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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陸文

熊貓書庫    萬道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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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嶺陸家,梁國四大世家之一。

  梁國定鼎一甲子,但是這陸家的年頭卻要比梁國建國時間后面還要填上一個零。這是一個傳承了六百年歲月的龐大世家。而與之齊名的其余三大世家皆是傳承悠久的世族,梁家更是開國皇族。

  梁國開國太祖曾有言,梁與世家共治天下,說的便是包括陸家在內的四大世家。

  其中陸家在梁國南境可謂只手遮天,南境三州之地,軍事民生具由陸家一手掌控,可謂國中之國。

  而陸家府邸位于益州北境,臨近橫亙了半個梁國國境的太岳山脈,所以有些與陸家不合的人總是陰搓搓喊上一聲南嶺縣官。此話可謂誅心,縣官除了一縣之長之外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天子的別稱,其用意何如不言而喻。

  而那些對陸家恭敬些的人提及陸家總是往南一拱手,語氣崇敬的喊一聲南嶺陸公。

  這也是因為,除了梁家為皇族之外,其余三大世家家族族長世代傳承公候爵位。

  在外人看來,三大世家與皇族的關系微妙無比......三大世家雖然都是朝廷的公候,但是梁國定鼎一甲子,這三大家族卻還是權勢滔天,各掌軍權,聽調不聽宣。

  在南嶺陸家本家,說是宅邸,其實是一座大城,在益州北境的九縣之地都是陸家的城池范圍。

  城郭中心約莫三縣之地,是陸家宅邸,亭臺樓閣,水榭華庭,處處都有丫鬟下人打理,人氣旺盛,無一處不顯露出六百年鼎沸的世家氣象。

  而周圍六縣之地,有大澤、山岳、竹海,還有一望無際的平原田壟,處處都有農戶在田間耕種的身影。這些都是陸家的佃戶,是陸家的隱戶,在益州官家戶籍上都查不到名字。

  大日高懸天際,散發出無邊光芒,熏蒸著整片大地,天地仿佛都化作了一提蒸籠。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無名.....”

  陸家主宅北邊一片竹海旁,層層疊疊的坐落著橫豎幾排瓦房,其中坐北朝南的一家瓦房屋檐上,一名穿著灰布麻衣的人此時正趴在瓦房房頂上,正巧旁邊有一叢高大的竹子遮住了太陽,投下大片陰涼,這人就躺在陰涼之中,嘴里用一種抑揚頓挫的腔調唱著,好像在唱歌一般,只是語氣半死不活的,宛若將死的肺癆鬼。

  “陸文哥,該出工了。”一個年紀看著約莫有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屋子下面,朝著房屋上面的人喊道。

  話音落下,那房頂上的人才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坐起身來,模樣普通,五官不算俊俏但也不算歪瓜裂棗,年紀與屋子下面的小仆看起來差不多,也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只是那一副宛若死魚眼的眼神全然沒有少年的朝氣蓬勃。

  陸文抬眼看了一眼屋子下面的人,點了點頭,回了句‘來了’。然后伸手在自己充滿了膠原蛋白的臉上使勁的搓了兩把,然后暗搓搓的罵道:“狗屁的道德經。”

  陸文是個穿越者,穿越到這方世界以來已經一年多了,在這陸家城郭做佃戶也做了一年多了。在最初用了十分鐘接受了自己穿越之后,陸文起先一個月還是模仿者原主的模樣,沉默寡言,同時也在暗暗的召喚著自己的金手指,只是一年過去了,陸文連金手指的影子都沒看到。

  前世看小說常常能看到穿越的主角背一背道德經就能有各種異象顯化,陸文自然也是試了試,不僅試了試,甚至還給道德經編了曲,而且還翻譯成了這個世界的語言版本。

  可惜,并沒有什么異象出來。至多也就翻譯成這世界的文字時,幫陸文鞏固了一下這個世界的文字功底。

  “看來老君爺也管不到這個世界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真要指望什么金手指,那黃花菜都涼了,還是得靠自己啊。”陸文搖了搖頭,淺笑著站起身來。

  站在房檐邊上,陸文看著離地約莫三米高的高度,目光遠眺,看著遠處的陸家本家一派鼎沸氣象,頓生蒼穹豪邁之感,只覺得天下之大,盡可去得。站了約莫十幾息,一陣風吹過,吹的陸文一個踉蹌,嚇得他連忙彎腰撅起屁股摸著瓦片顫巍巍的走到了北側房檐邊上,然后抖抖索索的順著架在北邊的竹梯子爬了下來。

  剛走下竹梯,方才那個喊陸文起來的少年已經站在陸文身邊了,身上背著一個小包,手里拿著一個小包。他看著陸文顫顫巍巍的樣子,這少年皺著眉頭不忍道:“陸文哥,你畏高為什么每天還要爬到屋頂上去午睡?”同時,將手中的一個鼓鼓的小包遞給了陸文。

  陸文接過包裹,撇了一眼這小仆役,將包裹背在身上,一邊伸手狠狠的捏了一把這小仆役的臉,狠狠說道:“你懂個屁,登高才能望遠。”

  “哎吆,疼。”少年連忙求饒。

  “疼就對了,長記性。”陸文將手收回來,原本白凈的大拇指上惹了一道煤灰,他隨手將大拇指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不理會還捂著臉一副委屈模樣的少年,轉身踩了踩抵在竹梯底部的兩塊大石頭,頓時覺得安心的不少。

  這少年與陸文同歲,也是陸家的仆役,是陸文的鄰居,名叫何甲,甲乙丙丁的甲。兩人都是孤兒,加上年紀相仿,所以不自覺的便抱團起來。

  “走吧。”陸文大踏步的走在前面,何甲則連忙緊跟在陸文后面。

  陸文他們雖然是陸家仆役,但是并非是給人端茶倒水的那種。在陸家主宅伺候陸家子弟的好事還輪不上陸文這些人。陸文雖然是仆役,但本質上還是佃戶。

  在陸家仆役也分三六九等,能夠進入主宅伺候陸家子弟起居的仆役最厲害,地位也最高。而主宅之外的多是佃戶,干的都是些種地、喂牲口、劈柴等等雜活,被主宅那些仆役看不起。

  嚴格算起來,陸文干的便是劈柴的活。

  不過陸文到是覺得這是一樁幸事,真要穿越到了陸家主宅的仆役,反倒是麻煩事。越是世家大族規矩越是繁瑣,陸家這種六百年世族尤甚,各種規矩條條款款的寫下來能寫滿一車書簡。

  反倒是穿越成佃戶,只需每日按時出工即可,簡單省心。

  至于陸文為什么會成為陸家仆役,陸文在前身的記憶中找到了答案。前身祖輩逃荒時賣身給陸家求個活路,自此也就成了陸家的隱戶。

  而這個世界,還是五十而知天命,一過三十歲就自稱老夫的古代世界,普通人的壽命普遍不高,在前身為數不多的記憶之中,陸文得知自己那一對便宜爹娘在三年前就過世了。

  就剩下前身這么一根獨苗在世,而一年前陸文鳩占鵲巢,這一家子也算是在地下團聚了…

  而由于前身那支離破碎的記憶,陸文在這一年里都在適應這個世界,同時也在學習這個世界的文字,索性前身還有點底子,目前陸文已經基本掌握了這個世界的文字。日常讀寫已經不是障礙,不過礙于這個世界的書籍太過珍貴,陸文買不起,所以陸文的學習道路也就陷入龜趴速度中了。

  “陸文哥,你看。”跟在陸文身后的何甲突然出聲喊道。

  聞言,陸文疑惑地扭頭順著何甲的目光看向十幾米外的田壟中,入目的是幾個身穿仆役,正在給佃戶派發種子。

  排隊領種子的人已經排出了約莫一里長的隊伍。

  而那幾個派發種子的仆役一眼就能看出是陸家主宅的人,衣服雖然也是灰色仆役服裝,但是料子卻是柔順的綢布,比陸文何甲這些佃戶身上的麻衣穿起來要舒適多了。

  只是看了兩眼,陸文便將目光挪移到了站在主宅仆役身后的幾位穿著無袖的褂子,負手筆直站著的人身上,身上的有一股精悍的氣勢,一眼就能看出與旁人不同。

  陸文待在這個世界一年多,最大的發現就是陸文發現這個世界竟然有‘武功’,不同于前世的‘太極大師’之流,這是真正的武功。陸文就曾看過,陸家豢養的武夫,曾經將磨糧食的石磨高高舉起,要知道那玩意最起碼也是幾百斤重的,看的陸文是瞪目結舌。

  不過想成為武夫,卻是千難萬難,首先一門合適的功法就將陸文難倒了。若是沒有修煉的功法,想要練武那是妄想。而只有功法,沒有錢財那更是寸步難行。

  “別看了!走啦。”

  陸文看了幾眼便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喝住身后的何甲,然后快步沿著大道朝著遠處的竹林走去。

  看著明明近在咫尺的竹林,陸文兩人沿著道路走了約莫半柱香才抵達,等抵達竹林時,發現約莫百十號人,已經分成五隊已經站在竹林外的空地了,陸文何甲不敢耽擱,悄悄地融入了隊伍最后面。

  那站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老人,但陸文知道這人不過才三十多歲,不過在古代風吹日曬,日夜勞作,很容易就衰老了。

  看著這人的模樣,陸文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里籠上了幾分陰霾,心中想著自己如果到了三十歲是不是也是這副未老先衰的樣子?

  陸文胡思亂想之際,站在眾人前面的劉管事,穿著綢布的藍色大褂,頭戴綠色小氈帽,一頭長發在身后扎成一只大辮子,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他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晃了晃頭,身后的大辮子也跟著搖了搖,然后便開始用自己抑揚頓挫宛若唱歌似的古板腔調訓起話來。

  陸文站在后排則是百無聊賴的掏了掏耳朵,這劉管事說的無非就是做工時的注意事項,按理說是沒問題。但是架不住這人天天說,日日說,陸文穿越到此一年多了,耳朵都快聽起來繭子了。

  在陸家,除了那些出身高貴的陸家子弟之外,陸文這些小仆役便是由大大小小的管家管著。

  在陸家有一位大管家,總管陸家上萬戶的仆役,除了陸家當代家主之外,其他哪怕是陸家嫡系子弟見了這位大管家都要客客氣氣的。不過陸文從來沒見過這號人物,只聽說過。

  除此之外,便是外宅,這外宅六縣之地根據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分出八位外宅管事,其中陸文便是屬于西北外宅,整片區域的內務事項都由西北外宅的大管事負責。

  而再細分下來,就是管理各個具體雜項的管事了,而面前這老頭便是管理陸文這百十號人的管事,姓名不知,平日只叫做劉管事。

  接下來,就看到這管事拿出一本冊子,開始點起名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百十號人本日出勤全部到齊,劉管事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在座的一眾人,然后輕咳兩聲說道:“近幾日大小姐要回來了,還有大小姐的同門也將一起回來,那都是地位尊崇的人。你們都機靈著點,平日里有偷奸耍滑的,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最近幾日要是讓我看到,一律按三倍處罰,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陸文聞言不禁撇了撇嘴,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

  陸家大小姐千金之軀,平日里想要遠遠看上一眼都是千難萬難,更別提產生什么交集了。所以眾人眼中,這劉管事是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小道消息,拿到這里擺譜來了。

  見一眾人臉上都露出不耐煩地情緒,劉管事不敢在拖堂,連忙收起了點名簿,讓眾人散場。

  隨著劉管事一聲令下,百十號人頓時作鳥獸群散。

  陸文與何甲兩人也跟著大部隊,朝著竹林深處走去。

  “你們聽說了嗎?南嶺半個月前山神發怒了,地動山搖,上萬尺的山峰給蘿卜一樣脆的摔在地上劈成幾十截,這要是摔在咱們莊子里半片莊子就沒了。還有原本整齊平滑的地面裂出了一道寬十幾里的大裂縫,深不見底嘞。”

  “怎么可能!你說的假話吧,那平地怎么可能裂出來一道大裂縫。”

  “就是。”

  “真的,真的,這可是我從派種子的主宅管事那里聽的,都是從南嶺駐軍傳回來的消息,千真萬確。我要是說一句謊,我遭天老爺的雷劈。”

  這人發了誓,于是大部分都信了,然后所有人都信了,十幾息的時間他們津津有味的討論起來。

  陸文則在一旁靜靜的聽著,聽旁人閑聊也是他了解這個世界的重要方式。不過這些人口中的消息多多少少都有幾分‘藝術加工’,所以陸文也只能挑著聽。

  不過南嶺駐軍幾個字出現,那陸文還是信了幾分。

  太岳山脈,南北長萬千余里,東西長不可計數,橫亙在梁國之中。其中奇珍異獸,天材地寶數不勝數。而太岳山脈最南部伸進了益州,所以陸家也在太岳山脈的外圍駐扎有益州軍。

  至于山神發怒....恐怕是發生地震了,不過能把地面撕開十幾里寬的口子,絕非一般的地震,恐怕振幅范圍都能傳到千里之外的陸家這里了。但是最近這段時間沒有什么異動,所以陸文也只當是添油加醋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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