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查房的時候,李木槿特意帶著宋銘去瞧了一眼江大海。
江大海的情況明顯有所好轉,血壓降下來了,就是身體還多少有點虛弱。
宋銘是沒想到,李木槿竟然會親自過去看望江大海,而且還帶著他一起過去。三樓普通病房區有專門的臨床醫生負責,李木槿平時幾乎不會過來這里。
江大海反而很熱絡的招呼道:“李主任,你怎么過來了?哎呦,我給你添麻煩了!”
李木槿微微一笑:“沒事的,我正好查房,路過進來瞅一眼。今天感覺怎么樣?好點沒啊?”
江大海明顯比昨晚上精神多了,說話也有力氣些,呵呵笑道:“好多了,昨晚都癱著動不了了,現在已經能自己下地活動了。”
李木槿點點頭:“來,你先躺好,我再給你瞧瞧。”
江大海配合著平躺在床上,嘴里問道:“李主任,我這情況能不能回家歇著啊?”
急診和普通住院不一樣,治療診費一天一結,早上宋銘前腳剛走,后腳護士就送過來結賬單了,才一晚上,就花了一千多。
江大海坐起身子,瞇著眼睛辨認輸液瓶上貼的標簽,一個藥名一個藥名的核對,好么,今天和昨晚輸的都是同一種藥,又得小溜一千多。
這哪是住院治病啊,根本就是躺著扔錢玩呢。
江大海心疼的不行,他一個月累死累活的工資才多少錢啊。
李木槿仔細查看后,說道:“今天再觀察一天,上午點一組鉀補補,下午看著要是沒問題,就可以回家調養了。”
江大海由衷松了一口氣,感激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李主任。”
李木槿一點頭,白大褂下醫容端莊,又掛著主任名銜,很有領導的架勢,客客氣氣道:“不用這么客氣,那行,你好好休息吧,我還得繼續去查房呢。”
“李主任,你慢走啊!”
臨走前,李木槿還對著負責的護士提了一嘴:“這是咱們科宋醫生的家屬,他沒時間過來照看,曲護士,你幫著盯一眼。”
曲護士趕忙答應下來,再看向宋銘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
從普通病房區出來,繞過護士站,宋銘跟在李木槿后面進了vip病房區。
剛進走廊,靠近門口位置的一間病房里悶頭走出來一人,伸手捂著肋骨,撐著腰,一路走得呲牙咧嘴。
雙方走了個迎面,這人抬起頭隨意瞥了一眼,宋銘心里“嘿”了一聲,竟然又是昨晚那個年輕男人。
這人左臉明顯有些腫脹,一看就是不知道又招惹了誰,沒撈著好,讓人給收拾了。
李木槿目不斜視,連眼稍都沒瞥年輕男人一眼,直接走了過去。
宋銘收回視線,跟上去,同年輕男人擦肩而過時,聽到他嘟囔了一句:“槽了!真特么晦氣!”
vip區好幾個病房,李木槿并沒有挨個走一遍。宋銘跟著她看望了一位奄奄一息全靠著儀器和輸液吊著命的老爺子,又瞅了一位癱在床上一動不動,身邊只跟著兩個護工,連個親人都沒有的中年男人,最后去了昨天新入院的那位名叫趙思瑤的患者病房。
宋銘跟著李木槿進入病房的時候,屋子里一片靜謐,趙思瑤趴臥在病床上,正側頭盯著窗外,目光直勾勾的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旁邊的桌子上擺著醫院食堂的專用打包盒,蓋子敞開著,里面是裝的滿滿的一盒小米粥,已經涼透了。
李木槿慣例問詢了幾句,趙思瑤的態度特別敷衍,嗯嗯啊啊的隨便應了兩聲,見李木槿沒再說話,便又重新瞪向窗外。
從病房里出來,李木槿一路沉默,回到診療室,她從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掏出錢遞給宋銘:“你去張記打包一份雞絲面回來,給趙思瑤送過去。”
宋銘有些驚訝,不過沒表現出來,依言接過錢,轉身往外走,走廊上遇到了剛跑腿回來的申聰。
他們三個實習醫生,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分工,宋銘由李木槿親自帶著,林燃燃則由樊學智醫生負責,至于申聰則是誰有時間誰帶。
也不知道是不是經過了一晚上的反思突然覺悟了,申聰整個一掃昨天的頹喪,從早上開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煥發。無論是對著科里的醫護同事,還是前來看診的病人,一律笑臉迎人,他原本就口才極好能說會道,三言兩語就逗的對方忍俊不禁,連李木槿都開始有了笑模樣,剛才還特意把申聰支過去幫著樊學智醫生一起接診了一位酒精中毒的病患。
申聰忙忙碌碌跟著折騰了半個來小時,眼下才忙完回來交差,看到宋銘,趕忙叫住他,問道:“哎!銘兒,你這是干嘛去啊?”
宋銘就把買面的事情說了。
申聰對于三樓的情況不了解,只隨口說了句:“這怎么vip的吃喝也由咱們科里負責了。”
宋銘笑笑,沒接話。
申聰拉著他問道:“噯,你叔怎么樣了?我一會兒要是有時間就過去幫你瞧一眼。”
“血壓降下來了,再觀察一下,要是下午沒什么問題,就直接辦出院回家養著。”
申聰點頭:“也行,在醫院多住一天那都是燒錢!對了,中午一起吃飯啊!”
宋銘答應一聲,坐著電梯去了張記。
上午時間,面館里沒什么客人,宋銘很快打包好面條出來,拎著去了三樓。
趙思瑤還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趴著,面孔漠然,倆眼空洞洞的,像沒睡醒,又像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
宋銘挑眉盯著趙思瑤,看著她那張漂亮臉蛋,覺得這個女人不應該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把打包盒放到床邊的桌子上,解開外面的包裝袋,掀開塑料蓋子,雞湯面濃郁的香氣頓時飄散出來。
“吃面吧,我們主任給你買的。”宋銘說。
趙思瑤沒動,但是眼皮抬了抬,掃了一眼宋銘,又看向桌子上的打包盒,明顯很意外。
這人下體剛做完縫合手術,后背又滿是傷,既不能坐也不能躺。
宋銘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道:“這么趴著吃行嗎?”
趙思瑤沒吭聲兒,又看了一眼打包盒,半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