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呂夷簡這位同平章事的躺平,官家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治罪不合適,但是輕輕放過,卻也有些沒面子還不甘心。
若說政事堂沒有管好官吏們,竟使其膽敢上書諷刺官家,而且沒有打回其步書,這個也沒錯。但是話說回來,官吏們上書也是官吏們的自由,政事堂的相公也不可能管那么多,若是隨意打回其上書,便是阻礙圣聽。
這種事可怪罪亦可不怪罪,主要就看官家的心情了。
范宇看了蔡齊一眼,忽然問道:“蔡相公,你怎么說。”
呂夷簡看聽到范宇開口,頓時感覺有些不妙,也看向蔡齊。
參知政事蔡齊這時也正好看向了呂夷簡,他對官家拱了拱手道:“臣為參知政事,亦愿與呂相公一起共擔此責。”
“兩位相公這是何必。”范宇笑道:“此事乃是其他官吏所為,并不與兩位相公相干。官家亦沒有對兩位相公治罪的意思,但是這件事情,卻是使得許少監與尤博士兩人受了些委屈。想必是有人嫉賢妒能,才會有此中傷之舉。以兩人的功績,官家不說只是召進宮中請教新學問,就是再次升官加爵亦不為過。臣請官家以許少監為鹽鐵使,尤博士為副使。可使兩人專督鹽鐵百工諸事,亦可隨時奉召入宮為官家解惑。”
大宋這個時候取消了工部,百工諸事都歸屬于三司之中的鹽鐵司。
但是因為范宇這個安樂侯被安排在了造作院,鹽鐵司便也管不到造作院,才有了造作院的今日。
如今范宇推薦許當和尤二郎兩人,一個為鹽鐵使一個為副使,便是使這兩人掌握這個衙門,擴大權力。
不要小看這一點,雖然這個鹽鐵司的衙門似乎只是三司下面的一個司而已,但是對于范宇計劃中的技術推廣,可是太重要了。
掌握了這個所謂的鹽鐵司,就等于掌握了大宋的工業,這可比一個造作院要有用的多。
而且,這在范宇的計劃之中,乃是推技術官員上臺的一步。
最重要的,便是許當這個家伙。許當乃是進士出身,做一任鹽鐵使,便等于邁入高官的門檻。
如此一來,朝堂之中便等于有了懂技術官員。
千萬不要小看這一點,外行領導內行和內行領導內行是完全不同的。要想讓大宋走入工業化的道路,不但要在民間打下基礎,還要在朝堂之上有所呼應才是。
否則的話,在中原這樣歷代強大的封建王朝慣性之下,只是一句話便可使得民間的工業火苗熄滅。
尤二郎則是個榜樣,是工匠出身得以邁入朝堂的樣子。
如此一來,大宋的工匠們,便會邊到極大的激勵。原來作工匠,亦有可能進入朝堂的行列。百工技院和大宋科技學院的那些學徒與生員,便有了盼頭。
這個提議使得三司使程琳目瞪口呆,這就給自己塞了兩個下屬官員?
蔡齊與呂夷簡兩位相公互相對視一眼,安樂侯這家伙,居然趁著官家宣泄怨氣之時搶奪權力,實是壞到家了。但是兩人剛才還說愿意擔責請罪,現在卻也不好開口反駁。
趙禎想了想,卻是覺得這個建議很有報復性的爽感。別人越是要陷害尤許兩個功臣,自己就越要提拔這兩人。豈可讓功臣流汗又流淚,豈不是寒了人心。
“安樂侯此議卻是不錯。”官家趙禎點點頭,“雖然以尤許兩位卿家的獎勵,還稍顯不足,但是他們功勞卻是足夠的大。所以,此事朕是準了,可尤許兩位卿家的品級不變。”
尤二郎與許當兩人的年齡都并不大,資歷也并不深,雖然被范宇給推到了鹽鐵司的正副使位置上,但是這品級還是沒有立刻給提上去。
不過范宇也不在意,自己前些時日雖然被官家加封了銀青光祿大夫,但是實職也不過是知事通判。
等到再出新的成果,還怕尤許兩人不能將品級也提上去嗎。
如今的情況,造作院、百工技院、大宋科技學院這個框架已經搭了起來,很快就會出現技術井噴。即將到來的變化,恐怕遠不是官家與朝堂上的這些官員們能夠想象。
到時官家再要給尤許二人封官,怕是會封無可封。
范宇想到這里,也向官家趙禎躬身道:“臣代他們兩人謝過官家。”
“尤許兩位卿家,此次被不明真相之人斥為奸佞,亦受了不少委屈。朕之所以答應任兩位卿家為鹽鐵正副使,一是因為他們二人擅長于鹽鐵司所執掌諸事;二是朕對兩位卿家的補償;三么,就是要讓天下人看一看,凡有真才實學者,朕亦不拘一格而用之。”官家趙禎的目光在殿中諸臣的面上掃過。
范宇立時帶頭拱手道:“官家真乃一代明君!臣敬服!”
“臣等敬服!”呂夷簡、蔡齊、王德用等人,也不得不齊聲跟著道。
趙禎的心情這才好了起來,笑道:“只要諸卿實心用事,朕以豈會吝嗇。今日之事便如此了,諸卿若再無事,便退去吧。”
大宋官家議事,雖然還沒有占據燕云全境,可也已經置了燕云路。
而這時在幽燕的薊州城外,神衛軍又一次出現。
蕭普古如今已經沒了與宋軍爭鋒的念頭,每次看到宋軍的那些火炮,他都會感覺到絕望。
如今得知神衛軍到來,蕭普古只得下令道:“傳我號令,全軍退往平州。”
蕭普古根本不想與神衛軍再次交戰,上次宋軍炮擊的那一幕,現在想來還是全身發冷。
而且遼軍如今面對神衛軍的火炮,實是沒有抵抗之力。蕭普古一味避戰,也是想要保存實力。
如今敗局已定,蕭普古便想著將更多的遼軍帶回去中京大定府,以免白白的消耗在與宋軍交戰中。
蕭普古也已經做好了打算,只要神衛軍再出現,他就直接帶人沿海邊退回中京大定府。
如此一來,也不能說自己不戰而逃,至少自己是一座座城退的,每座城里都曾駐軍過。
到時要不要治自己的罪,還要看陛下的意思。
蕭普古想到了耶律重元,卻是不知道陛下如今是否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