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亨泰也有些發懵,他本以為今天老朱叫自己來是問罪的,可是沒想到后來竟然聊到安南身上,緊接著駙馬李節又開始發瘋,竟然建議出兵安南,做為一個出使過安南的人,理智上告訴他,出兵安南絕對不是一個好建議,畢竟光是路上的艱難險阻就足以讓大軍半途而廢。
面對朱標的斥責,李節卻是十分平靜的一笑道:“殿下,臣并不是在發瘋,安南小國一向都是狼子野心,與北方胡人并沒有什么區別,每當中原虛弱之時,他們就會趁機吞并南方的土地,而當中原強盛之時,他們卻又甘愿稱臣,關起門來卻又稱皇稱帝,甚至以華夏正統自居,簡直無恥之尤!”
李節罵到這里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另外安南位于東南,我大明商船下南洋,往往都會經過安南,可是安南卻屢次勒索大明的商船,甚至假扮海盜搶掠商船,導致無數商人家破人亡,可以說安南已經成為東南海域的一大威脅,還不如趁其內亂之時取之,以絕后患!”
聽到李節最后的這段話,老朱和朱標也全都明白過來,這小子果然是另有所圖,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要保護南海的安全,保護日后南洋海貿的利益罷了。
“南洋那邊的海貿怎么樣了?”老朱這時沉思了片刻這才開口問道,他雖然已經認識到海貿的利潤,但主要關注的還是北方的海貿,特別是高麗和倭國,畢竟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在那邊,至于南洋的海貿,他雖然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很清楚。
“陛下,南洋盛產各種香料、貴重的木材,甚至是金銀銅等貴金屬,比之高麗和倭國的利潤更加豐厚,只是因為去南洋的海路并不太平,風險太大,所以一般沒實力的海商也不去下南洋,但有實力的海商,出海一次就能帶來十倍以上的利潤!”李節實話實說道。
“十倍以上?這么多!”老朱聞言也嚇了一跳,因為他關注過北方的海貿,知道那些商船出海一次,最多也不過是七八倍的利益,有些可能就一兩倍的利潤,如果遇到天災人禍造成損失,可能跑一趟還要賠錢,所以當聽到南洋的海貿有十倍以上的利潤時,他才那么驚訝。
“陛下不必吃驚,比如以海貿最常見的絲綢和瓷器為例,運到南洋就可以十倍出手,如果再冒險往西走,只要找到合適的買主,那么賣出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價錢也并非不可能!”李節再次笑著解釋道,這些都是他通過海商之口證實過的。
其實出現這種情況也很正常,因為從古至今,中原出產的貨物,主要還是賣到中東和地中海一帶,那里的貴族最喜歡絲綢和瓷器,這兩種硬通貨根本不愁銷路,有時候上好的瓷器甚至需要同等重量的黃金去換,而南洋則是通往中東的門戶,遠比高麗和倭國更有前途。
老朱聽到這里也露出心動的神色,現在因為南洋的海路不安全,所以才導致許多貨物運不出去,但如果打下了安南,就相當于控制了下南洋的海路,不但安全有了保障,而且還會有源源不斷的稅收,而有了錢,大明也就有更多的精力經營南疆了。
不過相比老朱,旁邊的朱標卻還是十分謹慎的道:“李節你說的雖然有道理,安南也的確是對我大明不敬,可是安南畢竟太過遙遠,如果派兵征伐,根本就是勞師遠征,而且就算是打下安南,恐怕也不好控制,畢竟之前秦漢都曾經統治過南越,可最后他們依然獨立建國,不受中原王朝的控制啊!”
朱標的話也讓老朱冷靜下來,的確,當初秦滅百越,可是后來卻有了南越國,漢滅南越,好不容易統治了南越一千多年,可最后還是被安南建國,所以老朱立國后,也并沒有征討安南,主要就是考慮到打下來也不好統治。
“陛下、太子,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攻打越地,都是從陸路入手,而現在我大明海軍強盛,安南也主要是妨礙了我們大明海上的利益,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從海上出兵,剛巧越國都城升龍距離海邊也不遠,到時海軍直搗升龍,一舉控制安南的核心,必定能一舉平定安南!”李節終于將心中的出兵方案講出來道。
“又是從海上出兵,你小子還真是對海軍情有獨鐘啊!”老朱聞言也不禁笑道。
之前無論是倭國還是高麗,李節都是主張從海上出兵,當然這也的確起到了奇效,特別是大明海軍從水軍中獨立出去后,又經過實戰的演練,現在的確成為大明的一支強軍,攻滅海外的小國倒也十分拿手。
“陛下,海軍本就不是用來防守的,只有進攻才能發揮海軍真正的威力,臣敢斷言,只要陛下著重培養海軍,日后大明的海軍必將成為陛下手中最為鋒利的屠刀!”李節這時赤裸裸的宣揚道。
這話一出口,把旁邊的任亨泰嗆的連聲咳嗽,李節的話雖然沒錯,但他身為禮部尚書,一向都對外宣稱大明是禮儀之邦,對外也都是以禮服人,結果李節倒好,直接把大明身上的衣服扒下來,露出下面滿是傷疤的強壯身軀告訴別人,大明之所以是老大,就是靠的拳頭大、刀子利,不服老子就砍死你!
老朱對李節的話卻十分受用,在他看來,大明就是靠著自己的拳頭和刀子打下來的,雖然做為一個國家,禮儀這種面子肯定要用,但在面子背后,卻必須有里子做支撐,否則就是虛的,被人一戳就破,而且大明的武力越強,面子才會越大。
“太子,你覺得李節的話怎么樣?”老朱忽然扭頭向朱標問道,這也是他的習慣,一方面是考驗朱標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有意讓朱標接替自己做決定,畢竟他這幾年的精力越來越差了,也是時候該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