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顧玲瓏獨自坐在天井當院,抬頭仰望滿天的星光,感覺猶如是一場夢境。
加入特務處,真的和徐思齊無關嗎?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對于徐思齊的特務處身份,顧玲瓏并沒有過于驚訝,一個心懷民族大義的中國人,選擇為自己的國家效力,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徐思齊邁步走了過來。
“你回來了。”顧玲瓏紋絲未動,依舊保持著望天的姿勢。
徐思齊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聽得出你的腳步聲。”
喜歡某個人,自然會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哪怕只是腳步聲。
這個道理,徐思齊當然也懂。
“玲瓏,早點睡吧。戴老板說,明天早上七點鐘,派車送我們去洪公祠。”
“茶水喝多了,睡不著。”
“那…”
“你休息吧,我再待一會兒。”
徐思齊猶豫了一下,還是陪著顧玲瓏坐在臺階上,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天空,說道:“看什么呢?”
顧玲瓏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說道:“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徐思齊笑道:“牛郎織女的故事。”
“嗯。我聽人講,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其實就是織女的化身…”
“神話傳說而已。”
“不止是神話傳說,更代表了一種抗爭精神。”
“也對,織女在抗爭上天的不公。”
“不對。”
“啊?”
“織女是在為自己的愛情抗爭。”
“有些時候,在特定的條件下,抗爭是沒意義的…”
“怎么會沒意義呢?”
“那個、玲瓏,真的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我睡不著。”顧玲瓏撅著嘴說道,
徐思齊說道:“相信我,睡不著只是一種假象只要沾上枕頭保證你十分鐘就會進入夢鄉。”
“騙人。”
“人都是這樣,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會比平時想的多想的越多,心情越亢奮然后大腦就會發出錯誤指令,讓人誤以為自己精神百倍。其實怎么可能呢坐了一天的火車,一直折騰到半夜,身體也需要休整了。”
“真多嗎?”
“這是德國人赫爾曼說的,據說經過了實踐檢驗。”
“赫爾曼?他是干什么的?”
“心理學家。”
“十分鐘怎么可能呢?”
“這是科學并不是唬人的巫術。”
“好吧,那我就試一試…”
回到房間,顧玲瓏還處在半信半疑的狀態,身體確實誠實的很,躺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清晨。
徐思齊洗漱以畢看看時間還早,他也沒去叫顧玲瓏獨自來到了前院。
侍從迎上前:“處長在餐廳等你。”
徐思齊點了點頭,跟隨侍從來到了餐廳遠遠的望過去,戴老板和一名青年男子站在窗前低聲交談。
徐思齊緊走幾步:“處座早上好。”
戴老板微笑著點了點頭:“早上好。怎么樣昨晚休息的還好嗎?”
“還好。”徐思齊回答道。
那名青年男子也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徐思齊。
戴老板說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姜斌、徐思齊。”
徐思齊上前一步,伸出手和姜斌握了一下手。
“你好。”
“你好。”
姜斌身材略有些偏瘦,外貌幾乎找不出可以形容的特點,屬于那種扔到人堆里,就絕對不會被人注意到。
兩人目光交匯,徐思齊卻感受帶了刀子一般的寒意。
隨即,寒意消失。
對面依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
餐廳房門一響,顧玲瓏快步走了進來,先和戴老板打過了招呼,然后低聲對徐思齊說道:“你怎么不叫我?”
戴老板說道:“一日之計在于晨。早餐不僅要吃飽,而且還要吃好,身體強壯,才能保家衛國。”
早餐非常簡單,稀粥、饅頭、外加幾樣咸菜。
吃飯的過程中,姜斌忽然冒出兩句發音奇怪的話,戴老板簡單回答了一句。
見徐思齊和顧玲瓏一臉茫然,戴老板解釋著說道:“哦,姜斌是浙江江山人,他和我是同鄉,我們剛才說的是家鄉話。”
然后又轉臉對姜斌說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沒什么可隱瞞的,講國語就好了。”
“是。”姜斌恭聲說道。
吃過了早飯,侍從送來一封信,戴老板接過信封看了看,轉手交給了徐思齊,說道:“送你們的車子在街口,車牌號2301。到了洪公祠,把信交給余樂邢。這是介紹信。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封信不需要存檔留底,告訴余樂邢,閱后即焚。”
“明白。”
徐思齊把信揣進懷里。
戴老板看了看三人,沉聲說道:“我預祝各位學業有成,將來為黨國再立新功!”
徐思齊和姜斌雙腳一并,不約而同的敬了一個軍禮。
從雞鵝巷出來,姜斌落在了后面,似乎不想和顧玲瓏和徐思齊走在一起。
街上人來人往,確實如戴老板說的一樣,住在雞鵝巷附近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最底層的斗米小民。
顧玲瓏回身看了一眼,對徐思說道:“那個人好奇怪,既然大家都認識,又不跟我們一起走。”
徐思齊說道:“他是不想引人注意。”
“跟我們一起,怎么就引人注意了?”
“漂亮的姑娘,總是會成為街上的焦點。”
“我…漂亮嗎?”
“當然。”
“那你就不怕引人注意嗎?”
“我們兩個本來就認識,若是分開走,反而會讓人起疑心。”
“哦,這樣啊…”
得到了徐思齊的贊美,顧玲瓏心里感覺甜絲絲的。
見顧玲瓏喜上眉梢,徐思齊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肯定會讓她誤會,一時之間又不知該怎么解釋。
沉默著走了一會,顧玲瓏輕聲說道:“思齊,你還沒回答我呢,早上干嘛不叫醒我?”
“讓你多睡一會,免得上課的時候打瞌睡。”徐思齊半開著玩笑說道。
顧玲瓏白了他一眼,嬌嗔著說道:“上課打瞌睡的人,從來都是傾城,我才不會呢。”
“傾城經常打瞌睡嗎?”
“嗯。幸虧是教會學校,老師不打學生手板…”
步行十幾分鐘,三人來到了街口,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牌號:2301。
徐思齊先一步上了車,顧玲瓏隨即跟著坐了進去,兩人都坐到了車后座。
副駕駛座位空著,姜斌卻并沒有坐,反而也跟著坐到了后車座。
轎車啟動,一路沿街行駛。
顧玲瓏身子挪了挪,近乎耳語對徐思齊說道:“他不坐前面,肯定也是不想讓人注意到…”
“你說的沒錯,做特工嘛,當然要謹慎一些。”姜斌忽然開口說道。
顧玲瓏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的耳力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