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正如柳小江親口所說的那樣,陸家三人從一開始被胡離傳送過來,站在場中直面嬴勾這個災厄的時候,結局其實也就已經提前被注定好了。
柳小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只要陸家老老實實接受安排,跟隨幾支部隊一直守在安老那邊,他就絕對不會為難陸家的任何人。
但只要陸家不愿接受安排,甚至是無視自己之前所給予的忠告跑來參戰,那么柳小江也就絕不會放任陸瑾這種級別的異人,影響自己提前為外面那些全性成員鋪設的道路。
可即便如此,
柳小江卻也還是心軟等到涂君房死后,才終于決定了要自己親手解決陸瑾三人。
而不讓陸瑾三人死在胡離的手中,不讓曾經的友人最終死的不明不白,無疑也就是柳小江對陸瑾三人最后的‘仁慈’了。
跑?跑不掉的!
柳小江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親手送陸瑾三人上路,那么陸瑾三人直面柳小江毫無疑問就是必死的局面。
他更不可能在親手解決掉陸瑾之后,還讓實力更差的陸家兄妹帶著滿心仇恨回去,必然要盡可能減輕仇恨對此二人心境的影響。
只不過…
柳小江顯然不打算與陸家兄妹坐下來好好聊聊,也不可能為了陸家兄妹的修行而耽誤其他正事,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要讓陸家兄妹的時間徹底停滯!
未來…
重新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結束了,本該死在了柳小江手里的太爺也還活著……
他相信那時就算陸家兄妹還記得都曾發生過什么,也必然會把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全都當成是一場噩夢,回到陸家繼續那些屬于他們陸家人的修行與生存方式。
“如果看不得自己人的犧牲,那從一開始便不該參與進來,我此前明確給過你陸家機會的。”
柳小江望著跪倒在地上咬牙怒視著自己,但臉上卻仍有大量淚痕無法掩飾的陸玲瓏,道:
“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殺很痛苦么,既然決定了要像外面的那群人一樣,與我嬴勾這種想要摧毀一切的災厄作對,你陸家……憑什么覺得自己一個人都不會死?”
“不過,這倒也不是你的錯,畢竟你再是陸家人的寶貝疙瘩,也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輩而已,不可能代替陸瑾這種活著的大長輩做決定,但你……又為什么一定要跟著他參與進來呢?”
“你…你還我太爺!”陸玲瓏當下顯然什么都聽不進去了,整個人仿佛仍然還停留在陸瑾死去的那一刻,腦子里更是充滿了對柳小江這個仇人的恨意。
不過,她看起來倒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柳小江的對手,否則依照那直來直去的性格也早就沖上來了。
“嗯,并沒有被仇恨完全沖昏頭腦么……很好。”
柳小江瞇起眼睛盯著陸玲瓏仔細觀察了一會,在確認了陸玲瓏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弱之后,才終于將視線投向不遠處同樣開啟了逆生三重的陸琳。
“怎么…”
“陸琳,你覺得在陸瑾死后,就憑拼盡全力都不能讓曾經那個我起身的你們,還有機會給自己這位才剛被我所殺的親人報仇么?”
“還是說…”
“你仍抱著之前希望死亡能有價值的心態,想著眼下能活一個是一個,要丟下自己的表妹轉身逃命?”
“小柳真人…不,柳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陸家從來都不會有柳小江口中那種薄情寡義之人。
陸琳就算清楚眼下的情況對自己二人極其危險,也并沒有產生任何一絲要獨自轉身逃命的念頭,但在經歷了方才擺在自己眼前的一系列變故之后,他卻也敏銳察覺到了柳小江身上的異常情況。
畢竟,你要說柳小江依舊是之前的小柳真人,從柳小江親手殺死佛門與道門的弟子,以及毫不猶豫解決掉陸瑾的行為來看,顯然也都不是當初那位小柳真人會做的事。
而你若是說柳小江早已經死了,眼前之人就是那殘酷無情的嬴勾,可嬴勾……對待陸家這種注定的敵人,又怎會像眼下一樣耐心開口說話。
要知道…
嬴勾那災厄最近的一系列行為,可都間接表明了‘嬴勾’二字,不僅僅只是一個虛假的身份而已,完完全全就是與柳小江不同的另一個存在。
如此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簡直就像是只會出現在不懂修行之人身上的一種精神疾病。
若勉強說是心魔作祟…
也根本不可能會讓人表現出如此‘復雜’的樣子,因為被心魔鉆了空子的修行之人,要么就是整個人直接性情大變,要么……就是一身修為徹底被廢,甚至就連突然暴亡也都是有可能的。
柳小江在自己等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完全就不像是一個被心魔摧毀的修行之人,他給人的感覺……反倒真就像是普通人一樣在精神上出現了問題。
而這,放在柳小江這等水準的修行之人身上,壓根就是一種絕無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所以,就算不敢相信,陸琳卻也還是產生了一個更為可怕的念頭,那就是……柳小江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他這就只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故意行惡!
陸琳不敢相信這種事,更不相信自己所熟知的那個小柳真人,居然會因為一點點打擊任由自身墮入深淵,他更愿意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用來騙人的‘障眼法’!
如若不然…
親眼見到了柳小江所展現出的力量,尤其是見證了自己那位實力強大的太爺,在對方面前甚至沒有一絲反抗能力的事實后,他也很難不會產生世道注定要被災厄所毀滅的想法。
聞言,
柳小江多少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陸琳,而后朝著若有所思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嚯…”
“想不到在你們三人之中,居然是你這與我最為陌生的家伙,最先看出了我身上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那看來……陸瑾之所以會把逆生三重傳給你,也并不是完全沒有任何理由的溺愛啊。”
“不得不說,在陸家這種‘心思單純’的地方,能有你這么一個多少有些敏感的小輩……倒也還真是不容易了。”
說到這里,
他微笑著轉頭再次看向了陸玲瓏,話鋒更是隨之一轉道:“陸小姐,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別在我面前賣弄那點可憐的演技了。”
“要知道…”他指了指自己閃爍著暗金色微光的雙眸,“人們身上所產生的情緒,可是會體現在十二經上的,不然也就不會有十二勞情陣這類東西的存在了。”
“在我這雙眼睛面前,任何虛假的演技都毫無作用,畢竟那十二經時時刻刻所呈現的模樣,也并不是誰來都能隨心所欲操控的……”
“陸老爺子的死確實是讓你很憤怒,但那十二經所呈現出來的模樣,倒也并不足以支撐你哭成這樣。”
“而且,就你那直來直往的性子,倘若真出現了足以讓你痛哭流涕的情緒,體現在你這種性格下的行為表現,也不該是跌倒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大哭,你…是會沖過來與我拼命的。”
“如果是想以此讓我松懈,好找機會為自己的太爺報仇,我勸你最好還是省省吧,因為你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話音剛落,
柳小江腳下地面瞬間延伸出數道血紅色的觸手,它出現之后不僅直接堵死了柳小江的所有退路,甚至還似乎是想不給柳小江任何反應的機會,立即轉換了形態紛紛朝著柳小江的身上刺了過來。
只不過,事實正如柳小江所說的那樣,他與陸玲瓏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這種看起來近乎完美的偷襲手段,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根本沒辦法起到什么作用。
柳小江站在原地看著那些朝自己刺來的尖銳之物,在陸家兄妹眼中甚至就僅僅只是緩慢的一揮手,便趕在那些由血液構成的尖刺命中自己之前,輕易擊潰了陸玲瓏拼盡全力才勉強施展的手段。
“可惡!”陸玲瓏見到自己的偷襲沒能成功將血液打入柳小江體內,當即不再繼續自己那正常人看起來毫無破綻的演技。
她從地上迅速起身將體內的炁提升至極限,并再次用血液從掌心的傷口處匯聚出數道觸手,而在她來到柳小江面前的時候,臉上表情正如之前要用自己來為陸家兄妹逃離爭取時間的陸瑾。
但,就連陸瑾都不是柳小江的一合之敵,陸玲瓏的隱藏手段即便再讓柳小江感到意外,也顯然并不可能做到連陸瑾都根本做不到的事。
“控血么,能力倒是不錯,但它對你來說,毫無疑問是柄雙刃劍。”柳小江就站在那里一動未動,任由陸玲瓏那只攜帶著觸手的拳頭,狠狠打在自己外放于體表的金光之上。
而事實…
也并未出乎柳小江的預料,只見不僅是陸玲瓏的拳頭,那幾道由血液凝結看似風力無比的血色尖刺,刺過來也依舊沒能突破他金光的防御,反而由于力量太過一下把自己給折斷了。
可惡!可惡!可惡!!!
為什么我會是如此的弱小!!!
站在仇人面前,就算仇人任由我攻擊,我……居然連碰都碰不到他一下!!!
陸玲瓏就算是明白了憑自己,甚至就連柳小江的金光都無法突破,卻也依舊還是很不甘心的咬牙堅持著,一拳又一拳不斷打在面前這道堅固的屏障之上。
哪怕血液凝結成的尖刺一次又一次的折斷碎裂,哪怕自己的拳頭已經被反震的血肉模糊,陸玲瓏在柳小江面前也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乎只要不死就一定要為自己的太爺復仇一樣。
而早在看穿了陸玲瓏的演技,察覺到對方一步步想要偷襲自己,貌似是想把血液成功打入自己體內之后,柳小江其實就已將陸玲瓏的能力效果給猜了個大概。
他估計陸玲瓏之所以想要利用能力,試圖將血液成功打入自己的體內,一方面大概就是由于這種能力可在敵人體內發起攻勢,
而另一方面…
可能就是陸玲瓏本身也很清楚,就憑自身所掌握的那些能力與功夫,很難在外部針對柳小江造成什么傷害。
不過,陸玲瓏不知道…或許有意無視的是,就算柳小江不用金光阻擋她的進攻,她其實也根本無法依靠那血液凝結成的尖刺,成功破開柳小江這種連陸瑾拼命都無可奈何的肉身。
畢竟,相較于金光這種可隨意延展的手段,單純從防御力層面上來講的話,這金光咒……甚至都不如柳小江純粹的肉身堅固,使用它也不過是柳小江為了中遠距離對敵時更方便一些罷了。
砰砰砰……
柳小江面色平靜的望著陸玲瓏一下一下擊打著自身金光,眼看著對方因為過多消耗血液而臉色蒼白,瞧見對方那早已被金光反震到血肉模糊的雙手,道:
“住手吧…”
“如若不然,我就先殺陸琳,再去你陸家的所在地,將所有陸家人一個不留。”
聽到這話,
雙手血肉模糊卻仍不愿放棄的陸玲瓏,不得不停下了自己再次抬起的手臂,雙眼滿是憤怒地看向躲在金光內部的柳小江。
“嬴勾!!!”
“你…別太得寸進尺了。”柳小江眼神冰冷的看著陸玲瓏,接著隨手一揮便直接抽向了陸玲瓏的臉頰,并且一下子就把她給抽飛到了陸琳所在的位置。
隨后,他看著臉頰腫脹被陸琳接住,卻仍然掙扎著想要復仇的陸玲瓏,道:
“如果我有意針對你陸家,那么早在你們三個做出選擇,并成功擊敗了涂君房之后,陸家就必然要承受此舉帶來的代價,別和我說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陸瑾…一個人就可以代表陸家了。”
“但我現在顧及往日,沒有因為涂君房的死,因為陸瑾一個人的愚蠢決定,把代價算在你們陸家所有人的頭上,這就已經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
“所以…”
“陸瑾要死,你們也要死,若不想牽連整個陸家,那就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代價,你們跟隨在陸瑾身后沒有及時阻攔,在我這敵人的眼里看來……同樣有罪!”
“不過,我也并不打算欺凌弱者,完全剝奪你們該有的選擇權,就讓你們自己再做一個選擇吧。”
“你們究竟是只想自己死,還是非要堅持為陸瑾報仇,然后……帶著陸家的所有人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