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和白醫生這時候剛好趕到病房,少年一見到男人,下意識就奔上前護住他小姑,一臉防備的瞪著來人。
男人架著膀子,擼胳膊玩袖子的姿勢看著就像是隨時要上去打人。
白醫生趕忙沖上前,橫攔住男人:“有話到外面說,別在病房里吵,別動手來粗的。”
男人一腔火氣正愁沒地方發泄,被白醫生這么一攔,當時就對上了。
男人皺眉:“你誰啊?少管閑事!”
白醫生是院里老人了,平時盯班的時候,什么樣的患者和家屬沒見過,面對男人一點也沒打怵。
她直視對方,也沒遲疑含糊:“我是患者的主治醫生,她現在由我負責,這里是病房,是供給患者調養身體的,你出去說話。”
年輕孕婦從頭到尾一言未發,她生性溫和,性格軟弱,像一片搖擺的浮萍,沒有主心骨,遇事就只會抑郁流淚。當初愛錯人,隨后嫁錯人,然而孩子都生了,就等于沒有回頭的路。愈是優柔懦弱之人,愈不要指望她能奮起抗爭改變婚姻中的命運,一步錯,步步都是錯!擺在人生面前的道路仿佛就越走越窄,越走越看不見方向和希望。
今天倘若有個娘家的成年男人在這,遇到這事,肯定會為年輕孕婦出頭。
然而沒人在,這病房里一老一少,一個上了年紀不頂事,一個歲數太小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
就憑著主治醫生,根本鎮不住五大三粗又火氣沖天的男人。
男人站著沒動地方,跟白醫生吵吵:“里面住的是我媳婦,醫藥費也是我掏的,我憑什么不能在這兒說話?你是醫生怎么了?我拿錢看病,你收錢治療,你管天管地還想管我們兩口子的家務事啊?”
白醫生也沒想到男人這樣沒素質,越發沉了臉色,冷聲道:“病房里禁止喧嘩,這是院里的規定,你要是不想遵守,可以從這里調出去到其他醫院看診。”
年輕孕婦估計也是實在忍不了的,又見男人惹怒了主治醫師,忍不住漲紅臉,呵斥道:“小鄭,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別在這里吵吵,有什么事情,等過幾天再說,我這肚子里的孩子還沒保住呢。。。。。。”
男人原本就是跟他媳婦置氣,一見他媳婦搭腔,立馬來了精神,也扯嗓子吼道:“我不走,我憑什么走?我是家屬!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就是個賠錢貨,保不住就保不住唄,生出來跟你一樣討人嫌啊?。。。。。。”
兩口子吵起架來,往日情分就全不顧了。
男人這是男人臉面受挫,眼眶也逼出血絲,在丈母娘面前口不擇言,就開始胡攪蠻纏,倒打一耙。
“我每天起早貪黑出去工作,你們問問她自己,她每天在家都干了什么?丫頭的命還非得把自己當成小姐身子養著,除了花錢亂買東西,就是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干。我大晚上的回了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我娶她干什么?我想生孩子,我找誰不能生?。。。。。。老子當初娶她,老子就是同情她、可憐她!!”
這話已經說得很難聽。
少年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正是青春期最容易沖動的年紀,此時被被胸口無法平復的憤慨沖擊的眼眶泛紅,突然張口,粗聲道:“小姑父,你這樣說話,太過分了!”
沒人料到少年會出頭,家中親人都還拿他當個孫輩看待,少年自己卻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家里的男人。
少年眼睛不大,眼底有神,也沒膽怯,抬著下巴道:“我小姑在家里躺著那是因為她后來動了胎氣,要不然也不至于現在到醫院養胎。我小姑平時多勤快的一個人,你們家我瞧著收拾的也很干凈利索,你和我弟弟平時穿戴的哪樣不是我小姑收拾的?小姑父你也別胡說,別埋汰我小姑,這不也等于侮辱您自個兒么!”
少年聲音帶幾分倔強:“我小姑在我奶奶家也是最勤快的人,她特別能干,懷孕之前一直上班掙錢,后來是因為懷孕了這才辭職在家養胎。她生孩子不也是你的主意嗎?要不然她自己一個人能生的出來?我小姑哪不好了?你少污蔑她,我告訴你,你當著我的面說我小姑,我不同意,你說她一個字都不行!”
屋里年輕孕婦和老太太同時震動,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少年這得多護著她小姑,才能跟他小姑父正面杠起來。
男人原本就一肚子火氣,他媳婦有身孕,他只敢吵吵也不敢真動人,但是眼前的少年不一樣,這小子平時就總拿白眼翻他,蔫壞,最不是個東西,他擼袖子,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沒大沒小的臭小子。
老太太上前一步護住大孫子,生怕孩子吃了虧,嘴里呵斥道:“小鄭,你別犯混啊!他可是你侄子!!”
年輕孕婦抹掉臉上的淚痕,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強撐著下了床,挪動著腫成蘿卜的雙腿緩慢往前移動。
屋里形勢當時就亂了。
老太太氣得哆嗦,高血壓都快犯了,直接揮手一巴掌砸她姑爺腦袋上。
吵嘴之間,男的沒收住手,猛上前,推了剛好走上前的年輕孕婦一把!
年輕孕婦弱不禁風,往后一踉蹌,后腰重重撞在桌角!這時臉白如紙,慢慢就摔倒了,坐在地上站不起來,痛苦地捂住腹部。少年從后面接住他小姑,托住肋部,焦急大喊,“小姑你怎么啦?你磕到哪了!”
年輕孕婦原本身體就不好,從小體弱多病,腦門上斗大的汗珠涌出來,痛苦的表情看起來很嚇人。
白醫生剛要上前,被宋銘擋在身后,宋銘一掌攔開男人,怒不可遏:“你是男人么?你打你媳婦?!”
男的其實也并非真想要打老婆,動手也不能當著丈母娘面兒啊!就是個粗魯的人,蠻力推了一把,是個寸勁兒。然而男人動起手來,手上力氣極大,男女之間體力、分量上就是絕對的懸殊,男人稍微動兩個指頭,都能對身邊人造成可能無法挽回的身體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