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沉默半晌,宋銘和鄭啟安個個面紅帶喘,濃烈的酒意在桌邊涌動,心情都過分沖動了。
鄭啟安低聲道:“爸我知道了。”
鄭老爺子說:“跟你弟喝杯酒。”
鄭啟安倒了一杯白的,宋銘接了,頓了一下,這杯被逼著不喝都不行了,一飲而盡。
鄭老爺子放心地點頭,又提醒宋銘:“以后啊,你在醫院里再遇到什么事情解決不了,你就直截了當跟大家伙說,啟安是你哥,讓他去處理!”
“我這身體不好,啟安媳婦天天忙著學校里那些事情,也顧不上家里這頭。啟安以后要是在醫院里不知道照顧自己,犯個頭疼腦熱的,麻煩你費個心,幫我多照應著他,就當是你親哥看待。”
宋銘眼底愕然,震動,表面平靜,內心暗起波瀾,半晌都說不出話。無形中跟眼前這爺倆就有了輩分上的牽扯,哥哥弟弟的喊一聲,那互相之間的牽絆可大了!
而鄭啟安,以他現在的年紀,他不會對這些稱謂有太多深思和顧慮。在他眼里,管宋銘叫什么不過是句稱呼罷了,他平日里飯局上哥來弟去喊的人多了,誰真成他親哥親弟了?
酒桌上的話,聽一聽就完事了,儍逼才會當真,往心里去。
宋銘離開后,客廳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時,鄭啟安趕忙就問老爺子:“爸,你怎么想的啊?”
鄭老爺子說:“我就這么想的。”
鄭啟安說:“宋銘人家才多大年紀,你要是有孫子估計跟他年紀都差不多大,我給他當叔叔還差不多你這輩分都給弄亂了吧?”
鄭老爺子:“你又沒有兒子,我哪來的孫子?看人不在年紀大小,這話還用我教你?彼此談得來,又治好了我的病,我看他就挺不錯。”
鄭啟安:“他今年才剛畢業就職,實習期還沒過呢。憑著他的醫術,將來肯定是要往高走的,不會在市醫院里留一輩子!”
鄭老爺子篤定道:“就是因為他肯定要往高走,他醫術精湛,你將來正好也跟著一起出去,這個弟弟一定要認。”
鄭啟安驀然驚詫:“原來你是這么想的?”
鄭老爺子靠坐在沙發上,目光平靜,仰望天花板上的吊燈,一絲微亮的反光投射在他漆黑的瞳仁上,仿佛黑暗中最后一絲代表著希冀的光明:“我這輩子基本上就這樣了,眼看快到頭了,你不一樣。”
“你聰明,腦子活泛,從小又能吃苦又勤奮又喜歡學醫,努力工作這么些年,你缺什么?你就缺個機遇,缺個“名頭”,缺一個往上調的機會!跟人拼實力你是沒指望了,如果能拼上去,你早得償所愿了將來想要往省里調,就拼徒弟吧!”
鄭啟安語塞,忍不住凝視他爸,試探道:“你是這么琢磨的?你想讓我收他當徒弟?你不覺得咱們這樣是在算計他嗎”
鄭老爺子冷冷地說:“我算計他了嗎?”
剛才在客廳里,他說的那幾句話,也絕非虛情假意。
“我會看人,不會看走眼。”鄭老爺子露出一絲表情,那時真是千萬般滋味涌上心頭:“宋銘這個人真的不錯,外表看著好像對什么事情都挺不在意的,其實骨子里純良有心別人我反正是不敢隨便伸手,我就瞧上這個初出茅廬的了你以后一定要跟他好好相處,這也是為了你自己的將來。”
宋銘從鄭家離開,出了小區,直接打了輛出租車。
將合租房的地址告訴司機,宋銘靠坐在車后座上,心滿意足的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腹部,隨手改寫身體內部代碼,讓自動流向胃部促進消化的血液量更合理一些,又寫了個新的解酒代碼,加速身體呼吸速度,提高血液中的血氧含量來快速分解體內的酒精,以氧克醉。
等到下車時,宋銘體內的酒精已經全部消解了。
沒有了出租車里涼爽舒適的空調,悶熱粘稠的微風吹得宋銘有種無力吐槽的感覺。
他剛拐到單元門口,就看到一個肩挎帆布包的男人正低著頭迎面走過來,這人身高頂多一米六五,身板瘦小,弱不禁風樣兒,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單元門。
宋銘一路往上爬,上到五樓平臺往六樓拐時,一直跟在后面的男人突然開口招呼道:“你是新搬來的住戶吧?”
宋銘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對方,應了一聲:“嗯。”
男人趕忙上前兩步,站在宋銘身邊,笑呵呵說道:“我也住在六樓,咱們是鄰居。”
宋銘點點頭:“你好。”
男人忙道:“你好,我叫曲宗超。”
“我叫宋銘。”
曲宗超很健談,邊爬樓梯邊說道:“我一看你往六樓走,就猜到你肯定是陸姐新租的那個房客。咱們六樓中間那戶一到這個季節就去南方了,要到入秋那會兒才能回來,對門的老兩口每周末都會去兒子家住兩天,幫著哄孩子”
說著話,到了房門前,曲宗超搶著上前開門:“我來吧,鑰匙一直捏在手上呢,方便。”
宋銘退后一步,等著曲宗超打開門,跟著進了屋。
曲宗超站在進門數第二間屋門前,他右邊隔壁住的就是王琳。
“你吃了嗎?”曲宗超一邊開門鎖,一邊扭頭問宋銘。
宋銘站在自己屋門前,從口袋里掏鑰匙開鎖:“吃過了。”
曲宗超拽著門把手,對宋銘笑笑:“我這才下班,都快餓死了,那行,咱們一會兒再聊。”
宋銘點點頭,開門進屋。
他換好衣服,先去上了趟廁所。
回來后,關上門,打開電腦,琢磨著再畫張插畫,等明天見到劉編輯,直接跟他談好價錢把畫給賣了。
至于畫什么內容,宋銘坐在電腦前面愣神了半天,暫時沒什么思路。他索性登錄了劉編輯說的那個新開的漫畫網站,打算看看別人都在畫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