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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誰家走犬

熊貓書庫    南朝梟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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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還有兩條可行之策。”

  “第一條是辭官不做,解甲歸田,找個沒人的地方終老此生。”

  韓子高一聽便道:“先帝托孤于我,我豈能置新帝于不顧,此非忠義之舉,不可行!”

  “那好,我還有最后一計。”韓端將聲音壓到最低,“那就是立即舉旗,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攻入臺城,趁安成王不備先下手為強,只要將他和他的黨羽一網打盡,大兄便可安享榮華富貴。”

  以韓端看來,這最后一計才是真正的可行之策。

  安成王雖然權傾朝野,但他目前仍得用新帝和太后的名義行事,只要將他殺了,再請太后下詔給他定罪,韓子高自然成了扶保社稷的功臣。

  若韓子高能聽從他的建議行事,韓端也未嘗不可插上一腳,大功告成之后論功行賞,先混個一官半職,日后做事也要方便許多。

  但韓子高聽在耳里,卻還是不為所動,他蹙眉思索一會,方才緩緩說道:“安成王想要謀我也得先找個借口,我若就這樣提兵攻入臺城,天下人又將如何看我?”

  “只要大兄清君側成功,日后再輔佐新帝親政,皇帝會感念你的扶佐之情,天下百姓也只會記得你的豐功偉績。”韓端苦口婆心地勸說,“是非功過,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失敗者誰會記得?”

  韓子高卻又道:“建康周圍不止右衛一軍,臺城內還有中軍宿衛,此舉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我不畏死,但不能讓麾下兒郎無辜枉死!”

  話說到這兒,韓端已經沒了再勸說下去的想法,韓子高如此瞻前顧后、優柔寡斷,又豈能期望他做出什么大事?別到時將自己也給牽連進去,那才是真不合算。

  他不知道韓子高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寧愿坐以待斃,將自己的命運前途交給別人掌握,也不愿意主動出擊,徹底扭轉局勢。

  難道他還在天真地認為,安成王陳頊會看在已死的陳文帝面子上不會為難于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只能說明他太幼稚了。

  皇位爭奪歷來就充滿了血腥和殘酷,殺親奪位的都不在少數,更何況他一個全無根基、靠著先帝寵愛才登上高位的龍陽君?

  該死之人,誰也救不活他。

  韓端暗暗嘆了口氣,便向韓子高提出告辭,子高卻道:“眼看年節將近,族弟遠來京師是為何事?若能幫得上忙的,盡管向為兄說來。”

  來此之前,韓端確實是想找他幫忙在京師立足,但如今看來,還是不要與他有所瓜葛,以免陳頊明年殺了他之后,再牽連到自己頭上來。

  因此,他連販鹽的事情都未提及,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告辭出了軍營。

  懷著淡淡的失落,會合等候在外的家兵回到東陽門外,韓端便去了離此不遠的興業寺,這是他和張和、韓七郎約定寄住的地方。

  這個時代的寺廟,不但有自己的田產,還經營各種買賣,客棧便是其中之一。

  雖然沒有掛招牌出來,但只要捐了香油錢,道人們就會按照你捐的香油錢數目,安排相應的房間或院落供香客居住,這與客棧又有何異?

  興業寺占地寬廣,修建得也非常華美,又因和東陽門離得不遠的緣故,廟內香客眾多,但韓端一行剛走入寺院,便有眼尖的知客道人迎上前來,殷勤接待。

  只看韓端前呼后擁,隨行仆從人人帶刀,這道人便知韓端并非常人,因此滿臉帶笑,言語之間也是非常客氣。

  “尊客來得正是時候,釋慧聞法師即將開始講經,小道這就帶尊客過去…”

  “我等從會稽遠來,要在建康盤恒幾日,有勞道人幫我選選一座僻靜些的院落。”

  “這是捐與貴寺的香油錢。”韓端輕輕擺首,身后幾名家兵便抬了兩口箱子上來。

  那道人瞟眼一看,兩口箱子里少說也裝了一萬多錢,這些錢即使是在建康城內也能租下一座宅院,道人頓時更加殷勤,親自將韓端等人帶到寺院最好的宅院,方才合什告退。

  宅院位于興業寺的東南角落,房后不遠就是九曲青溪,只聞溪水潺潺,不聞大殿喧囂,而且還有側門出入,雖然多花了些錢,但韓端卻覺得非常滿意。

  待家兵們收拾完行李,已經過了午時,韓端便帶著他們走出寺院來,準備去建康城里找個地方用些飯食。

  興業寺與興業坊只一道城墻之隔,但坊在城內,寺在城外,要想進城,還得繞道去東陽門,韓端一行沿著青溪走了不多會,便到了東陽門前。

  正在此時,卻見東陽門內擁出十幾個人來,嚴友元竟然也在其中。

  看嚴友元那狼狽模樣,便知那些人不對路數,韓端正要令人上去問個明白,嚴友元已經看見了他們一行,剛叫了一聲“郎君”,卻被身后一人伸手一拂,踉踉蹌蹌跌到一旁。

  那人上前兩步,雙手叉腰,眼光斜睨過來:“你就是他的主人?”

  “大膽狂徒…”

  眾家兵一見此人言行無禮,正要擁上前去將此人拿下,卻被韓端抬手制止。

  韓端視線看向此人,見對方身材壯實,頭上戴了一頂幞頭,亂糟糟的頭發垂落在腦后,滿臉橫肉襯著頜下短須,毫不掩飾對自己的輕蔑和威脅,更是令人一見之下就心生厭惡。

  這時,嚴友元匆匆走過來,躬著身子小聲稟報:“郎君,這些人就是建康城的鹽販。”

  韓端頓時了然,心中暗道,我還準備吃過飯再去打探這些鹽販,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找上門來。

  “你等販鹽來京師,可有事先打聽過我家主人的名號?京師不是爾等鄉下小兒能來的地方,識相的趕緊滾回會稽鄉下去!”

  那人見韓端立在原地并不言語,以為對方膽怯,言辭之間更加放肆。

  韓端制止住了眾家兵,抬腿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止下打量了那人一番,方才朗聲問道:“你又是何家走犬?”

  那人聞言登時便想發作,但見韓端人多勢眾,而且人人帶刀,只得壓下心頭怒氣道:“我家主人乃是京師豪商、鹽業行首尹洪,我家主人的表兄,便是安成王府中記室毛喜毛君!”

  “爾是何人,竟敢來京師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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