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家趙禎看來,范宇這副吹噓的德行,與汴梁瓦市子里算命先生也沒什么分別。
若非說有分別的話,那就是算命先生可能更矜持一些,哪里象安樂侯這般,不要臉一樣的死命吹噓。
看到官家的眼神漸漸不對,范宇不得不正色道:“官家,臣乃是做實事之人,所言皆非虛妄。”
“如此便好,我沒有問題了,安樂侯且退下吧。”趙禎覺得很無趣。
剛才留下范宇,本是想要談一談,這家伙為何要有如此深的心機。
可是才談了幾句話,便讓趙禎沒了興趣。就這等嘴上沒個把門的樣子,豈能是梟雄之輩,有腦疾還差不多,簡直耽誤時間。
范宇從崇政殿退了出來,卻不知道自己哪里說的不對。
記得上次樞密使王德用,便曾對自己有些疑問,自己便是如此解釋的。
雜家的身份應該沒有問題,官家卻對自己甚是不當回事,趕蒼蠅一樣的將自己趕了出來,這是不信自己嗎。
范宇可不覺得自己是吹牛,也不覺得自己在講什么大話。
雖然在自己的這一番說辭當中,將自己捧的有些高了,可是歷代宮廷之中,那些被奉為神仙的國師,也沒有一個謙虛的啊。
在范宇看來,這是能打消官家對自己疑慮的最好辦法,又可以讓自己多做些實事,是一舉兩得之舉。
可是官家卻是對自己,表現出了一些輕視,甚至是不耐煩。
不過,之前對自己的那絲忌憚好象已經完全消失,這是唯一讓他欣慰之處。
范宇想了想,便邁步往慈寧宮去了。
若是被官家輕視,那豈不是做事會礙手礙腳。范宇心中有些不甘,自己總不能做個無足輕重的人。
否則的話,就算是自己說的對,官家因為對自己輕視而不采納,那才是麻煩。
來到慈寧宮,范宇徑直走了進去。
慈寧宮在范宇來說,就和自己家也沒啥區別,那些宮女太監看到是范宇,便紛紛上前請安。
“義母這兩日可好?”范宇對一個小黃門問道。
“太后娘娘甚好,這不是正在里面與楊娘娘看雜劇。只是這兩天正念叨著侯爺,說什么西游記快完了。”小黃門十分巴結的道。
范宇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去了里面。
李太后與楊太后兩個老姐妹,如今每天都是上午追劇,日子過的十分規律。
看到范宇來了,李太后便讓戲班停了戲,招呼范宇近前去坐。
“宇兒這個時間過來,想必是官家召你議事了吧。”楊太后看到范宇略顯沮喪的樣子,不禁笑問道。
“不瞞姨娘,孩兒正是剛剛從官家的崇政殿過來。”范宇干笑了兩聲道。
義母李太后看到范宇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便皺起眉頭道:“宇兒,可是官家欺負于你?你若有何委屈,盡可向娘傾訴。若是官家不占道理,娘便一定會替你作主!”
范宇急忙兩手連搖道:“娘,不過是些閑事,無關緊要。”
楊太后那里也有些心痛女婿,卻是開口道:“官家身邊哪里有閑事,定是要緊事才對。宇兒,你且把實話講來,我們姐妹兩個聽一聽。若真是閑事也沒什么,就是國事,難道我們兩個太后,還干不了政嗎。”
楊太后講這等話,可不是亂講。若是當初她強硬一些,只怕如今又是一個垂簾聽政的太后。
只不過楊太后并非擅權之人,因此這才還政于官家,自己也圖個清凈。
范宇卻是嚇了一跳,若是傳出去自己慫恿太后干政,將來死定了。
“姨娘可不要嚇我,些許小事,我講出來便是了。”范宇嘆口氣道:“只因有人在官家面前挑撥,進言說孩兒心機深沉深謀遠慮有梟雄之恣。所以官家剛才議事完畢,便留孩兒問詢孩兒何能通百工之道、知聯橫縱合之術、精養兵戰陣之要。”
李太后與楊太后兩位娘娘,一時都不說話,總感覺不象是真的。
楊太后回過神來,急忙道:“官家這樣問你,你是如何答的?”
“孩兒雖然出身于鄉野,但亦有師承出身。孩兒家學,乃是上承先秦百家之中的雜家,采百家之長,集大成者。”范宇失落的搖了搖頭道:“可官家只是不信,將孩兒趕了出來,態度十分輕蔑。”
義母李太后不由得遲疑道:“我兒有這等先賢傳人之出身,為何娘沒聽你提起過。”
范宇看向義母道:“娘,不是孩兒特意隱瞞,而是這雜家之道與儒家的讀書人不同,易生殺身的禍患。因此孩兒這才不曾透露,既可明哲保身,亦不牽連親人。”
“你這話說的有些沒有頭尾,雜家之學既是百家集大成者,理應受人追捧才是,豈能有害你之心?宇兒你是不是夸大其詞了。”楊太后聽著范宇的話,感覺有些玄乎,不由的開口道。
“孩兒沒有半分夸大。”范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孩兒所通的雜家,豈止是儒兵道法陰陽諸家之道理,更有各種奇巧之技,可使常人日進斗金亦不為過。若是稍不小心透了消息,便會引人覬覦。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此起了壞心思之人所在多有啊。”
“若非孩兒因為成了娘的義子,得封侯爵有了些權勢,又豈敢在造作院一顯才能。如今不但使得我大宋鋼鐵遠超以前,更是制出斧槍與龍鱗鎧甲。除此之外,孩兒親赴遼國引得西夏與遼國起了戰事,巡邊之時又建新軍。若是一腐儒,除了讀些孔孟之書,豈能精通這些藝業。這足以證明孩兒是雜家之人。”
“如此說來,我兒真是雜家傳人?”義母李太后看向范宇的目光之中,多少帶有一些驕傲,顯是信了七八分。
楊太后雖然感覺范宇說的有些夸大,但是范宇的功績卻是實打實的,她都很是了解。有這些事實擺在面前,卻又不得不信。否則的話,哪里有人懂這許多學識,非雜家莫屬。
范宇甚是委屈的道:“孩兒本來就是,只不過因情勢所迫,數百年來這一脈的傳承者皆不敢聲張。若非官家追問,孩兒依舊不會吐露其中之秘。”
李太后緩緩的點點頭,有些自責的道:“是官家過了,娘會讓他相信。”