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吳明徹,韓端便想起了太建北伐。
陳朝太建年間兩次北伐都是由吳明徹統率,第一次大勝,收復江北淮南之地,第二次大敗,吳明徹被俘,淮南之地得而復失,南朝精銳盡滅,從此再無力抵抗北朝。
十年之后,隋軍大舉南下,僅僅只用四個月就滅了陳朝,一統南北。
韓端以前就想過要投到吳明徹麾下,以便日后參與太建北伐,但苦于沒有門路,如今聽得吳明徹竟然要借他去西征,心下頓時便是一喜,但臉上神色卻絲毫不變。
他是由征南大將軍府辟召來的,淳于量便是他的辟主,雖說辟召去留自便,辟主也不可能強留,但總不能當著淳于量父子之面,就表現出迫不及待離去的模樣來。
他這邊穩住不說話,淳于量卻又說道“華皎之亂既平,朝廷短時間內不會再大舉用兵,你若跟著我回京,頂多做個太平將軍,卻是枉費了你這一身武勇。”
這番話聽起來完全是為韓端著想,所以韓端便作揖致謝“多謝大將軍為麾下思慮周全。”
“麾下既來從軍,想的便是為國出力,如今吳將軍欲西征收復故土,麾下豈有不應之理”
“那就好。”淳于量“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吳明徹,“吳將軍就在此處,你有什么話可先向他稟明。”
韓端又向吳明徹拱手道“麾下有一事,想請將軍應允。”
吳明徹不動聲色地道“且說來聽聽。”
“麾下自家中上京時,帶了數十名部曲,但在京師出征前卻只買到了三十余副鎧甲,所以想請將軍調撥補足,若軍中無此例,麾下出錢購買也可。”
吳明徹聽得只是這么一個要求,雙眉立時便舒展開來,他哈哈笑道“此乃小事,到軍中我就讓人立即撥付與你,也用不著你出錢購買,多多殺敵就算是付了甲鎧錢。”
“別和他客氣,這小子家中有錢。”淳于量也指著韓端笑道,“他的部曲穿戴的都是明光鐵鎧,他自己穿的那副精鐵鎧防護周全不說,連直刀都斬刺不破,尋常人家哪兒能穿戴得起”
廣個告,我最近在用的看書a,\咪\咪\閱讀\a\iiread\書源多,書籍全,更新快 韓端訕笑道“只有護衛我左右的兩名親隨才穿明光鎧其他人都還是穿的兩襠鎧。至于我穿的精鐵鎧,那是我師父當年賜與我家就算是小富,也找不到鐵匠來打造這種鎧甲。”
如今他那副板甲也隨著“韓鐵槍”之名傳得沸沸揚揚韓端也是無可奈何,但凡有人問及,便推到“師父”頭上。
也不怪軍中上下都關注他那副鐵鎧冷兵器時代有一副好的鎧甲在戰場上說多幾條命都不為過,殺敵立功的機會也要增加許多韓端若沒有板甲,他也不敢在戰場上如此亡命地沖殺。
但吳明徹卻根本沒有關注他的鐵鎧,而是問起了他的師父。
韓端只得又將“當年往事”又復述了一遍吳明徹聽畢,卻又問道“聽你如此說來,你師父倒像是位高人,不知你在他門下都學到了些什么”
韓端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師父所傳甚雜,但還是以武為主其它醫術之類的也傳了一些不過都只學到點皮毛。”
這話并不是謙虛,而是真不敢亂說,他連給人摸脈都沒摸過,要是真讓他給人治病,豈不是馬上就要露餡 “可曾學過兵法”
韓端點了點頭,這個他還真學過,以前閑極無聊時,別說兵書,史記漢書之類枯燥無味的史書他都背過。
吳明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那我問你,兵無成勢,無恒形,作何解”
韓端想了一下,回道“用兵作戰沒有固定的模式,沒有一成不變的形式,只有根據敵情變化隨機應變,才能戰勝敵人。”
“以三悖率人中的三悖何指”
問過孫子兵法,現在問到尉繚子來了,但對韓端來說都不在話下,他連握機經這種少有人知的兵書都讀過,更何況這兩種流傳甚廣的兵法 “三悖者,心狂、目盲、耳聾也,心狂者輕狂,目盲者目光短淺,耳聾者消息不通。”
這時,淳于量也在一旁問道“將有五材,為哪五材”
“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則不可犯,智則不可亂,仁則愛人,信則不欺,忠則無二心。”
兩人又問了幾個關于用兵的問題,韓端都是對答如流,淳于量撫掌大笑道“先前聽人說你只是一介武夫,文字丑陋,誰知竟熟讀兵書,熟知兵法。通昭,西征又多一員良將啊。”
被人當面說“文字丑陋”,韓端也覺得有點尷尬“麾下拿起筆時,只覺得過于輕巧,因此總是掌握不好力道”
“日后有空時,還是要多練練字,否則日后讓人見了笑話。”
韓端拱手道“麾下謹記大將軍教誨。”
吳明徹撫須道“不錯不錯,方才思明公說起你時,也只說你勇猛過人,不想竟有此才干。”
他沉吟了一會,又道“首戰斬元定,解夏口之圍,今日又擒賊首華皎、戴僧朔,以軍功記,足可遷偏將軍。”
“升將軍號需報與朝廷知曉,稍后我便行文快船送到京師,最多五日朝廷詔令便會下來。”
淳于量道“今日之前,他還是我麾下幢主,這請功呈文還是由我來寫,通昭你附呈即可。”
偏將軍是最低等的將軍號,即使在流外雜號將軍中也是排名最末,僅僅高于裨將軍,但韓端聞言之后仍然喜不自禁。
將軍就是將軍,哪怕是排名最末的雜號將軍他也是將軍,而且在軍中要向上升遷,這裨將軍和偏將軍就是一道坎,只有越過這道坎,才能有單獨領軍作戰的機會。
短暫的興奮過后,韓端便再次向兩位將軍作揖致謝,然后又提了一個要求,想要將前軍甲幢的吳南和盧應遠一起帶走。
吳南作戰勇猛且具才干,盧應遠也有些能力,雖然韓端和兩人相識不久,但他現在急需組建自己的班底,只能先將兩人要過去,日后再仔細考察,看兩人值不值得培養。
“你這小子”淳于量指著他笑罵了一句,不過還是同意韓端將這兩人帶走。
他如今已經做到了武官的極限,而且年紀已是老邁,若國無大事,基本不會再有領兵出征的可能,何況區區兩名隊率,在淳于量看來也只是可有可無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