小心了,誰會來咱家偷東西?”
“以前蒲松院窮得老鼠都沒一只,我搬回來后,祖母同大伯母給銀子讓我添置不少的物什,被蠢賊惦記,弄壞了東西,辜負祖母的疼愛維護之心,那就我的罪過了。”
“…”
溫蜇不僅不認識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家,連見過無數面的溫許氏同夏氏都換人了?
溫暖是怎么從摳門的溫許氏手中討得銀子?!
當初父親裝病,不,腿被人打斷了,他去跪去哀求,溫許氏都沒給過溫蜇一兩銀子。
“紅袖明日隨我多削一些竹桿,我布置在墻下,本以為溫府有家丁護院,賊人不敢從那邊翻進來。”
溫暖搖頭道:“我還是想得太少了。”
溫蜇額頭一層的冷汗,“大妹妹已經想得很周全,竹子就不用不布置了吧。”
“不成呢。”溫暖笑道:“我雖不如小妹明艷,生得花容月貌,聽說大哥同父親在外沒少得罪人,他們奈何不了你們,萬一晚上翻進來做壞事,我不要名聲了?我好怕歹人圖謀不軌,傷害我。”
“…”
溫蜇覺得偷摸進來的人才倒霉。
“紅袖送大哥去歇息。”
“是,大姑娘。”
溫暖走回屋子,后背靠著關上的房門,溫蜇?有點意思!
溫蜇低垂腦袋進門,打發走紅袖后,一頭扎進松軟的被褥,新添加的擺設已經扶正。
他鼻尖嗅著淡淡的香氣,仿佛這才是一個家該有的樣子。
翌日,老太太守在門口。
溫暖邁出房門的腳來不及收回,“叔祖母早啊。”
“今兒你同我去一趟水月庵。”
老太太仿佛背后長了眼睛,警告道:“不許偷跑!”
溫暖小聲嘀咕:“以前沒人陪,您不是也出門拜佛?水月庵是犯錯官眷修行贖罪的庵堂,太晦氣了,難怪菩薩不肯保佑您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