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百貨大樓一共五層,一樓到四樓是賣品區,五樓則是電影院和美食城,整面的露天式玻璃吊頂拔的很高,顯得樓層舉架寬敞,室內明亮。
一樓敞廳的左側服務臺旁邊,黑黢黢地聳動著一大片后腦勺兒,盯著樓上五層從欄桿里探出來的人。
“有人要跳樓!!!”
“媽呦!這不省事兒的孩子,沒事兒撐得跳什么樓啊!給爹媽找多少麻煩事兒啊!跳下來血呼啦啦的這商場以后別人還怎么逛啊!!!”
那小青年半騎在欄桿上,全靠著一雙腿夾著護欄,雙手還揮舞著,情緒特別激動,聲嘶力竭地嚎叫:“讓開,都給我讓開!別攔著我!!!!!”
宋銘追著江苓知跑過去,一抬頭,就看到有人要跳樓。
估計應該是鬧了有一會兒了,警察已經在圍觀人群中央抻開一只大號的塑料氣墊子,在下面兜著。
還有警察在驅趕圍觀群眾:“快別看熱鬧了,趕緊離遠點!待會兒萬一真跳下來,可別砸著人!”
圍觀群眾里有個中年大叔接口道:“一百多斤的份量,從五樓跳下來,這重量要是砸我腦袋上,估計得把我砸成一張煎餅!”
他朋友聽著直樂:“你本來長得就跟一煎餅似的!”
中年大叔唧唧歪歪地反駁:“你才煎餅呢!我好歹是帶餡兒的好不好,我里邊兒有瓤子的!”
攆人的警察一聽這話,臉色沉的發黑,憤憤道:“能不能有點同情心!這是要跳樓!弄不好會死人的!都快別圍著了,離遠點!什么好事啊!有什么好看的!”
把圍觀群眾往旁邊趕了趕,警察眼觀六路,迅速一掃,奔到旁邊同事跟前,小聲問:“隊長呢?隊長還沒來么?”
同事哭喪著臉:“這不是市局開大會嘛!隊長得了信正往這頭趕呢,怎么不得半個小時啊!”
這人跳樓也不會挑時候!偏偏趕在領導不在家!這么大的事情也沒有個能坐鎮指揮的,真是讓人心里沒底!
警察又問:“誰在上面呢?”
同事拿下巴往樓上一擺:“老徐在上邊兒吶!”
警察一聽就變了臉色:“我靠,怎么讓老徐上啊!就他那暴脾氣,三兩句話還不得把人擠兌的跳下來啊!”
同事無奈:“不然怎么辦!就他一個老同志了!其他人沒經驗啊!”
警察小聲嘀咕:“媽的,想跳趕緊跳,有勇氣你就頭朝下使勁跳,跳一個給爺瞧瞧!都是袁爺爺讓這幫人一個個吃的太飽了,撐的大腦不回血,這才沒事找事想法子作死!”
瞧著那小青年揮舞著雙手沖著旁邊大吼大叫,估摸著老徐等人正在旁邊跟那廝拉鋸講道理呢。
這種喳喳呼呼見天兒哭著喊著鬧自殺的人最慫了,是不敢死也舍不得死的那一類。那些真想死的早就撿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的時候,手腳麻利兒地自我了斷了!
兩個警察正說著話,一回身,就看見一個漂亮年輕姑娘,突然焦急的喊道:“宋銘!你去哪兒啊!”
宋銘正奔著右側的安全通道過去,他當時完全是職業本能作祟,壓根就沒多想。
這人要是真跳樓摔死了,好歹也算一了百了,就怕是還留著一口氣,回頭肯定得送去醫院搶救,全市離百貨大樓最近的就是中心醫院,最后還是得折騰他們急診科的這些人。
宋銘回了一句:“我去樓上幫著救人!”
那兩個警察一聽,趕忙一邊攔住要跟著追過去的年輕姑娘,一邊朝著跑得飛快的年輕男人吼道:“哎哎!不許上去。。。。。。”
宋銘回頭喊了一聲:“我是醫生,我能幫忙!”
兩個警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主要也是他們但凡出警,甭管遇到刑事案件還是街頭打架斗毆,隨行的工作同伴往往都是醫院急診科的救護人員。平時兩伙人互幫互助都習慣了,聽說是醫生,下意識的就安下心來,把對方當成同伴。
而這么稍微一猶豫的功夫,宋銘已經速度飛快的穿過敞廳跑向了安全通道門口,身子一閃沒了蹤影,再想阻攔也來不及了。
江苓知急的不行,又越不過兩個警察,只能站在樓下干著急。
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樓敞廳出賣場的老板娘捧著一袋每日堅果,杏眼斜飛,嘴里嘎嘣嘎嘣嚼著,跟著警察勸江苓知:“你還是在樓下等著吧,上去了也是添亂,再說這不是有警察跟著么!”
后面又擠過來一個穿連衣裙的姑娘,抬頭往樓上一瞧,驚道:“這人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要尋短見呢?”
老板娘哼道:“活膩歪了唄,現在這世道多不好混啊,壓力太大,要不再得個什么抑郁癥,絕癥的,就得選個地方死唄!”
姑娘道:“那得趕緊勸勸這人啊!”
老板娘不當回事兒地撇嘴:“甭擔心,別說這頭有警察盯著呢,就是商場領導都得帶著保安玩命保護他!這要是真讓他得逞死在商場里,影響正常營業不說,那得賠多少錢啊!”
姑娘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安全通道,遲疑了一下,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溜了過去。
宋銘沖上五樓的時候,就被守著樓梯口的商場保安給攔住了:“哎!干什么的?里面不讓進了!”
宋銘行色匆匆道:“麻煩讓一下,我是醫生!”
保安一愣,下意識往旁邊退開一步,等宋銘跑遠了,才想起來,醫生跑五樓來干什么?這要是人跳下去了需要搶救,不是應該在一樓等著么?
宋銘趕到現場的時候,跳樓的小青年還騎在欄桿上,正臉紅脖子粗的同警察對峙著。警察估計也氣得夠嗆,一副想沖上去把人拽回來狠揍一頓,又怕把對方驚著真就這么跳了下去,不得不僵持著的懊惱憋屈樣子。
宋銘不著痕跡的靠近過去,最先發現他的是旁邊已經做好準備,隨時飛身撲上前去救人的年輕警察。
對方還不等說話,宋銘已經動作輕巧的越過他,直接站在了同小青年對峙的中年警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