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迷霧籠罩,白裘女子扭動著水蛇般妖嬈的腰肢朝著陸文款款走來,在距離他四五尺處停住。
人停風不住,縹緲香風朝陸文撲去,一團淡淡的桃花香甜氣息籠罩住陸文。
“奴家這才離開多久,公子便又尋了新歡,真是叫人傷心啊。”胡涂望著陸文懷抱著徐七巧,狐貍似的臉龐掛滿委屈,兩只手放在心口上一副傷心斷腸的模樣,仿佛被心上人遺棄,滿眼可憐。
陸文看著她,無視她的可憐模樣,沒有接下話茬。不愿跟這只狐貍見面,但此時真見面了,內心的躊躇反而沒有。
這白狐的秉性他還算清楚,古靈精怪,最喜歡戲耍他人。而且這白狐貍恢復了實力,是天門大妖,陸文也不敢隨意出言調戲,只能默然頷首,意思算是拜謝了白裘女子的解圍。
“上山做了牛鼻子,你也變得與那些俗人一般了。”白裘女子看著陸文的道袍,有些不滿,她修行幻術,對人心把握極精深,敏銳的發覺了陸文與印象中的那個愣頭小子有了出入,如同變換了個人似的。
她收起嫵媚模樣,露出正色,素手輕抬,周圍粉紅色迷霧仿佛得到了號令朝著陸文沖去。
迷霧如同千萬垂髫的靈氣不由分說的便侵入陸文周邊,他下意識的用力,但是一身數萬斤的力道在迷霧中卻絲毫掙脫不開,被迷霧緩緩包裹中,同時懷中的徐七巧也被這股力量虛托出去,兩人分散。
“別抵抗,我為你們驅除體內毒氣。”白裘女子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陸文緩緩停止抵抗,但心神卻緊繃著,但一股溫暖感覺襲來,讓他不自覺的放松下來身體。
但半晌過后,兩人卻大眼瞪小眼,女子眸光中露出古怪而驚訝的神色。
“你不覺得困嗎?”胡涂不自覺的問道。
“困?”
陸文眨眨眼,他本來有些不明白這狐貍為何詫異,聽到話之后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只見原本清澈的眼睛立刻迷蒙起來,腦袋也無力的耷拉下去,仿佛困倦到了極點,嘴里還微微嘟囔著:“我好困啊。”
幾息后,陸文甚至響起了微微鼾聲,仿佛真的入睡了。
‘咯吱’
白裘女子看到少年模樣,蹭的一下心中就升騰起怒火,一口銀牙作響。
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這小賊雖然氣質與先前有所改善,但這可惡的模樣還是未曾改變,尤其是三言兩語就讓她心中升起怒火,恨不得變化出真身將這小賊一口吞了算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臉色卻出現了變化,惱怒褪去,露出微微驚異。
只見她走前幾步,竟然伸手拍打起陸文的身體各處,發出啪啪的聲音。
“小道爺賣藝不賣身,哪怕你是天門境界也別想道爺對你屈服。你再對我動手動腳,道爺我就以死明志!”
見狀陸文立刻從裝睡中醒來,覺察到危機,連忙大喊。
白裘女子似乎真的聽了進去停住手上動作,退后兩步邊端詳陸文邊有些詫異的說道,“好古怪的修行路,肉身已經超越人族后天境界的極限,丹田卻還沒有開啟,而且看狀態好像依舊在鍛體的過程。不像是人族功法,反倒像是妖族大兇為鍛煉子嗣的肉體的法門。”
她抬頭看向陸文,一雙美眸流轉不斷地打量著,心中暗道:“這個人族少年若是繼續修煉下去,恐怕要走上一條以人族之身抗衡上古大兇血脈的道路。”
被白裘女子盯著,陸文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那一雙眼睛仿佛有鉤子似的將自己諸多秘密正在勾引出來。但他實力太低無法抵御這種窺視,只能忍受,這讓他十分不自在。
“法寶級劍胎?”白裘女子發現少年身邊掛著的那一把棒槌似的不起眼的無情竟然是一柄上品的劍胎,材質驚人。但她還沒仔細去看,便被陸文脖頸上懸掛著的那一個不起眼的圓環給吸引了,她微微愣住,然后有些控制不住的脫口而出:“法寶?”
她目光灼灼的望著陸文脖頸上那只露出一點的不起眼圓環,這讓她驚訝無比,雖然這銅環隱藏的很好,但正是被隱藏的太好反而讓她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的妖力侵入銅環如同石沉大海,這才讓她發現這銅環的神異之處。
她的目光從銅環上移動到陸文臉上,覺得詫異,靈寶珍惜無比,整個人族都沒有多少,并且大都被諸多進入天門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持有。她剛剛晉升天門,但也沒有法寶護航,而且神物自晦,這法寶隱藏的太徹底,要比普通的法寶都要強大。若不是陸文跟她實力差距過大,能夠讓她以妖力探查,她也無法發現,只會以為這是個普通銅環。
“這法寶是從哪里來的?”
看到胡涂已經發現這銅環的神異之處,陸文心中一嘆,這都是他意料中的場景,他身上重寶太多,跟這個突破了天門境界的狐貍見面,肯定要被發現端倪。
于是將自己尋找到了她給自己的那個地址,發現是修士洞府,在里面發現了這只銅環的過程說了出來,只是關于穿越而來的王莽以及銅片這些重要信息被他隱去,避重就輕的說了七分真話三分假話。
“你竟然真的進入了那個洞府?”胡涂聽聞后,語氣驚詫。
“竟然?”陸文敏銳的覺察到了白裘女子語氣的變化,面露狐疑的神色,他臉色立刻一黑,想清楚了來龍去脈。想來這狐貍精自己早就去過那處洞府,而且看樣子連洞府都沒進去,一無所獲,然后就告訴了自己王莽洞府的所在。
被陸文看破,這白裘女子也不尷尬,微微感嘆,“那處洞府是一位極其強大的古修士洞府,我族先祖曾經有幸進去過一次,在洞府內發現了諸多奧秘,我靈臺境時曾去過一次,只是根本闖不進去,總迷失在陣法最外圍的迷霧中。”
說著,她抬頭一看陸文以及他脖頸上的銅環,笑著說道:“沒想到你竟然進去了,而且還獲得了法寶的傳承。恐怕你這恐怖的肉體也是因為接受了那位古修士的傳承吧。”
“是。”陸文如實回答。
“那就不奇怪了,我族先祖記載那位古修士疑似傳說中的法象修士,能夠擁有這種功法也是正常。”胡涂笑著說道,然后盯著陸文的臉龐打量起來,有些疑惑的自語,“你這個人族長得也不算是好看,為何氣運卻如此好呢?”
陸文臉色一黑,喊起來,“要殺人還是要奪寶都隨你便,但是別攻擊別人的樣貌。”
她捂嘴咯咯笑出聲來,一雙狹長的狐貍眼睛瞇起來,看起來十分嫵媚動人,“你這小賊真是不識好歹,奴家若是想要殺你,為何還要出手救你?到是這法象修士的法寶,奴家修煉至今還從未有過自己的法寶呢,現在就擺在眼前唾手可得,還真是有些誘人呢。”胡涂話說一半停住,含笑打量著陸文。
陸文默然聽著,心中反而微微松口氣,若是能活下來,便是真送出去這王莽遺物反倒不虧,畢竟這法寶珍貴與神秘遠不及那塊銅片。
胡涂端詳半天并未在陸文臉上發現異樣,開口說道:“你這小賊還真是鎮定,難道真舍得失去法象修士的法寶?”
“舍不得。但真要是失去這法寶也不妨礙我能夠走到修行路的盡頭。”陸文斬釘截鐵的說道。
“盡頭?”胡涂眨眨眼,突然大笑起來,“你這小賊還是那般有趣。”
她笑罷繼續說道:“不過奴家本也無意爭搶。這法寶是法象修士傳承給你,很有可能留下什么禁忌,我也不敢說能夠抵擋住。現在這片洞天回歸大世,兩界融合會有種種大機緣出現,奴家還需要保存實力去爭奪更大的機緣。”
“不過你幾年前就能從我的幻術神通中走出,剛才我的幻術也對你不起作用,還真是奇怪。”
陸文聞言,當然知道自己是因為灰色空間所以對胡涂的幻術能夠有抵抗的能力,但這個最大的底牌他是不能暴露的,于是扯開話題,“傳說上古人族圣賢大能都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異象伴隨,或許我身上也有大異象伴生,只是如今還未真正顯現。”
豈知胡涂聞言竟然真的點了點頭,認真說道:“人族中有諸多奇異體質與異象,如同先天道體、天生劍心的存在,只是末法時代這些體質都被壓制,等回歸大世之后這些特殊體質會真正散發光彩,突破限制。你或許也真的有異象潛藏,只是被天地規則壓制未曾壓制。我聽說上古時期靈氣未曾衰竭,就有人族重瞳者一雙眼瞳能夠堪破一切虛妄,無敵一世,威壓同代,成為一方王侯。”
“在那片大世還有世俗王侯存在?”陸文發出疑惑。
胡涂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陸文,這讓陸文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說了蠢話。
“你獲得法象修士的傳承,但對外面的大世不了解。外面那片大世是萬界之祖地,其廣大不知幾億億萬里,廣袤無垠無邊無際。但在靈氣還未衰敗的遙遠古代,曾有人族的大能崛起,以無敵之姿鎮壓大世,曾統治過大世,還建立起神話國度延綿無數歲月,那位建立國度的人族大能被稱為人皇,還有諸多曾經追隨他的人被封為人族王侯,統治一州,這些王侯所統治的每一州都不知道有多少億萬里。”
有人皇建立永恒國度,分封王侯,統治無盡大世,每一位王侯的轄地都有不知道多少億萬里。
聽到這里,陸文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雙眼露出震驚的神色,他所了解的也只是歸墟即將要回歸一片大世,但是對于那片‘大世’究竟有多‘大’卻沒有概念,此時聽到胡涂所說,只覺得這些都仿佛上古神話,根本無法想象。
“那片國度至今依舊存在嗎?”陸文吃吃問著。
“不在了,歲月無敵,永恒國度太久遠了,已經被淹沒在歲月長河中,甚至沒有留下來國度的名字。不過在這永恒國度之后也有人族大能能夠鎮壓一世,縱橫無數州,建立國度。但靈氣衰竭的大勢不可阻擋,再也沒有人能夠建立統治大世的國度,因此后面的國度都被稱為大帝,而無人能夠稱為人皇。”
陸文呆呆聽著,只覺得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那么強大的國度被淹沒在歲月中,甚至連名字都沒留存下來,簡直叫人唏噓。
“末法時代降臨,靈氣衰敗。一切神話都被淹沒在歲月中,世間甚至不見仙,連一州之地都難以跨越,人族不見人皇大帝,甚至再也沒有王侯,連仙人都成為傳說中的存在。”胡涂語氣惋惜著說道。
“只是你怎么知道這些秘聞的?”陸文好奇的問道。
“這些都記載于那位法象修士的洞府中的典籍內,被我先祖所得。”胡涂笑道。
陸文頓時啞然,臉色一黑,難怪他進入王莽洞府發現里面的洞府已經被搜刮一空,甚至洞府內門窗都被拆下拿走,想來都被這胡涂的先祖給順走了。
“如今外面的大世靈氣已經衰竭到了極點,一切修行路都被壓制,甚至法象境界就已經是修行路上極其強大的存在。而在這片洞天之內靈氣更加衰竭,連天門境界都難以抵達。”胡涂繼續笑道。
“你總是說人族建立永恒國度,人族如此輝煌,為何沒有妖族爭霸?”陸文提出自己的輝煌。
誰知胡涂微微搖頭,眼神竟然露出幾分惘然,“妖族也曾輝煌過,但那是比人族建立永恒國度還要久遠的時代,無人知道。在法象修士的記載中,那片歷史已經徹底遺失,無法追憶。只知道妖族之后,人族輝煌,人族修行路成為大道,其他種族的修行路都要朝著人族的修行路靠攏。這也是我為什么要化成人身的原因,因為這才是如今外面大世的妖修法。而歸墟洞天這些妖族的修行道路早就斷絕,只是他們在這長久歲月以來重新發展起來,雖然也能抵達天門,但太過粗糙,天門幾乎是極限。無法大世中的妖修法相提并論。”
“所以你所修行的法門也是從那片洞府搜刮的妖修法?”陸文臉色古怪的問道。
“不錯。”胡涂笑著說道。
得到胡涂的肯定回答,陸文不禁感嘆王莽這位法象修士留下的遺產太過豐富了,隨便遺漏出一點,就能讓這青丘狐貍得到晉升天門的道路。
“不過這片洞天天地法則殘破,靈氣越發微弱,無法支撐我抵達天門,只有感悟到那片大世的天地法則才能讓我有機會晉升天門。”胡涂感嘆。
“所以你那時要我帶你到太岳南嶺山脈,是為了感悟外面那片大世的氣息?”陸文臉色復雜的猜測。幾年前,南嶺曾發生地動,上百里山脈被撕裂,當時陸文聽聞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今想來,應該是兩界正式相接的前奏。
而被撕裂的大地,蘊含有那片大世的氣息,胡涂被此所吸引。
“正是如此。”胡涂微笑,然后朝著陸文微微持禮,“說來還要多謝你這小賊,不然的話我恐怕要被那只黃鼠狼給追上了。”
“那只黃鼠狼也是靈臺大妖?”陸文只覺得心跳加快,他想起多年前那個夜晚自己遇到黃鼠狼追趕狐貍的一幕,不禁口干舌燥。
“那只黃皮子是叱咤妖王麾下一位靈臺大妖。當年我被他追趕進梁國陣內,冒死闖入陸家族地,幸好被公子所救,又被劍神庇佑,僥幸逃得一命。”胡涂含笑平靜的說著,他看出陸文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等他開口,繼續說道:“你這小賊是想問那只黃皮子吧。那只黃皮子被陸家修士捉走,關押了起來。”
陸文眼神復雜的點了點頭,他從胡涂這里知道了很多消息,也為自己當年的無知而有些后怕,一想到還未修行的自己憑著一只樹枝趕走一只靈臺大妖,他就覺得自己真是從鬼門關附近轉了一圈。
“那你還要企圖控制我?”陸文突然想到胡涂的當時的所作所為。
胡涂眨眨眼,一副無辜的模樣,“一尊失去實力的小狐貍總是希望安全能夠更多,所以有些事還是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比較放心一些,你應該也能體會這種感覺吧。”
陸文只覺得啞口無言,是自己把這只狐貍想的太善良了。
就在這個時候,陸文只覺得喉頭似乎有什么東西涌上來,不自覺的張開嘴,就看到一團粉紅迷霧包裹著一團拳頭大小的氤氳綠霧出現。
這是蛇毒!
“好了,當年的因果奴家現在已經償還了,再有下次可就需要拿東西來換了。”胡涂笑靨如花,目光在陸文身上的寶貝來回看,意味不言而喻。與此同時她的身形逐漸透明,慢慢消失,同時周圍的粉色霧氣也緩緩散去、淡薄。
不多時,被包裹的粉紅霧氣消弭不見,白裘女子的身形也消失不見。
“你這小賊可別死的太早了,不然奴家會后悔今天沒有奪取法寶的。”那軟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余音被風吹散。
漩渦星河光芒重新鋪撒下來,照耀一地東倒西歪的青城山弟子,徐七巧正伏在倒地的老黃馬背上,呼吸均勻,臉色紅潤,顯然已經脫離的危險。
“老賊休逃!”
就在這個時候,在流光寶梭頂部,突然迸發出一股絕強劍意,然后就看到一道無比寒冷的劍氣沖霄而起,直追一道同樣沖天而起黃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