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趙禎對于范宇還是有信心的,自封侯以來,范宇所作所為官家趙禎都看在眼中。
雖然有時范宇將自己的功勞歸于官家,但是官家又不是傻子,更認為這是對于君父的一種忠誠。
范宇的這些話,雖然官家覺得必有下文,但是其余的相公們卻感覺壓力山大。
呂夷簡被范宇所質疑,當然心中不豫。
“安樂侯,照你所說,若是遼國與新西夏一同向我大宋用兵,我朝又如何應對才好?這兩國與我大宋的邊界加在一起,足有萬里之長。莫說防不勝防,即使對方只攻打我朝邊地重鎮,怕是也要首尾難顧。”呂夷簡挑著眉頭道:“戰端一起,邊地便是峰火處處。而且無論是遼國與新西夏,皆是戰馬諸多。他們完全可以繞過我朝的一些關隘,再深入我朝腹地避實擊虛,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到了那時,難道我大宋的百姓便不會流離失所輾轉哀號了嗎。”
蔡齊也點頭道:“是啊,臣以為呂相公說的很有道理。我朝若只與其中一國交戰,尚有勝算。若同時與這兩國交戰,終是有所不如。臣也以為,可以先安撫其一,而后再與另一國交戰。如此,方可分而擊之,解了我朝危機。”
樞密使王德用想要幫范宇說兩句,可是按范宇所說的話,卻是要與兩國開戰,實是有些違心。即便王德用出身于將門,也想著痛痛快快的與敵手交鋒。可是他也不想如同莽夫一般,不管不顧的與人亂打一通。
若是這樣的話,即使最后大宋得勝,也會搞的國力耗盡民不聊生。如此一來,怎么看怎么不值得。
程琳身為三司使,而三司使又稱為計想,自然是精于算計的。
初聽范宇所言,程琳也嚇了一跳,但是仔細一想,似乎安樂侯每次作為都有深意。前兩次覆滅西夏,又與遼國交戰,縻費無數,都是范宇建議官家左騰右挪弄出來錢財。否則的話,如今大宋的財政必是負債累累。
因此,程琳不覺得安樂侯會如此魯莽。
“安樂侯,你有什么妙計,可講出來讓大家聽一聽,還是莫要賣關子的好。”程琳苦笑道:“如此國家大事,諸位相公都挺心急的。有兩國對我大宋心懷不軌,壓力實是太大了。”
范宇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只不過是呂夷簡和蔡齊這兩位政事堂的相公反應有些過大。
“實不相瞞,雖然是兩國對于我朝懷有不軌之心,陰私聯手以亂我大宋。但是這局,也未必就破不得。”范宇點點頭,又對官家拱手道:“臣當初巡邊之時,曾領兵與火山軍所在的豐州,私下里向遼國所轄之部族購買戰馬。那拔思母部,便對于遼國并無多少忠心可言。而且其部族也曾帶兵襲殺遼國境內的黨項部族老弱,與新西夏之間,也只有不可解的死仇。”
官家趙禎聽到這里,精神一振,安樂侯果然是有辦法的。
“好你個安樂侯,果然在心中已經有所算計。還不快些講出來,莫要讓朕心急。”官家趙禎這個時候,就有種被自己猜中的感覺。
范宇笑道:“臣什么事都瞞不過官家,官家竟連這個都猜到了。臣覺得,我朝總是被動防守等待新西夏與遼國聯手,實是有些過于保守了。與其分化兩國,還不如分化這兩國其中的各部族。不但遼國是由各部組成,就是新西夏也是如此。若是這么看起來,他們兩國皆是千創百孔如同篩子一般,實是沒有什么可懼怕的。若是以前,我朝退讓隱忍,其兩國中的各部或不敢與我朝暗通款曲。但是我朝已經覆滅過了西夏,又擊敗了遼國奪回燕云十六州。其國中各部定然與聞我朝威名,若稍有野心,必定會答應與我朝合作。”
官家趙禎聽到范宇的這些話,不由大點其頭。
安樂侯說的一點沒錯,新西夏如今正在吞并高昌,便先不說。只說遼國治下的大草原上,只算大部族也有二三十個之多。
也不用多了,只要有一兩個是有野心的,那么遼國境內一亂,便不會坐視。即使大宋不與這些部族相聯系,遼國各部哪一年又缺過造反的部族了?
“安樂侯,你且說這拔思母部,我朝應該如何與之呼應?”官家趙禎直接問起了方略的細節,顯然已是動心。
范宇躬身道:“對于這拔思母部,官家可先下旨給其加封王爵,使之有王者之名。如此拔思母部在草原上攻略則擁名正義,可使遼國其余有反抗心的部族與之合兵。另外,我朝還有許多淘汰下來的舊鎧甲和舊火器的軍器,亦可運送于拔思母部之手,使之不會被遼軍輕易剿滅。最后,待我大宋以兵威震懾于遼國,使之主力大軍不敢輕動之時,便是拔思母部發動之時。”
“遼國境內戰端一起,到那時我朝不管是先收拾新西夏,還是先打遼國,便皆由我大宋說了算。”范宇冷笑道:“看似遼國與新西夏聯手勢大,但是在臣看來,這兩國不過是插標賣首爾!”
安樂侯的口氣如此之大,卻是讓呂夷簡十分不悅。
“安樂侯,你想的太過簡單了吧。那拔思母部即便是個大部族,也不過數萬人而已,遼國即使派出一支偏師亦可平滅。說什么大亂,怕是有些不實。即使是那拔思母部如你所說,已經鬧的勢大,可他們為什么不坐山觀虎頭,看著遼國和新西夏與我大宋打個你死我活呢?那樣的話,他們只須坐擁實力便可收漁人之利。乖乖聽話,與遼軍打生打死,哪里有等著天上掉餡餅更加舒爽!”呂夷簡對于范宇的說法不屑一顧。
范宇斜眼瞥了呂夷簡一眼,才淡然道:“原來呂相公擔心的是這個,其實很簡單,因為拔思母部自身并不算是多強,即便匯聚了一些草原上各部的力量其實也是一盤散沙。若是他們自己不求進取,這些人很快便會散去。便如呂相公這般,勾心斗角還是可以的,但是若論起行軍打仗,便不行了。”
王德用聽到范宇說出如此捉狹的話來,便有些忍不住連聲咳嗽,繼而哈哈大笑,此子缺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